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娟说,让我先去把藏着的笔记本拿出来,她和秦越本来就有默契,只要把张楚帆手里的东西拿到秦越就会转为证人。而拿下张楚帆,大概也就半小时不到的事,只要东西到我手里,不就更简单,那时候她又怎么还能顾得上我。我现在只需要闲晃一下午就好。
发生命案的客栈早已被封锁,我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而旁边的巷子也被封锁,就是徐娜出事的地方。对了,还有徐娜,虽然说有金娟在看着她,但我还是得去看看。她毕竟是这一路都在帮我,而我跟她除开老徐的关系,也是多年的朋友。听那几个小警察说的,好像是在什么丽江医院。于是又折回古镇门口,随手拦下一辆的士。
一上车纳西族的师傅就问我,“走哪里?”
“丽江……医院。”我有些不确定地说。
“好。”他没有再过问就直接开车了,看来是真的有这个医院。其实此刻我心中最为不安的事,其实是我身上其实没有半毛钱。待会不知道怎么逃掉这车费才好。
路途不长,很快就到了医院门口,看起来有些旧旧的。我在车子即将停下的时候就开始往医院门口瞟,看又不有什么人可以拿来给我当个冤大头,可是最近防诈骗的宣传大概做得太好,或者是困扰于医院内自己的亲人,每个人都是一脸的严肃,行色匆匆。直到车停下来,我仍然想不出任何方法,正在我这么想着,却意外发现了一张还算熟悉的面孔——那不就是金娟的得力助手——被叫做“鸭子”的小警察,无视师傅满是怀疑的脸,我摇下车窗。
“诶!诶……”
他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准备从我身边走过。
“鸭……鸭子!”那人像被点击了一样,转过头来四处张望,寻找这样叫他的人。
“这儿,这儿!”我把半截身子都伸出车窗,感觉自己快要掉下去了。
“你……?”他看着卡到车门的我,脸色古怪地打量。“干嘛……你,不是已经让你走了,你在这儿干嘛。还有什么事……不对。”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怎么知道到这里来?你来是……”
“诶,你们自己说的徐娜是我朋友,难道她出事了我不用过来看看嘛。那什么,先过来帮我给给钱。”我直招手让鸭子过来。
“……”其实照理来说,他完全可以不理我,但他脸色古怪,竟然踟蹰了一会儿,然后走过来帮我给了车费。不止如此,鸭子还等着我下车。
“你去找徐娜,那你知道她到底在哪个病房?”鸭子略带戏谑地问我。
“我……到时候去找。”我这么说,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我得马上看完徐娜去找金娟了。时间好像的确是有点紧。“我先走了。啊,钱,回头想办法还给你。”
“你别急啊。”鸭子叫住我。
“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给你的,不会赖,我得走了。”
“我带你过去。”他突然这么说。
我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你说什么?”虽然不久前才被金娟确定没有嫌疑,但好歹和案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不拦着我去看徐娜就已经够让人费解了,现在居然还要主动提议带我过去?“你要干嘛?”这么几次短暂交会我也算是看出来了,金娟做这个特别专案组组长,可是真正带过来的自己的人可能就只有几个,他可算得上金娟最信任的得力助手。
“什么叫我要干嘛!”鸭子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咋呼起来,“我难道还能对你干个什么?!”他直接转过头又朝住院部走过去,“你爱跟不跟!”我还是赶快跟上了。
说是专案,感觉也是上面很重视的,虽然和老徐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接触过警察的工作,但看了这么多年TVB老是觉得这种勉强算得上是连环案的,重要证人病房前不都会有几个警察轮流守着吗?徐娜房前却没有。
记得上午时,金娟还说徐娜是在重症室,鸭子带我去的时候,徐娜却浑身管子,躺在一个三人病房里——虽然是只有她一个人在住着。还没进病房我的手心就已经全是汗了,我靠在门口,不想进去。
“怎么了,不进去?”鸭子问我。
“没,我歇一会儿。”我回答他然后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来保护她的?”
