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山豹带他们几个人先是去网吧上网,上了一会网后,觉得没意思,又去了一家平日里经常去的台球室打台球。
别人在这家台球室打台球,完了后,台球费要一个子不拉地付清,但钻山豹他们在这家台球室打台球是从来不用付钱的,因为这家台球室店主的儿子就是钻山豹他们一伙的。这位店主的儿子自觉自己是一位豪爽大方之人,所以当钻山豹每次打完台球付钱时,他总是挥着衣领,慷慨大方地说我们兄弟之间的还掏什么钱,再掏钱就不拿我当兄弟看了。
但这家台球室的真正主人,也就是这位四十多岁驼着背的中年男人,他可看不惯儿子这么做,骂儿子说义气都讲到家里来了。这位台球室的店主其实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父亲,也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他虽然身材枯槁,其貌不扬,经常穿得破破烂,但他的脑子并不傻,活了大把年纪也看透了很多东西。
老店主有家有田,又有这家台球室,好在儿子初中毕业时没考上高中也减轻了他很多负担。在平日里,这家台球室一直是由他亲自掌管的,但到了农忙时,他就只能把自己这养家糊口的店交给自己十九岁的儿子李岗来掌管,但儿子对这店以及对家不负责任的态度一直让他担心。
儿子李岗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也让这位老父亲痛心过一会,但不久他又想到了没考上的好处,所以便也释怀了。李岗初中毕业后一直游手好闲,后来结识钻山豹后,觉得钻山豹这伙人讲义气重感情,又看得起自己,每次店里有人寻衅滋事,他找来钻山豹,钻山豹都能帮他摆平,而且还能摆平地让他很有面子。李岗得到了钻山豹的恩惠,自然很感谢钻山豹,所以当钻山豹每次来打台球,李岗都觉得蓬荜生辉,而且有面子,自然他也就不收钻山豹的台球钱了。
但李岗的父亲,这家台球室的老板,一个精打细算过小日子的老农民,自然不同意儿子这么做了,并且对儿子他们口里的这些江湖道义友谊义气之类的话语更是不放在眼里,甚至嗤之以鼻。若他看店时,钻山豹来打台球,打多少,他就收多少,这点他毫不含糊。
不过每逢这个时候,李岗看到父亲收了钻山豹的钱时,便觉得很难堪,很没有面子,就训起父亲来,说道:“他们都是我的兄弟,你收的什么钱?一两盘台球算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们这些人都不在乎”。李岗红着眼睛与父亲对抗说道。
钻山豹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也感到难堪,所以他通常会把打台球的钱放在球桌上,拍拍李岗的肩膀后,马上转身走人。其他兄弟看到钻山豹这样做了,也纷纷效仿,把钱放在球桌上后跟着钻山豹往外走。钻山豹这一走带走了台球室里三分之二的人。
李岗的父亲这时就觉得儿子真是鬼迷了心窍,竟把这么一群混吃骗喝的人当兄弟,张口闭口我兄弟怎么怎么,有兄弟之名,但哪有兄弟之情呢。李岗的父亲有时真痛恨自己不能把自己这几十年来悟出的道理让儿子看清楚,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友情,什么才是兄弟。
钻山豹他们上完网后,和以往一样,也是抱着打不掏钱的台球去的心理来的,好在心想事成,李岗的父亲不在,台球室里只有李岗一个人在练技术。钻山豹和众兄弟们这时如回到家里一样放松,各自选了球杆,在李岗摆完球后,潇洒地打起台球来。老店主不在,又在什么事都不管的李岗的宽容下,钻山豹此时在台球室里放肆随性起来,只见他抽完的烟头随意扔弃,看不惯墙上贴的一张海报后就一把撕掉了。
李岗看到后,觉得撕就撕吧,没有什么,其实他也早看不习惯了。
这些人在台球室打台球一直打到晚上九点多钟,中间只出去吃了饭,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得充分利用这次不花钱打台球的机会。而到了这个时候,肖林还和钻山豹他们在一起,沉浸在一次小便宜的喜悦当中,丝毫没有想到应该回家了。
打台球打得实在没意思了,他们才走出台球室,出来后又像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样蹲在放着流行音乐的烤肉摊边上。这个时候,钻山豹又开始没完没了地讲起他那次如何摆平城北械斗的事了。钻山豹在自己的兄弟和小弟面前,故意夸大其词地把自己说得能一手遮天,说他认识谁谁谁,某某某都被他打过呢,甚至连黑社会都有他的朋友。
