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自天际升起,晨曦在一瞬间,灿烂耀眼。
一夜,竟是就这么过去了。
夏月吟站在屋外,足足等了一夜。四周的太医们都已经睡得东倒西歪的,唯有夏月吟,还立在屋外。
她双手紧紧交织在一起,心头带着从未有过的惶恐。明知道的,公子出手,便没有救不回的人,可不知为何,心头还是布满了担忧。
她是那么的害怕,害怕失去他。
“吱哑”
紧紧闭着的房门终于开了,公子倾和彤儿自屋内走出。
不知是不是夏月吟的错觉,她竟觉得公子倾的容颜在这初升的朝霞映衬下,带着几分透明的苍白。
“他怎么样了?”三步并作两步,夏月吟迎了上去,眸光不自觉的看向屋内,含着几分担忧问道。
在朝霞的映衬下,她的眸是那么的清凉,如同世上最耀眼的灯火,灼灼明亮,却也,灼痛了他的心。
她,是那么的在意着屋内的那人。
北桓七皇子祁沐琰,又或者是,明月阁阁主?未曾想到,五年前他不肯出手,五年后,却还是要出手。
如今,他已替那人根除了血毒,以那人的武功修为,定能护她周全。只盼那人不要负她,能给她一世安好。而他
唇角的笑意略略带着些苦涩,公子倾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毒已解了。一个时辰之内,便会苏醒。”
“太好了!”夏月吟的面上闪过一抹喜色,她看了公子倾一眼,发现他的脸色的确有着不正常的苍白,不由关切道,“公子你没事吧?”
“毒症疑难,施救费了些心力,调养几日便好。”公子倾的眉几不可察的蹙了蹙,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痛楚,他唇角笑意分明,清冷中含着几分难言的温柔,“你可以进去看他了。”
“嗯,那我先进去看看他,公子可先到我府上调养。”夏月吟点了点头,一心担心祁沐琰的她,并未察觉到公子倾更多的异样,便径直跑进了房间。
公子倾的身体维持着夏月吟进房前的姿态,良久,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带着压抑的痛楚,而掌心,已是一片猩红。
“公子”彤儿又是焦急担忧又是气恼无奈的唤道。
“走吧。回辟兰谷。”
公子倾将手掌握紧,眉目间带着淡淡的忧愁与清冷,一步一步,走得极缓,也极沉。
“为什么不留下调养,你的身体,不适合赶路。”彤儿跟在公子倾的身后,终是忍不住担忧起来。
公子倾只是走在前面,不发一言。
他的身体状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的确,彤儿说的没错,此刻他的身体虚弱到极点,的确不适合赶路。
可是,他能如何,难道真要留在她那。
假以时日,以她的细心,定能发现他身体的不妥。以她那般的性子,必会觉得有愧于他,而他,从来都不想成为她的负累,哪怕一丝。
她已经受了太多的苦楚,承担了太多不该由她一个女子承担的。他只想护她安好,至于这些,由他独自承担便好。
屋内,夏月吟坐在祁沐琰的床前,看着他的容颜慢慢褪去了苍白,恢复了玉石般剔透的颜色,唇角不由微微勾起。
望着他安静的容颜,她的心情也有着从未有过的平静。
“小姐聪慧,沐琰佩服。”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我希望你,不要嫁给南楚的任何一位皇子。”
“别这样,会弄伤的。”
“怎么与我无干,你这样,我会心疼。”
“我可以帮你。”
“你,愿意信我吗?”
