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真是个善变的主儿,早上还是晴空万里,等童格打了一辆车,拉着我们到了医院后,风突然间刮得厉害,用一句话说,是“春风吹得像是战鼓在擂。”
刘宁进手术室之前,那哆哆嗦嗦的嘴唇使得我多么想喊她一声“姐姐”来鼓励鼓励她啊。其实在生活中,她老是装作比我老道,比我有能耐,处处显示姐姐的地位,只是我不肯在她面前低头,从来都不曾让她的愿望实现。
可是今天,我拉着她的手,那双曾经被多少个小男生牵引过后来只能有王镇江一个人拉着的手,我缓缓地说,“刘宁,我的好姐姐,你勇敢点儿。不怕,一点儿也不怕!”
说完,并投给她一个幸福的笑容。
刘宁感动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对我说,“妹妹,你真好!不过,我跟你说,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你要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吃饭,好好地睡觉,不要忧伤,要永远地快乐!”
她这样一说,我的心里反而难受极了,像是生离死别似的,我猛然想起来刚才刘宁签的字,那可是关于生命危险承担的合同。
我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姐姐,不怕!打胎很简单的,医生说了,一点也没事儿,刚才签字只是一个过场罢了,你放心,不怕!好姐姐,你是最棒的!我在外面等着你啊!放心进去,放心出来!”
她微微地笑了笑,并且用一种叫做鼓励的眼神望了望我,我才明白我刚才说的话真可笑,像是我有过打胎的经历似的。
当刘宁被推进手术间的一刹那,我看见她的两行泪像是两条晶莹的珍珠链在她的脸庞上闪烁着,我觉得特别伤心,真的,想想和过去的刘宁待在一起没有忧伤,没有烦恼,整天嘻嘻哈哈,没事儿偷着乐的日子,那叫一个“好”字了得!我们去和阿姨瞎侃,去逛街!可是现在呢?两个人动不动就落泪。我终于明白了:人其实挺脆弱的,坚强只是一种表面的虚伪!尤其是一些快乐的人,更不能接受一些所谓的挫折和忧伤,只能让以前的快乐付之流水。
史童格去办理一些十分乱七八糟的手续,并且给刘宁买点补药,只有我一个人等在手术室外面,医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护士扶着病人走来走去,也许是让他们锻炼身体的吧!我没有什么事情可干,时间一秒,二秒的过得很是悠闲,我想当我老去的一天,汪奇会扶着我蹒跚地走路,一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会快乐幸福的要死!
忽然间又想起了爸爸和徐阿姨,他们现在一定忙得不可开交,热火朝天。可是他们的女儿呢?现在正在陪着别人打胎呢!不能和他们一起忙活,一起快乐,但是我内心还是很为他们高兴的。
我赶紧拿出手机来,分别给他们发了一条短信。
汪奇,我爱你,永远地爱你,只要真心,我们就是最幸福的一堆活在土地上的天使!直到海枯石烂,天崩地裂。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爸爸,最近很忙吧,是不是忙的昏了头啊?女儿真心地祝福老爸,以后天天开开心心,事事顺心如意,时时无忧无虑!
老妈,兰兰今天以后就喊你老妈了,这个词对我来说很陌生,但是您对于我来说,就是最衷心的幸福和快乐,我爱你!
我发完短信,坐在医院走廊的凳子上忽七乱八地瞎想一气,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头一看,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就会下一跳,原来是汪奇以前的那位风尘女女朋友,她姓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她翘着二郎腿抽烟抽得特猛,和汪奇家里那张照片绝对是天南海北,让谁都不会把他们想成是一个人的。她还让我痛苦思虑了整整一个晚上,真是人不在影子随处可见!
不过现在,那张照片早已不知去向,踪影全无了。
我知道过去的就不会再回来了。过去的终究是过去,未来的终究是未来,不管中间会有什么沟壑坎坷,这就是上天注定的。
这也一直是我坚信的一种哲理人生。
我觉得自己应该宽宏大量,应该做一个以微笑和宽容面对一切的女孩子,于是我对她笑笑说,“你好,你这是……”
我突然间觉得我在交际方面还是很有些欠缺,我不管在什么场合总是瞎问,口无遮拦,不管能不能开口问的都会问,但是我会对天发誓:我真是无意的。
看着她双手捂着肚子的样子,我就后悔为什么要问人家干什么,这不是对人家的一种无端讽刺吗?你看看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没有心机没有忌口!
她淡淡一笑说,“刚刚拿掉孩子,汪奇一定跟你说了,像我这种人就是这样,一不小心就得三天两头儿地往这里跑,其实想想活着还不如死了好。”
她的眼角忽然间闪过两道和刘宁一样的泪光。
我忽然间很是有点儿同情她,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慢慢地说,“你千万别这样说,生活本来就不容易,每个人面对生活的选择时,也是无能为力的,每个人都有着每个人生活的苦衷和不幸。其实,我有时候也很羡慕你们这些人,你们为了生活也是完全靠着自己的能力在做事,一不偷二不抢三步犯罪,比起那些有着双手双脚却懒惰无能靠乞讨为生的人好多了。”
别人都说大学生就是太富有同情心了,这样最容易被人骗的,我觉得我就是最富有同情心的一个人,我不知道如何来安慰她,我知道她那样做是有她自己的苦衷的,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吗!很是让人摸不透的,就像是人的脾气一样。所以,我只能用这样的话来安慰她来和她交流!
她无所谓地望了我一眼,淡淡地笑着问我,“你——你来这里干什么呀?不会也是?”
她忽然间这样说我让我心里很是气愤尴尬,可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该如何躲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因为我也正好一只手捂着肚子。
我只好把手赶紧从肚子上拿下来,垂立站直,昂首挺胸,我刚想随便说个“肚子特疼”来搪塞过去,谁知道更加倒霉的事情发生了。
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也许是老天爷对他的子民们开玩笑吧!反正我觉得她忽然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她的眼神告诉我,她的想法是这样的。
因为史童格从医院的另一端朝我走来了,还大声地喊着:“小兰,快了吗?都这么长时间了,我想差不多了吧!要不咱先去外面等等吧?”
听见童格的话我差点晕了过去,这是什么话呀?不让人误会都是不可能的,我睁大眼睛瞪着童格说,“童格,这位是我的一个表姐。”
我又转身对她说,“表姐,这是我的一个同学,我特好的姐妹儿,我是来陪他的一个朋友打胎的。”
我当时只顾着自己的名誉却没有想到刘宁,我对天发誓:我只是不想让她在汪奇面前胡说,我没有其他的想法。
我总是对她这种人不放心的,虽然我很同情她的处境,但是我又十分痛恨她的眼神。
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这样说,只是当时的灵机一动。不过我看见,童格脸刷地一下就变了颜色,那女的嘴角挑衅地歪了歪,眉头皱了皱,鼻子抽了抽,用特怀疑的眼神看了看童格,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说实话,如果说像童格这样清纯的男孩子让人怀孕,打死我我也不相信,就像是在说“日本人在抗日战争中和中国人很友好”一样会让人从十八层楼上给摔下来,当场毙命,还得弄个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