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寥山后山,瀑布洞。
戮辰剑旋绕于半空中,数缕炽火被吸嘬其上,剑身上的火焰图纹殷芒大盛,一缕赤芒自火焰图纹射至近旁的入口处,化为一炽炎无比的火壁,将内外隔绝。
地火井旁,一身雪白的狼毛被赤火映得血红,小白趴卧于石地之上,肚子鼓鼓,惬意地啃咬着一只已然废破不堪的草鞋,旁侧还剩余一堆鱼骨残骸。
洞壁旁老者盘膝而坐,色态从容,轻咳了一声,缓声说道:“斩风,今日为师便授你戮辰诀,你要谨记于心,不可忘记,更不可随意告知他人,切记。”
面对而坐的霍斩风拭去唇角的口水,颔首应道:“师父诫言,斩风定当牢记于心,永世不敢忘记。”
老者恩了一声,道:“戮辰诀由纵凌门立派祖师人皇从戮辰剑中悟得,功展九层,每层功法皆有赤炼、渡炼、气炼递嬗之分。戮辰诀武理幽微,综罗博融百派精要,法诀严谨,皆为大繁化简之言,可谓添一字不容,去一字不可……”
见霍斩风面浮疑惑之色,老者轻咳了一声,问道:“斩风徒儿,你心中有何疑虑?”
霍斩风眉头紧蹙,望着老者道:“师父,据斩风所知,戮辰诀只有八层法诀,并非九层。当今天下,惟有纵凌门现任掌门林清诚将戮辰诀修至第八层的气炼界,可谓登峰造极,雄霸于天下,无途再进,可方才师父却说这戮辰诀功分九层,弟子甚是不解,还请师父赐教。”
老者望了眼悬于半空中的戮辰剑,轻捋着胡须,展颜一笑道:“世人有所不知,当年人皇方从戮辰剑中悟出第九层的赤炼界,还未被众人知晓时,便在邀月峰一战后绝踪灭迹,因此世人对戮辰诀九层功法之事不曾知悉。”
霍斩风心中惊诧,暗自忖道:“世人不曾知悉?那师父是从何得知的呢,莫非师父便是人皇?决然不会!即便人皇功元参天,也断然不会祚延万载而不亡不灭,那师父又会是何人呢?”
霍斩风方像问及老者的身世,突地想起老者早前的话,便未再多问。
老者咳嗽了一声,又道:“戮辰诀旨在功元,并无固定的一招一式,因此戮辰诀可有万种招式,可谓变幻无穷。初修戮辰诀时,浅悟其中要诀者,可延年益寿。习得其中精要者,可有神鬼不测之威。你适才提及的林清诚,为纵凌门第十一任掌门,他凭借月影剑之锋,兼仗八层的戮辰诀学,横行于天下,无敌可匹,可谓无往而不胜,而且门中良辈无数,因此今日的纵凌门更胜往日。即便是崆寥门的黑明子、陨星阁的梅若孤或是落月坞的易凡尘等人,与林清诚比论,也是略输一筹。纵凌门有如此之雄,归根结底,皆因这戮辰诀之故。”
见老者谈及月影剑,霍斩风甚少听闻,当下好奇地问道:“师父,那月影剑神威何度,与戮辰剑相比如何?”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憾色,时过良久之后,喟然长叹一声道:“与戮辰剑一样,月影剑也有通天彻地之能,相传月影剑也由上古异人铸炼而成。戮辰剑主阳,月影剑攻阴,两柄神器是为一对情侣剑。”
“月影剑之事日后再说,咱们言归正传”,老者对月影剑无意多谈,说道:“这戮辰诀第一层的赤炼界并无口诀,旨在强健体魄,修心养性而已。”
霍斩风拭去唇边的口涎,问道:“强健体魄,修心养性?”
“不错。这戮辰诀首层的赤炼界,也称为赤心境界,修有一颗赤子之心,方为完满,而历代修习戮辰诀、有此境界者,寥寥无几。自古及今,世间为恶者,往往是那些神功盖世、气吞八荒之人,因此修真之初,旨在修心。”
老者微抖了下袖袍,又道:“诚如前几日老夫所说,早在两年之前,得知南宫明月身中噬元蛊之后,为师便有意授功于你,之所以会搁延两载,是为师忌惮你为戾深之徒,怕会因此而助纣为虐。不过据为师所察,你心无恶念,并有兼济天下的夙愿,为世间难觅的良材。单凭这一修境,这戮辰诀第一层赤炼界的修为,浩浩神州之中你已罕有敌手。”
霍斩风拱手道:“斩风惭愧,师父谬赞了。”
老者微笑作应,又道:“这第一层的渡炼界,有四句要诀。为师传与你之后,你须日夜苦思冥想,勤加修习,如若你悟性颇高的话,快则十年之后便可悟得其中要义。”
话音方落,老者凝气到掌并陡然推出,只见浑厚的掌气化成一道白芒逼向戮辰剑。戮辰剑一声诤鸣之后,由纵转横,绕旋至两人上空,尔后四道金色云气从剑体的“戮辰”二字中飘逸飘出。
霍斩风举首凝望,见是四句简言:炼精化气,蓄气丹田,凝合于胸,罡发掌端。
霍斩风脱口念道:“炼精化气,蓄气丹田,凝合于胸,罡发掌端……”
言罢,霍斩风凝眉苦思无果,一脸不解地望向老者。
老者微笑道:“炼精化气,蓄气丹田,凝合于胸,罡发掌端。此四句简言为第一层渡炼口诀。气,功元也,有先天与后天之别。先天之气,源于体中精微之质,禀受于父母;后天之气,摄之于外。心无杂念之时,适机炼合,宜稳、宜缓、宜舒、宜迟、宜短、宜活,内外之气匹合为一,此一也。此处乃最简也为最艰涩之处,多有常人倾其一生也领悟不得真谛,因此何日可悟出其中要义,全凭个人资质。”
老者缓了缓,又道:“内外之气合二为一之后,再拆为二气。一气渗入心腑,化为血气,随血络在周身大回环;二气蓄沉于丹田处。一气散出心腑之后,回落丹田处时,二气渗入心腑之中,也随血络于周身大回环。如此往复之后,内气不竭,外气不绝,腹气丰沛,凝为气海,功元可成,此二也。凝合于胸,即丹田二气中一气内守,一气上浮于胸腑之中,此三也。迫不得已之时,切不可将丹田气尽数浮于胸腑之中,若尽浮于胸腑而无气下守,与人较技时,无后续之气的话必败无疑,切记。胸腑之气,悉聚于掌端之处,推发而出,此四也。”
老者咳嗽了一声,看着霍斩风道:“斩风,方才为师之言,你听懂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