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阴剑乃至阴至邪之物,不知在黑天手中会有何等威势。非但霍斩风,在场的众人皆屏息旁观,欲一睹玄阴剑之厉。
黑天右手握剑,左手两指滑过剑锋之后,蓄力一弹,只见玄阴剑剑锋上腾绕起屡屡黑气,化为一个个黑骷髅,朝楚云天飘去!
此时,突然一阵山风摇起,一个骷髅似嗅到一丝异味,半路上离众而出,飘向了南宫明月,隐入其右手袖内,因风沙障目,众人并未瞧见。南宫明月只觉得手背发凉之外,并无其他异状,便未留意,顾自望战。
成千上万个黑气骷髅如昏雾张天,齐并涌向楚云天而去。楚云天目凝坚毅之色,口中念念有词,只见无极盾由一分二,由二生四,由四裂八……无数个无极盾盘旋于空际,白芒曜耀天幕。楚云天双手在胸前结印,空际的无极盾陡然缩为片状,疾坠而下,附在楚云天周身之上,严丝合缝,无隙可入,俨然一副坚不可摧的铠甲!
钟无涯与诸人见状,心中激震不已,楚云天苦忆故去的兄弟之时,却并未荒废修功,这等分物化形之能,楚云天至少已将落月坞的独门绝学伏魔功修至第五层了。不过即便如此,楚云天可否抵挡得住黑天的巫蛊秘法与神器玄阴剑之利呢?
骷髅飘至楚云天的周侧,见无缝可入,登时呜嚎不止,幽怨声难歇,楚云天续气盾上,大吼一声,仅见盾甲之上白芒大涨,将万千个骷髅震碎成屡屡黑气,向四周飘散而去。
此时黑天遽然紧握剑柄,玄阴剑体上忽地传出一阵阴唳之声,四周飘散而去的黑气又化为个个面目狰狞的骷髅,绕至楚云天的周身之上,枯口利爪并用,变得更为凶残起来,片霎之间,碎末自盾甲之上剥落而下,大有盾破之势!
楚云天眼中闪过一抹惊骇之色,尔后朝盾甲上猛输元气,以期可遏止住黑气骷髅凶猛的攻势。时久之下,楚云天功元难济,露出颓态,而黑气骷髅却厉犷如初,渐渐拔得上风。
“哈哈……”
黑天放肆地狂笑。
霍斩风见状,拭去唇边的口涎,说道:“小仙儿,你是否还记得数年之前的通灵巫?”
“怎麽会不记得”,小仙儿望着黑压压的骷髅黑气,一脸肃色道:“这玄阴剑由通灵老祖用九千阴灵炼化而成,因此邪性远胜通灵巫,今日,楚云天怕是插翅难逃。”
敢为兄弟舍生就死之人,会是阴诈之徒麽?会为此只身赴死麽?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麽?霍斩风隐隐地为楚云天担忧起来。
见楚云天势孤难支,钟无涯与林菲烟等人的脸上也渐生忧色。
黑天双手持剑,缓缓举过头顶,紧闭双目,口中微声有语。倏然,黑天猛然睁开双眼,玄阴剑如一道掣电纵劈而下,只听见黑天大声喝道:“杀!”
两道黑白剑气芒离剑锋而出,如汹涛搏浪,朝楚云天犀狠而去!
这两道气芒亦绵亦罡,蕴有黑天的毕生之力,看来,黑天对楚云天起了杀意。
两道剑气芒甫与盾甲相接,“嘣”地一声乍响,盾甲尽碎,楚云天如遭重击,凌空飞了出去,撞在一鼎香炉之上,跌落在地后,喷出一大口鲜血!
伤势极重,已然无力回天,楚云天却一脸的淡然。
黑天闪影而至,玄阴剑锋抵在楚云天的咽喉前,冷笑道:“楚云天,你三番五次地辱我,坏我名声也就罢了,可是今日为家父的寿诞,你却口出讳言,我若不杀你,难泄我心头之恨!”
双臂垂落而下,无力再祭起无极盾,楚云天扭首望着东北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淡淡地道:“明卿,师兄无能,未能替你手刃恶贼,不过你我兄弟二人再也不必阴阳相间,为兄这便下去陪你。”
黑天冷眸如刀,握剑的右手又紧了几分,问道:“楚云天,难道你真的不怕死麽?好,今日我就成全你!”