鸭子显然也是看过港剧的,他嗤笑一声,回答说:“又不是保护证人组。是金组叫我过来跟进,我才过来看看情况。不然现在局里三个嫌疑人呆着,谁会愿意出来做这种跑腿差事。不过说实话……”
“怎么了?徐娜情况不好?”
鸭子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说:“我看凶多吉少。她本来就被人家捅了很多刀,而且出事之后一直没有醒过,一直发烧,就应该在重症。结果金组说医院说没交钱,就把她转来普通病房了……”
“你是说没有人帮徐娜缴费,她现在情况这么不好,就以为没交费就要这样等死?这不是杀人吗?!”我听到鸭子的话,被吓了一跳。且先不论医院这种做法有多么不负责任,我开始听到徐娜出事的时候是很着急,但马上就淡定下来了,因为我知道,有金娟在她不会让徐娜出事的。但现在是什么个意思,没有人交费,意思就是金娟不仅没有尽心尽力照顾徐娜,连最基本的同情心都没有?她这在害死徐娜!
“金组说这也是没有……”
我顾不得鸭子在说什么,转身进入病房。
徐娜在我心目中一直是古灵精怪的,我和她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我和老徐在一起之后,也许是因为徐娜是老徐唯一的亲人,老徐总会从一个父亲的角度跟我讲很多关于徐娜的事。也许是这样听得太多了,后来我面对徐娜的时候,内心上都总是把她当成我的晚辈而非同龄人。当时老徐告诉我徐娜和金娟的事,我很大程度上是不愿意听的,听进去的那一点点部分,也都是对于她的祝福。可我没有想到,现在她,会这样,在最美好的年纪,躺在一堆白布和导管中间,脸上是发烧引起的不自然的潮红。她的嘴唇也裂了,床旁边没有棉签没有水。
“帮我找瓶水找点棉签过来吧。”我对后面走进来的鸭子说。
“行。”他很爽快的就答应了。我想他之所以愿意让我来见徐娜,给我带路,说那些话,也是不忍心看徐娜就这么死去吧。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忍心看徐娜这样,金娟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呢?只可惜,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我也不能帮徐娜交钱。
鸭子拿着水进来了,他递给我,我小心地把棉签沾湿,在徐娜的嘴唇上轻轻蘸着。可能是有点疼,徐娜有些痛苦地皱上了眉头。
“是谁捅了徐娜这么多刀?你们有想吗?”我问鸭子。
“……这个我不能透露。”
“可是……她这个样子……”我始终没有转过身去看鸭子。
“我……只能告诉你,不是偶发性的,而且,她先是被人从背后从棍棒敲击了颈部,又被人捅伤,而且伤口很多刀,感觉泄愤的成分很大。”
“你的意思……是两个人?”
“对……”
怎么会是两个人?如果说真的把这次的事情和莫玉之前一个客栈的事联系起来,那就应该是莫玉和伍志彬两口子做的。可是伍志彬已经和莫玉闹翻了,而且伍志彬也在这次事情中被杀了,加上客栈老板和徐娜——两男一女,而且光是伍志彬,块头就已经够大了,还是被虐杀,所以不可能是莫玉。不是莫玉,可是这件案子又和一家三口的案子这么相似……没有猜错的话一家三口的案子就是伍志彬做的。难道莫玉另外找了个帮手,充当了伍志彬的位置?……不对不对,时间很短,发生的很快应该是就一直在我们附近的人做的。
更何况……我看着眼前虚弱的徐娜,徐娜还是被仇杀的。谁这么恨她?这里没有人认识她,除了我和金娟。
“毛静……金组……让我带你去案发现场……”鸭子结结巴巴地说。
“什么?”我回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我想着金组总是会知道我……让你进来看过这个徐娜,就,就主动汇报了。”鸭子眼睛盯着床上的徐娜,有些紧张,“她说让我马上带你去案发现场。完了……娟姐会不会怪我啊……”
金娟原本是让我去找她,但就算是要改地方,也不用把这个人扯进来啊。我点点头,站起身,虽然完全不知道金娟想干嘛,但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那咱们现在就走。”我把东西放到床头柜上,推着鸭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