“你会活的,比我久。”
“沐琰寡情,一生情,只许一人。”
“沐琰愿娶月吟小姐为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此生,若不得月吟相伴,沐琰宁孤独终老。”
一字一句,一颦一笑,都如流水般在夏月吟的脑海中回想,她望着祁沐琰的脸颊,竟是缓缓轻笑了起来。
祁沐琰睁开双眸的那一刻,看到的便是夏月吟唇角的笑容,那笑容如同那翩飞的蝴蝶一般,美妙而生动。
“吟儿”原本清越的嗓音,含上了几分喑哑,昏迷了整整七日,祁沐琰的身体也已经亏空到了极点。
视线稳稳的落在祁沐琰的脸上,夏月吟毫不掩饰此刻心中的欣喜,她甚至忘记了,她的手还牢牢攥着祁沐琰的手,“你醒了。”
祁沐琰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夏月吟,她的脸色憔悴,眼眶凹陷,一看便是好几日都不曾休息好。
这几日为了他的身体,她必是****不少心。
心底带着浓浓的疼惜,祁沐琰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也许,他不该用这样的方式来逼她面对自己的。
是了,这一切,他早有所料。
在那个地方遇上夏月吟,的确是始料未及。情急之下用软剑划伤自己,的确是为了护她周全。
但是,软剑划伤自己的后果,他很清楚。
之所以孤注一掷的那样做,是为了护她周全,也是为了逼她面对自己。
他知道,在她心里,对他并非无情。只是不知道为何,她总是不愿意面对,总是在逃避。
因此,他毅然决然的以自己的性命做赌,划伤了自己。并且吩咐手下的人,不到最后一刻,不许施救。
他要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打开她的心门。这是他对自己的狠绝,可又何尝不是强大的自信与掌控力,但凡算错了分毫,那便是,万劫不复。
夏月吟的态度,证明他赌赢了,可是看到她憔悴的样子,他的心是那么的疼,他突然觉得,也许他应该慢慢等待她打开心门,而不是用这样的方式去刺激她。
“对不起”祁沐琰望着夏月吟,眸中是慢慢的疼惜,这三个字,自他口中轻轻溢出。
夏月吟并不知晓祁沐琰心中的想法,只以为他是觉得他害她担心了,可是,生死徘徊的人是他啊,若不是她请回了公子,他只怕就再也无法醒着对她说出这三个字了。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的周全。
“你没事就好。”夏月吟的黑眸中,分明有什么光芒在闪耀,那是她一直紧锁的心门打开的标志。
祁沐琰的唇角漾开温柔的笑容,里面含着满满的宠溺与坚定,他艰难的伸出手,轻轻抚摸过夏月吟的秀发,低声的,一字一字,“以后不会了。”
不会再让她担心,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祁沐琰墨黑的眸如同沉在水中的白玉般,深邃而柔和,他一向毫无感情的脸上,漾着浓浓的温柔。
夏月吟被祁沐琰温柔而真挚的眼神望着,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垂落了眼眸,绝美的脸颊泛着红色的光晕,让祁沐琰的眼中闪过一抹痴迷。
她的确是个可以让人痴迷的女子。
不管是那绝色的容貌,还是出众的才艺,亦或是这与众不同的性子。
可相比于看着人前光鲜亮丽的她,他更心疼那个独自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她,即便她是如此的倔强,如此的张扬恣意,可他知道,她的心里面其实很孤单,她,其实也会害怕。
“吟儿以后都有我在,你再也不会一个人了。”祁沐琰反手握住夏月吟的手,略带冰凉的手掌,紧紧包裹着夏月吟的小手。
夏月吟任由祁沐琰握住了她的手,垂落的眼眸缓缓抬起,双瞳对上了祁沐琰的眼,顾盼生姿,轻笑着点了点头,“好。”
就让她再信一次。
如果往后的日子,都有他相伴,应该不会那么无所期待吧。
做出这个决定的一刻,夏月吟才感觉到自己真正的重生了。不是为了复仇而机械的重生,而是重新获得了生命,感觉到了生命中的美好。
其实除了复仇,她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做,她的身边,还有许多重要的人。
夏月吟将祁沐琰的身子略微扶正了些,祁沐琰尝试着运气调息,片刻之后,他的脸色更显得温润如玉,可是他墨黑的眸子里面却闪过一抹惊诧。
怎么可能?
以往每次血毒发作之后,以血丸压制,调息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阵阵剧痛,可是方才,竟连一丝丝的疼痛都没有,全身的真气,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难道说他的血毒解了?
连师父都束手无策的血毒,南楚的这群庸医,怎么可能解得了?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毒”祁沐琰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
夏月吟看祁沐琰一脸惊诧的样子,也忍不住轻笑起来,原来他也会有表情,有惊讶的时候,她不由点了点祁沐琰的鼻尖,故作得意的说道,“你的血毒已经解了,怎么样,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听到夏月吟的话,祁沐琰更是震惊。
他体内的血毒十分罕见,夏月吟竟能轻而易举的看出是血毒,而且还替他解了毒?师父曾说过,这血毒普天之下,除了辟兰谷谷主,便无人能解,夏月吟居然能解?
“行啦,别一脸震惊的样子了。替你解毒的人不是我,是公子。”夏月吟看祁沐琰双眸中布满了惊讶与错愕,不由轻笑出声,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祁沐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