“明卿,师兄来也!哈哈哈哈……”
暮色辉映其身,楚云天背倚香炉,抬首对天,放声恨笑,大有英雄末路之状,令人无限悲凉。众人不忍卒视,连一向心如磐石的小仙儿也别过脸去,指甲深深地陷入霍斩风的手臂之中。
霍斩风心中一阵撕疼。
楚云天与易明卿兄弟情深,比之霍斩风与南宫明月有过之而无不及,霍斩风不忍见如此情深意重之人就此葬身于傲天峰之上。
与南宫明月对视一眼后,霍斩风方欲祭出龙脊骨时,只见不远处一人登时消遁,眨眼之间,香炉旁闪现一个白衣之人,并指夹住黑天手中的下行之剑!
黑天霍然大惊,定眼一瞧:钟无涯!
众人一片惊呼,黑明子负手而立,也面浮惑容。
霍斩风脱口而出道:“戮辰诀第六层气炼界,移形换位!”
虽初此见人施展移形换位,霍斩风却可断定此法门便为老者口中所说的移形换位。
闻到霍斩风之言,身立不远处的何劲雄不由得一怔,惊疑地望了霍斩风一眼。
黑天心中大为震怖,因为方才玄阴剑下行力道之巨大,可谓逾超千斤,而钟无涯非但迅捷无匹,且仅凭双指便卸去剑力,难道,他已将戮辰诀修至第六层的赤炼界或更高界了麽?短短数十载未见,他居然有此大进,当真是邪门!
钟无涯移去玄阴剑,望着黑天说道:“黑兄,请恕无涯鲁莽。楚贤弟身为落月坞人,曾为降魔伏兽立过大功,且为楚副坞主的独子,还望黑兄念及旧情与无涯薄面,饶他一命吧。”
黑天权衡一番之后,心有不甘地敛回长剑,对楚云天恨恨地道:“既然钟贤弟出面为你求情,今日便饶你不死,若再敢满口讳言的话,我黑天决不饶你!”
楚云天吃劲地提一口气,方要开口,手臂忽被一只绵软的玉手托起。楚云天偏眸望去,迎上一双清澈如水的秋眸,只见林菲烟道:“楚大哥,你伤势甚重,勿要再言。”
“好温柔的女子。”霍斩风凝目远眺,拭去唇边的口涎,心道:“这林菲烟的模样与她有那麽几分相似,今日若她在场,以她那爱打不平的脾性,定然会不顾及自身的安危而出手相救……”
霍斩风暗自抿唇一笑,却被小仙儿瞥了个正着,只见小仙儿面浮薄怒地道:“霍斩风,你是否对那林菲烟暗生情意?”
小仙儿话出突然,霍斩风闻言一怔,说道:“你切勿乱讲,以我的卑微之身,怎可配得上林姑娘的万金之躯。”
小仙儿冷哼一声,未再说话。
豆大的汗珠从脸庞上滑落,楚云天脸色惨白,接连重咳了数声,胸骨怕是已尽数断了,吃力地道:“钟兄,林贤妹,多谢你们出手相助,这份恩情云天定谨记在心,他日必会报答。”楚云天顿了顿,双目含冷地望着黑天,切齿道:“不报明卿之仇,我楚云天誓不为人,咱们走着瞧!”
言罢,楚云天竭力祭出无极盾,御空而起,在空际飘晃一番后,含恨东去。钟无涯望着楚云天远去的身影,喟然叹息。
待钟无涯转过身来,黑天笑道:“钟贤弟,方才因楚云天不识抬举,而惹得大家甚是扫兴,走,咱们入殿再饮他三百杯!”
钟无涯微笑作应,当下婉拒道:“黑兄,令尊寿宴已毕,鄙门之中尚有诸多教务须愚弟去办,不得再作久留。待我辞别黑掌门之后,便动身返回中天峰。从今日起,师妹菲烟便要托付与贵派了,还望黑兄多加照拂。”
“既然钟贤弟有教务缠身,愚兄也不便劝留,来日方长,我们另择良时再饮,请!”
钟无涯辞别黑明子及在场的众人,目光扫过霍斩风与何劲雄之后,匆身下峰。别派诸人辞别黑明子及黑天等人后,也下峰而去。
众人离去后,黑天唤来身后的闵汉宁,沉声道:“楚云天身负重伤,定会在周围落脚歇息。奉我堂主令,命堂内之人倾堂而出,擒获楚云天后,杀无赦!”
闵汉宁的眼中掠过一抹狠色,说道:“弟子明白。”
此时,跟在南宫明月身后、尚未走远的霍斩风浑身一震,逐渐消逝在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