有了袁锐的协助,郁茉来到医院看望就很是安全。
忧心着沈宛的病情,郁茉一刻不等,几乎一夜未眠的她天还未亮就起了来。
而不得安眠的又何止她一个?
那个妖娆风情的杨荃从看着袁锐对郁茉关怀备至的一举一动,心中就亮起了警灯。
她从未见过袁锐对哪个女人这么好过?
即便她,打败了袁锐身旁形形色色的女人,最后能守在他身旁,她也明白,自己不过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万物罢了。
焦虑混杂着妒火,杨荃自醒来后就一直未眠,坐在厅里,开了瓶威士忌,默默地独自饮着。
天还未亮,她一瓶威士忌早已喝完,随即又开了一瓶。
一大早酗酒,袁锐醒来见了又得骂,但是她真的很想任性一次。
忽而,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
双颊嫣红,已经喝得晕乎乎的杨荃迷蒙着双眼,转头看去。
就见郁茉已经一扫几个小时前的狼狈,披散着发的她分外温婉柔和,脚步轻柔地,她慢慢走来。
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杨荃冷哼:“昨夜睡得可好?”
无视她,郁茉径直越过她往一旁的后厨走去。
现在她口干舌燥,急需一杯温热的水。
被郁茉无视,杨荃脸上挂不住,羞愤令她脸色一沉,有怒气燃起的她又倒了一大杯酒,一饮而尽。
待郁茉端着温水走回来时,杨荃手旁那一瓶威士忌,又快见了底。
郁茉瞄了一眼,随后轻轻地皱了皱眉:“……还是少喝一点,女人应该爱惜自己一些。”
说着,郁茉便作势又要走。
可杨荃却是自嘲地笑笑:“爱惜自己一些?我即便爱惜自己又如何呢?谁又真正地在意过?这不,我原本以为可以抓得牢牢的东西,你一来我才知道,都没了……”
因喝醉,杨荃说这话时带了许多醉意,而郁茉听着她这些醉话也不放在心上。
见郁茉一点儿也不在意,杨荃压制在心头的火气更甚:“你算个什么东西?我陪在袁锐身旁整整五年了……凭什么你一来,我就要受那样的羞辱。”
砰的一声,杨荃猛拍了桌子,愤然站了起来。
默然叹息了一声,郁茉回头望她一眼:“我和袁先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跟你抢他。”
其实,说这话郁茉真的觉得有几分可笑,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如何想的,会以为她和袁锐有个什么。
“你说不跟我抢就可以了?我第一次,见袁锐对一个女人这么好过,好得我真的很嫉妒,很痛恨你。”杨荃咬着牙,愤恨地说。
郁茉听罢,也只得长吁了口气:“你真的想错了,我和袁先生真没什么关系。”
实在不愿和她多做牵扯,郁茉说完就再次提起步子。
捏着水晶杯的手攥紧,杨荃的脸色一白一红,瞧着分外难看,哪里还有平日的妖娆?
袁锐的安排很是周到,知道郁茉心心念念着沈宛,便一早就遣了人,说要陪着一起去。
郁茉却婉绝了,望着不远处愤恨难消的眼神,她实在不愿再多生是非。
来到医院,章伯依然一直守着沈宛。
前几日听了章伯对沈宛所言的那番深情告白,郁茉亦是动容的。
她对爷爷的记忆模糊,最多也只有从家里的老照片看看,但章伯却是给了她‘爷爷’应有的模样。
事无巨细地替沈宛打理着,章伯一个老头子,却是如女人做得还要惊喜。
待郁茉走进病房时,正给沈宛检查身体的护士也是不住地感叹,爷爷你对婆婆真好,你们夫妻真是恩爱。
章伯背对着郁茉,但是郁茉仍是看到了章伯顿时红了的耳朵。
怀抱着沈宛最爱的素白色的马蹄莲,郁茉轻声唤了句:“章伯。”
闻言,章伯顿时一惊,随即脸上尽是惊喜的笑转了过来:“茉姐儿,你终于回来了……你奶奶……”
章伯太过激动,又掺杂着对沈宛的担忧,却是一时说不出话。
郁茉缓步走进去,抬手拍了拍他的背。
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郁茉已经满怀着力量,成为了郁家的主心骨般的人儿。
“章伯,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放心,我回来了就会好好照顾你们的。”说着,郁茉赶紧扶着章伯坐了下来。
望着郁茉进来,那护士连连夸赞着他们有了个好孙女,章伯急忙想要解释,可郁茉却是先开口道了谢。
之后,病房里也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郁茉坐在沈宛身旁,握住她苍老的手,望着她憔悴昏睡的模样,心坠坠地痛。
在一旁看着这对祖孙俩,章伯也是不由的叹息。
“奶奶是怎么晕倒的?”伸手,郁茉将沈宛额角旁一缕碎发温柔地挽在耳后。
