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他的手也慢慢搭上我的肩膀,并且很轻地拍着,但是一时间没有回答我。
“你怎么了?”我想抬头看看他,却被他用手按着不让我抬头起来。然后他一把把我抱起来往床上放过去。他的动作是一贯很温柔的,我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于是我又问他,“张楚帆……你怎么了?你干嘛啊?”
他抬手拉开我外套的拉链。我以为我对他开口说出这些事,应该是很严肃的事吧。
结果,半夜,单身女子,独自送上门,和刚刚真情剖白,是组成了什么很旖旎的暗示吗?!
“不是啊张楚帆你听我说……你等等啊我是真的……有事给你说!”
“待会再说。”他抬眼与我对视,笑了一下,又凑过来亲我。他的胡茬冒起来了,蹭在我被羊毛围巾虐待过的脸上又痛又痒。我一下子笑出来。
“你在笑什么?”他停下来皱着眉头问我。肯定是认为我过于没有情趣了。
“没有没有……”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但是,相对于对他行为的无法理解,他现在看起来真的是荷尔蒙爆棚,而且,手很暖。于是我也把脸凑过去,他右眼旁边有一道很短的疤,我亲了亲。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他靠在床头看着我。我冲他笑,他也对着我笑。我还记得上次也是这个房间,那次我睁开眼睛,只看到他对着我装睡和我离开房间时他背对着我裹在被子里。其实回想过来那天我可能,还是有点失望的,但是今天不一样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觉呢,我觉得我现在和他,张楚帆,好像不用说什么多余的话,就可以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伸手把我揽在怀里,我也靠在床头坐起来。“你现在愿意听我说了吗?”
他做出一副很迷惑的表情说,“我有说过我不愿意听吗?你想说的时候我会一直都在。”
于是我慢慢把和陈自芳相识的始末告诉他。
他在听的时候很安静,我说的过程中没有发问也没有打断。我有些担心,是不是我太快把这些事告诉他,或者他并没有完全挺过关于陈自芳的事情?正常的,在生命中留下过痕迹的人,是不能够被完全剔出的,不管这些记忆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但因为是发生过的就有留下的价值嘛……对吧?
“我都说了这么久,你……给点反应?”我不太敢看他此时的脸,他此时流露出来的任何情绪,我想我是不太愿意看到。
“这么说其实你和芳姐并没有认识很久?”芳姐?他以前也这么叫?
“但是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很深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说呢……”
“我明白,相见恨晚情同姐妹。”他的语气中带有一些奇怪的情绪,很耐人寻味。我认为这种情绪是属于他和陈自芳。他继续问我,“但是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吗?”他说,“我是说,其实你现在开始这些,旅程?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芳姐难产去世了……然后她临死之前说过对不起。你觉得和她之前跟你说的她不开心的生活有关,所以你拿了她的日记,去找她以前的所有朋友?”
“我,我说了,她是我的……恩就像你说的是我的姐妹。关键是她以前肯定发生过什么事!你懂不懂!”
“我懂!不……我不懂,谁以前没发生过事?也许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告诉你而已,这很正常,谁都有事不想告诉别人。你们感情也许很好,只是也许……没有好到让她把所有事告诉你而已。我不是说你们关系不好,只是这很正常的。”
“你想说什么?”我说我们之间彼此互通,现在我想收回那句话。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告诉我,他并不理解我,他可能觉得我只是个疯子?!
“静……我现在可以这么叫你吗?我只是觉得……你所做的事根本是没有必要的你懂吗?还是你对芳姐……你对她……你们之间?”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你居然……?”我从床上起来开始穿自己的衣服,张楚帆的语气和用词我都不能再接受。他才是疯子!居然说我和陈自芳是……
他则从床上跳下来拉住我,“因为你表现得好像是因为什么大事,所以做出在芳姐死后自己一个人到西藏来的决定。”我把他的手抽开,他还是锲而不舍地又抓上来,“你看看你自己,你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你不适应自己一个人出远门,你的各方面都没有准备好!可是你还是来了!闯进别人的店里——你肯定还偷了东西是吧,我看得出来你以前肯定没有做过这些事!对吧?肯定想都没想过!我以为这一定是有很严重的原因,杀父之仇之类的……”他扳过我的脸,逼迫我和他对视,“我都告诉自己我会和你一起承担!结果你自己想想你刚刚跟我说的有哪一样可以做为你冒险,或者是犯法的理由?”
