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阳光的照耀下,院子里堆满了收割回来的粟,黄黄亮亮的,金子一般。天空湛蓝湛蓝的,有丝丝的白云在自由自在的慢慢漂移。妺喜和颜把那一堆的粟,用手抱起,撒开,阳光正好,赶紧晒干了好捶打谷粒出来。谷穗沉甸甸的,妺喜拿在手里,开心极了,今年不用别人的帮助,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妺喜,出宫以后,第一次感觉到拥有粮食的喜悦。没有粮食的不安,饥饿的感觉,只有一个人在亲身体会之后,才会发现粮食的珍贵,以前,妺喜没有这样的感觉。虽然以前,她不像俗世里的那些女子,觉得华服、珍珠、玉器以及拥有高贵的地位最为珍贵,但也不觉得粮食最为可贵。在妺喜的心里,认为饥渴容易满足,高贵的地位,奢侈的生活不过是生活的点缀,最为珍贵的,一直以来,她认为是一份珍贵的感情,一份感情,太不容易遇到,太值得珍惜!可今天看来,自己以前真的是错了,天真幼稚到了可笑的地步!
妺喜,再走出夏宫后不久,看到了真实的生活。饥饿的孩子,羸弱的老人,到处是贫穷,是饥饿,是痛恨夏王的子民……她想到了自己以前的一切行为,感到惭愧。记得那次,在寝宫里为夏王舞蹈,身上的彩衣不小心挂住了木几,撕裂开了,她心疼的脱下,让夏王找绣娘帮她缝补,夏王用他的大手,一下子撕裂开来,说道:“爱妃,你喜欢的彩衣,多着呢,几十个绣娘帮你缝制新的,旧的,不要也罢。”妺喜听着清脆的丝绸裂开生,咯咯地笑起来,说道:“这撕帛之声,竟不同于那玉碎之声,别有趣味呢!”夏王说道:“爱妃,若爱听撕帛之声,就让侍女们拿来,本王陪你撕。”妺喜想着,一边悔恨着自己。那一夜,侍女们拿了多少的丝绸,她们扯着,她和夏王一起撕裂……往日的寻欢作乐,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妺喜的良心,拷问着妺喜的良心。
记忆的画面,会一次次会涌现在妺喜的脑海。“大王,这什么青菜,味道如此苦涩,好难吃的。”妺喜冲着伊挚端上来的菜,直喊。“伊挚,去,做喜妃爱吃的菜。”大王吩咐。“大王,臣妾喜欢吃甜点。”妺喜娇嗔道。“好,好,伊挚做点甜点给妺喜吃。”夏王笑着吩咐伊挚,“本王的爱妃,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大王,这干饭……”妺喜手捧着碗,皱着眉,不想吃的样子,“倒了,倒了,不难为爱妃。”夏王说。侍女上来,端走干饭,倒了……妺喜想着往事,恨着自己。“如果早早知道天下子民的生活是这样的,我肯定不会那样生活。”妺喜在心里想,可是,知道得太迟了,太迟了,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啊!自小在有施,虽不比大夏富裕,却也没受过忍饥挨饿的艰难,加上父王母后的宠爱,妺喜哪里知道日子的艰难啊!来到洛水后,自己亲自种粮,亲自耕地,亲自收获,亲自做饭,才知道老百姓的日子是怎么过的,现在,妺喜如何舍得浪费粮食?如何舍得扔掉一件衣服?事情不亲自经历,哪里知道不容易啊?