似乎有些为难,章伯犹豫了许久,最后终是说道:“那一日,好像是厉家那边来了电话。本来你奶奶还挺欢喜,还以为是要准备着去虞城参加婚礼,可没想到……我一直都在旁边看着,虽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可是见你奶奶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我就知道一定是不好的事儿。之后,你奶奶挂了电话,就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不论怎么问也都静静地坐着。没多久,你奶奶一起身,就昏倒了……到后来,家里那几个照顾的人,也被撤走了……”
章伯尽可能地说得平静自然,生怕郁茉听了会自责。
而他又是不敢多问郁茉到底出了什么事,说完后就一直默默地望着郁茉。
郁茉面上却是没有太多激动的情绪,就见她一直握着沈宛的手,安静地看着,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奶奶她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半晌后,沈宛又是问道。
听罢,章伯却是叹息了声:“你奶奶自从你……父亲出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那天这么一刺激,就心脏出了问题。可她到现在仍然不醒,医生说有可能是跟她之前的病有关。之前你奶奶神志时不时有些不清醒,虽然回来宛城后就一直没有发病过,可到底还是有病根儿。所以,连医生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郁茉听着,面上的表情虽然仍是淡淡的,但心却是揪起的疼。
“章伯,我能和奶奶两人待一会儿吗?”片刻后,郁茉幽幽地说道。
闻言,郁茉自然立刻站了起来:“你奶奶一定会好起来的,别太担心。”
郁茉点点头,却也没说什么。
章伯出去后,郁茉亦是好半晌没有说话,她轻柔地反复摸着沈宛的手。
垂低着头的她,一直默然不语。
可突然的,沈宛的手背滴落了一滴泪,接着又是一滴,然后越来越多。
而垂低着头,看不清模样的郁茉,肩头则是不停地颤抖着。
接连着好几天,郁茉始终忍耐着,不论多少辛酸,痛苦,难过……
她都压抑着,忍耐着,可当看到沈宛的一瞬,她在心头筑起的堡垒瞬时崩塌。
“……奶奶,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厉勉一定说了许多过分的话,不然您也不会……一直以来,您都是优雅矜贵着的,从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呢!”郁茉万般自责地说着,泪已经将她的眸子浸染得模糊,她的头紧紧贴在沈宛的手上,浑身颤抖:“我和阿衍的婚礼不能按时举行,他现在也在婺城出了事,他的父亲……奶奶,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做。”
一股脑的,郁茉将满腹的忧愁,悲愤尽数发泄了出来。
一直憋在心头,她几乎要疯了。
但是,躺在病床上的沈宛却依然沉睡着,给不了她答案,也给不了她任何回应。
也不知自己哭泣了多久,郁茉只觉得头脑都有些昏然,眼眶也哭得红肿生疼。
静静地,她伏地着头,身旁有沈宛在,郁茉只觉得分外的心安。
这几****面上淡然,可心头却是一直如风中断了线的风筝,始终不得安定。
连日来皆是不得好好睡一觉,郁茉大哭一场后,竟是不知不觉趴在沈宛手旁睡着了。
脸上还挂着来不及擦去的泪痕,郁茉就如同一只小奶猫,温驯地靠着沈宛。
外边儿的章伯是时不时也往里头看一眼,望着病房里的祖孙俩,也默然叹息着。
郁茉好几日都不曾好好睡一觉,这一睡,竟然是睡到了下午。
而期间,她迷迷糊糊中,恍然觉得有一只轻柔的手缓缓地在抚摸着她的头。
迷糊中,她只觉这只手给了她无数的力量,也让她更是安然,不知不觉又睡得更加香甜。
也是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郁茉睡眼惺忪的慢慢睁开眼,她迷糊中一转头,却是映入了一双沉静但分外有力量的眸子。
顿时,郁茉打了个激灵,剧烈的狂喜袭来:“奶奶……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还是很虚弱,沈宛目光柔和地望着她,柔和且慈祥地笑笑,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倏然,郁茉眼眶又是一热,泪也跟着垂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