我不能再忍受他对于我的评价,“你就是想说我是个疯子是吧!”
“不!你也许……只是对于芳姐的离开……不能接受而已。我可以帮你的!”够了!他的语气真挚的好像我真的是个变态一样!他还想陪我度过难关?!这什么脑回路!为什么还觉得有点小感动!
“闭嘴吧!我白说了这么多话!芳姐,芳姐,芳姐!你刚刚才跟我睡过!”衣服都穿好了,我看着这个裸着,满脸不解的男人,只觉得自己很悲哀。
“等等……别走,静,你等等。我只是再提出我的疑惑,要是你觉得我根本不了解你,那你就说到我懂啊!”他把裹着下半身的被子也甩开,把门口堵住不让我走。
我真想就这样把门打开让所有人看他没穿衣服的样子!但是我没有。
我看着他,他现在显得有些狼狈。于是我又坐到床边。他也赤身裸体地坐下来。“刚刚是我做的不好,我说过的,你想说的时候我会一直都在。刚才是我不对。你可以告诉我更多的事吗?”
“现在想好好听人说话了?”
“……对不起我太着急了。”
“先把衣服穿起来再说。”
“啊,好好。”张楚帆着急忙慌地从地上捡衣服起来。
“我吧从小没什么朋友,只有我姐吴佳,她对我很好。”每次谈到吴佳的时候,我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吴佳这个名字在我们家是不能提的,特别是在母亲面前。
“干嘛扯到你姐姐身上去……”
“你不是要好好听我说清楚吗?我可是正在好好跟你说。”
“……恩你说!我听着!”
“吴佳比我大五岁……”
“你亲姐?怎么不是一个姓啊?”
“别插话!她才是我爸妈的亲生女儿,我爸妈都是工厂的职工,他们没有告诉我我……为什么我会出现在家里。吴佳……失踪之前我不知道这些,那个时候我还叫吴静,吴佳失踪之后他们一下子老了好多,把事情都说给我听了,让我自己选。我就选了改姓,去找我自己的父母。只可惜你说,人这么多我除了知道父亲姓毛之外什么消息都没有……我能怎么找呢……算了不说这个!吴佳十年前20岁,刚刚考上隔壁市的大学,你也知道那会考大学还是很不错的。更何况我们家条件不大好的,吴佳好能干,拿了奖学金。”
我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我很是记得吴佳对我的那些好,记得越清楚就显得现在越是心酸,“那年她已经大三了,因为离得不远前面两年都是全家人一起去送她,就当是出去玩了。可是那年有个亲戚结婚,我们,可能是真的太近了,所以她说可以自己一个人去的时候。大家都很放心。”
太放心了。我们甚至没有坚持送她到车站,只是让她从门口坐了公交车,就三个人开开心心地去吃酒了。“可是她根本没有坐上公交车,车站也不知道到底去没去。只是一周之后,学校打了电话过来,说吴佳一直没有去报到注册。大学就是这样,学校课程本来就会不是很均衡,他们开学时课很少。排到的课吴佳没有去,因为平时考勤太好了教授也只是认为她肯定有什么其他事。结果还是因为学校交学费的时限过了,没收到钱才打电话过来问了。”
吴佳是很努力也很会感染别人的人,是拿奖学金的好学生。可是她的失踪被发现,不是因为身边人的关心而是因为学校没有收到学费。
“报警之后迟迟没有结果,警察不愿意再查,学校说并不能证明学生是到学校才出事的所以不负责。那时候为了找到吴佳,家里几乎是见底了。”
他看起来倒很是生气,就像我当时,“学校怎么这么过分!你姐好歹是拿奖学金的。学校都不着急吗?”
只不过是一个学生而已,尽快撇清关系才是学校首要的事。生气是没什么用的。更何况这一切……其实都怪我。我现在想起当时自己所做的事,与杀人是无异的,但居然现在也能笑出来了。
我问他,“那你知道我父母亲为什么把事情告诉我,还允许我改姓走了吗?我本来有想过,这个事情谁也不告诉了。除了我父母亲谁也不告诉了。”
“你可以告诉我,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