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慢慢说出这些事,莫笛的双肩微微有些颤抖,但这颤抖的频率并不大,如果不是我一直盯着她身后的矮桌子试图稳定自己,应该也不大会发现。这么一比较起来,她的声音也是略微颤抖的,“是,你说的都对……那么你是都知道了……你知道了?那你怎么还……”
“还什么?还这么淡定?”我看着莫笛,她也看着我,“因为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的消息了。”
我希望能看到莫笛脸上的表情碎裂,但她却如同城破前最后的守军一般倔强,死守住自己的情绪不让其外露。我能知道,她对我的情绪是这几个人中最为复杂的,不知是哪些心情杂糅在一起,这些复杂的情绪已然成为她在面对我时最大的软肋,就好比张楚帆面对我的某些时候。但他够聪明,会在许多时候刻意回避我。而莫笛,是做的不够的,所以是我最好攻破的目标。
那四个人的离开给了我机会,我是处于优势的。怪只怪这些人在一开始都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我的思绪在脑中以及跑了几大圈,莫笛却迟迟没有回我的话。
我猜这很有可能是秦越教给她的应急方法——在没有应对措施的时候就对我保持沉默。
“怎么?不想知道我到底都知道了什么?我敢说比你所想象的多。”
“别想骗我了。你就是在耍诈。”虽然这么说着,但我觉得莫笛的声音听起来也只是稍微多了一些底气而已,就那么一点。她听起来还是那么疲惫。“你要是早知道了还在这儿?”
“我当然有要留下来的理由了。”我说,见她似乎没打算给我什么反应,我接着说道:“其实……我与你的目的是一样的。”
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我并不是在套你的话……我与你的目的是完全一样的。我也感觉到,我所坚持的这条路上困难重重。而我所知的其实也甚少,这就更加加深了难度。”我顿了顿安静下来,听到了走廊里渐渐响起的脚步声,语气中带上了一些不自然的焦急。后来我想,可能就是这种焦急,才促使莫笛态度的转变。
脚步声渐渐接近,是几个人,那无可置疑就是四人回来了,而我眼看就可能要是去最佳的机会。我急了,几乎是没有过过脑子,就压在她耳边对她说出了那么一句话。
而莫笛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霎时间放大的瞳孔,使我欣慰地知道,这句话的目的是达到了。
此时房门也发出滴的一声,门把手从外面被拧开,胡建辉打头,拎着几盒盒饭进来了。那之前我已经坐到了之前我所坐的位置。
“傻看什么啊,过来吃饭吧。”
“你们不是专门下去安排伙食了,怎么,就吃这几盒盒饭?”我掂了掂胡建辉递到我手里的袋子,看着不少,却轻飘飘的。
对于我的话,到丽江以来都保持透明状态的胡建辉难得的多话,“别挑三拣四的,你现在可是一分钱没有。刚刚还潇洒了一把,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嫌弃。爱吃不吃,不吃拉倒。”他说着还要来抢我手里的袋子,被我及时躲过去了。
秦越在后面看着,眼神中透露出不满,却没说什么。走到我旁边,关心起自他们回来后就没抬过头的莫笛。
“你怎么了?是不是人不舒服?”我听到他用与面对其他人截然不同的语气低声下气地问莫笛,而莫笛呢,被我说的话所影响了,也闷不吭声。突然就站直了身子朝门外跑了出去。秦越毫无疑问地追出去了,张楚帆旋即反应过来,也想拔腿追上去(我不认为这是出自于他对于莫笛或者秦越的关心,我想他只是害怕这两人单独地在外面待到一起会不会商议什么事)却又再环顾了了房间,然后硬是叫自顾自在旁边吃饭的胡建辉追了出去。他那明显不放心伍志彬的作态实在是太明显了,若是没有基本的信任,我倒还真是不懂这三家聚到一起是图个什么。
伍志彬也不知道是神经大条还是真的就不在乎这些,全程都没有挪动过半分,辛辛苦苦地蹲在那张与他身形严重不符的小板凳面前刨饭。先下我若是真有这些闲情逸致,大概也会被房间里三个人现在呈三足鼎立的站姿所逗笑吧。毕竟上一次三足鼎立,又有我和伍志彬的时候,第三个人就是那个捉摸不透的莫玉了。
说起莫玉,正好现在张楚帆也在这里,我倒是可以斗胆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喂。”我本想直接叫伍志彬名字的,可想起来我在他们面前一直装作智商不高,不太在乎这些的样子,突然这样叫出来怕会被张楚帆怀疑。“那个什么……”
“伍志彬。”张楚帆果然接了我的话。
“啊对,伍志彬。”我记得伍志彬口音好像也是C市的,这样的话在场三个就都算得上是老乡了,便换了家乡话来说,“诶,你婆娘走哪点切了。啷个连个人影子都没有看到过她。你们两个不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嘛!”
他却也不理我。真是奇了怪了,今天我是时运低还是怎么。莫笛和伍志彬,之前也都是能正常说话的人啊,怎么一到了今天我准备大展身手的时候就都成了哑巴了。居然是半天不回话。
“诶,伍志彬,问你话啊!你个婆娘哎?走哪点切了?”我把手中的盒饭放下,再三叫他。心想他要是再不理我我就再说过分的话来,刺激刺激他。我已经想得好好的了,要拿他老婆好好来说说。
“行了你不要喊他老,他不得答应你。”张楚帆阻止了我——也是用的家乡话,“他从跟我们……汇合开始,就基本上没开过腔了。你不要把他惹毛了。”
可我却并不打算就此放弃,若是能把他弄生气那再好不过,我就想着闹起来呢。
“哈戳戳的。问你你那个疯婆娘走哪点切了!听求不懂人话啊!”饭盒里不是什么好菜,只有一道炒白菜和一道油腻腻的完全看不见鸡丁的像尖椒鸡丁一样的东西,但好歹算是温热的。现在全部被我掀到了伍志彬脚边,他的运动鞋上有一半全是油。
伍志彬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拳头上全是青筋很快地要向我挥过来。躲是躲不过了大不了就是毁容,我心想,条件翻射地闭上眼睛,等着那股能把我整个人带到半空的力量打击到脸上。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张楚帆大概是扑了上去。我听见一声闷响,张眼就看见张楚帆把伍志彬压倒在床铺上,嘴里一直叫着,“毛静切厕所!快点儿进切!厕所!”
“啊?哦……”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但只是愣神儿的瞬间,一个不明物体就在我脚边炸开了。那大概是客栈房间里的什么摆设。
“啊啥子啊!快点儿啊!”张楚帆叫的撕心裂肺的。
我拔腿就往厕所跑了进去,前脚刚把门锁上,后脚就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
“我晓得是她说话贱,你不要跟她计较……”
“哎哟!莫TM打我!你那个拳头一出切……她马上命都没的了!你到时候那个……”
“那个东西……哎呦!来嘛!来打!老子不怕你!”
伍志彬应当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我只能听见张楚帆的声音。
上一次他为我打架我是胡建辉偷我东西那次,现在想来他就是在帮胡建辉,说不定看起来打得激烈其实就是掩护胡建辉去了。可能现在也是吧……就算门外不断传出他的哀嚎,和东西杂碎的声音。
秦越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呢,差不多了吧,再不回来怕是张楚帆命都要交代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