饥饿,没有粮食的饥饿,来到洛水的后,妺喜深刻的体会到了!肠胃里没有食物的热烧感觉,空洞的叫声,曾让妺喜一度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睡觉,来忘记难受。她,不愿意接受太多的帮助,因为,作为一个女人,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回报人家的好意,她不愿意欠下一份份难以归还的人情债务。伊挚他们,已经帮助太多,没有理由人家这样啊!妺喜站在阳光下,再一次望望那些饱满的谷穗,揩了揩流下的汗水,捋了捋落下的长发,开心的笑了!有粮食,真好,有了粮食才不会挨饿,才会有生命的维持,今天在妺喜看来,只有有了粮食,生命有了最基本的保障,才可以谈其他的东西。她以前真的是错了!她曾经以为,大夏最不缺的就是粮食,是那些玉器珍玩。她没有想到 ,真正的大夏,没有她看到的富有。“妹妹,歇歇吧!”颜打招呼。“好的,姐姐。”妺喜回应着。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
“妹妹,伊大哥好像近来不大过来了。”颜虽然憋了好久,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不来才好呢,我不希望他们来帮忙,欠一份人情。”妺喜回答。“妹妹,我不是这意思。”颜不好意思起来。“知道知道,你喜欢伊大哥,妹妹早看出来了。”妺喜嬉笑着,和颜打趣。颜微微低下了头,满脸娇羞,有小儿女之态,虽然,她已经不小,并且有过一个男人,可是爱的感觉才体会到,所以才有小女孩的神态。“不知伊大哥有没有妻妾?愿不愿意?”颜忧心忡忡,“以前,伊大哥眼里只有妹妹。”“好姐姐,你别取笑我了,伊挚,我一直拿亲哥哥对待,他很清楚的。”妺喜赶紧解释。“那履大哥呢?”颜问。“履大哥?呵呵,姐姐,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妺喜笑着问。“真的,妹妹,履大哥好多次问及你,我感觉他……”“姐姐,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妹妹的心,你难道还不知吗?”妺喜说道,内心突然有了一种牵挂,一种忧伤。“妹妹,你别傻了,咱们已经离开了王宫,回不去了。”颜说道,“你应该为自己重新做打算的。”“为自己打算?我心中那有空地为自己打算呢?”妺喜喃喃道。“妹妹,不是我说你,履大哥有什么不好?人长得英俊,又稳重善良,你怎么就不开窍呢?”颜似乎责怪妺喜的无动于衷。“姐姐,履大哥真的没什么不好,是我自己,我自己的事,没有那样的感觉。”妺喜解释道。“感觉?好妹妹,有感觉能怎样?人家现在不知道怀里搂着谁呢?”颜说道。“姐姐,你别说了,我不爱听。”妺喜似乎生气了。
妺喜虽然离开了夏宫,但对夏王的心,还是没能放下。她的心里,除了夏王,没有谁能走进。颜说的没错,履大哥是个不错的男人,可那又如何?接纳不了就是接纳不了,妺喜不想欺骗别人,更不想欺骗自己。
商部落内部,商汤和终古他们,近几天来,忙碌到夜以继日的程度。士兵们,经过多年费昌的管理、训练,已经锤炼到个个神勇,加上这几年的休养生息,武器装备已经很是精良,费昌,把在大夏没有发挥出来的本领,在商部落尽展无遗。终古。伊挚深谋远虑,虽然对端掉大夏有十足的信心,但他们还是愿意求细求精,排除一切可干扰的因素,把伤亡降到最低。“大王,如果我们第一步攻打大夏,风险还是过高。韦、顾、昆吾必定来兵增援,那时,我们的损失肯定不会小。”终古言道。“是啊,这一步我们早都能想到。”商汤神色凝重道,“我们多次接触大夏王妃,此人可以一用,只是,这话,确实难以张口。伊挚,你说呢?”伊挚呆在那里,听到商汤问,就赶忙说:“臣多日来,不敢去洛水边,就是为此事犯难。不见妺喜,什么该说的话都想好了,见了面,一个字却说不出来。”伊挚诚心诚意说道,“当年,我们利用了妺喜对我的信任,求她救了大王,现在,我们不告明原因,继续利用她的善良单纯吗?事情发生后,她肯定会明白,那时候,我们和她真的是连朋友都没得做。”“告诉实情,必须告诉,无论结果怎样。”商汤斩钉截铁的说,“伊挚,我们两个一起说。”
夜晚,伊挚回到家中,家里的奴婢们已经睡下,他悄悄的来到房间,今夜,注定无眠。妺喜,这个他认识了十多年的女子,他眼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今日,很多事情,他早就料到。虽然很多时候,自己明明知道,妺喜走入男人的世界,会痛苦不堪,可是,自己却一步步把她拉入。现在的妺喜,依然很信任自己,可他,却再也不想欺骗她,他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妺喜,他是谁,他要做什么?他想起了当年自己在夏台,看守囚禁的商汤,然后和商汤预谋好,怎样一步步收买赵梁、乌曹,又怎样上演苦肉计,博得妺喜的同情,赢得夏王的信任,最后救出商汤……伊挚,想了很多很多,说实在的,作为朋友,他不愿意妺喜卷入这些事务中去,作为商王的臣子,他又必须拉妺喜进去,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怎样把伤害降到最低……伊挚,是个善良的男人,他同时想到了另一个女人,颜。伊挚承认自己对妺喜有种说不出的情愫,可他知道,妺喜对他的感情是亲情。在洛水边再次遇到颜,看到颜为妺喜所做的一切,他知道了什么是患难与共,伊挚第一次对颜有了好感。伊挚知道了,颜不再是那个忍辱负重的柔弱女子,特别是颜对伊挚表达自己的感情,伊挚更觉得颜是一个有自己的追求与想法的女人。如果,颜能支持自己呢?伊挚突然想到,妺喜会不会……伊挚想到这里,脑子里突然一亮,多日的阴霾散去……
妺喜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子,不错,可她也是一个明白事理,分得清轻重缓急的女人,特别经历了洛水边的一段生活后,她更知道了什么是天下苍生,什么是黎民百姓,什么是国富民强!所以,在一切到来之后,在她痛苦挣扎之后,她如凤凰涅槃,羽翼更丰,音更为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