蹲得累了,看到吃烧烤的人也没几个了,钻山豹蹭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塑料啤酒椅子上,指手画脚,引以为傲地说道:“那次,我以为多大的事,值得两伙人不顾性命地拼杀?结果就为了一个女的,就为了一个女的,你们说好笑不好笑?”钻山豹讲到这里,咽了口口水,接着说道:“我去了,我给他们说,说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为了一个女人值的吗?这样就打架还不让人给耻笑了,混好了还怕没女人?就这样我教训了他们几句,他们都红着脸不打了。”
钻山豹嘿嘿笑着,两只脚收起来踩着椅子,兴致正浓,还想继续往下说,但不料耳边放着的流行音乐突然戛然而止。老板这时一脸歉意地走过来说道:“收摊了,今晚想收个早摊,所以,那个——。”
钻山豹懂那个后面的内容,虽然很扫兴,但也不致影响情绪。这时,他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十点多钟了,此时,整个街上的店铺也都已经打烊关灯了,只有一排路灯散发着昏暗的等光。钻山豹站起来后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顿时又感觉到神清气爽,他这一下午都沉浸在教训了梅西的兴奋和激动当中。
钻山豹活动腿之余问众兄弟们何去何从。
一个打着耳钉皮肤白皙的男的随口说道:“怎么都行。”
钻山豹看他回答得脱衣带水,又征求其他人的意见,眼睛看到肖林身上,他知道肖林在这里面还是学生,与其他人不同。
“你呢?肖林。”钻山豹问道。
肖林听钻山豹讲了那么多旧事,思绪还沉浸在幻想当中,同时他也深受钻山豹刚才讲的那些事情的感染,此刻他心潮澎湃,兴奋地很。
肖林度量思索后,想到回家也只不过是睡一觉的事情,并且回到家还要面对父母喋喋不休的唠叨,真是烦死了,一想到这些,还没回家,肖林就已经厌恶起来,与回家的无趣相比,肖林更喜欢与钻山豹他们呆在一起,享受这种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气氛。
“怎么样行。”肖林也这样说道。
钻山豹听到这种回答,就统一认为他们都不回家了,于是,钻山豹便起身走进了街道里的一条小巷子,这些打着耳钉或染着奇异发型的青年都跟着钻山豹的脚步走进了这条小巷子。肖林紧随其后,毫无顾虑。几分钟后,所有人都跟着钻山豹来到了钻山豹在外面租的一间房子里,这间房子是钻山豹长期租赁的,为了打完架或喝醉酒后不回家所用。
肖林跟在其他人后面,走进了这间屋子,进屋后,才看到屋子里整个脏乱差,并且大吃一惊。
只见在屋子里的屋角里不是扔着烟盒啤酒瓶,就是扔着吃过的泡面盒子,整个屋子里散发着一股恶臭。但这些年轻人走进里面,丝毫没有任何不适,反倒觉得这里的空气更自由更洒脱呢。
在一张由砖头支起来的双人床前面的写字桌下面,横七竖八地堆满了空啤酒瓶,在桌面上,是一副用一条粉红色窗帘包裹麻将。麻将显然经常有人打,但最吸引肖林的还是钻山豹贴在床头上面的墙上的两张日本女优的海报,只见海报中的女人妩媚性感,极符合钻山豹的口味,所以钻山豹在女优的****专门用笔做了勾画,假想自己征服过这个女人。
其他人看到这张性感的图片后,抱着逗乐钻山豹的意图打趣钻山豹口味真重。钻山豹听后,哈哈大笑起来,一改白天在众人面前威严的样子,也与大家说起了****黄色的段子。
肖林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多么希望他也有这么一间房子啊,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他就可以在里面随心所欲胡乱折腾了,他的那些秘密的东西也就可以在这里安放了。肖林环顾房内,房间里虽然脏乱差,但他感觉到的却是一种自由的气息,而这也是他一直向往的,追求的。在肖林的细心观察下,肖林发现在钻山豹的床底下还藏着许多打架用的如锁链砍刀等兵器,这些兵器用起来无一不要人的性命。
钻山豹在自己的房子里当然无所顾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时,他把自己的衣服随手脱掉,往床上一扔,并且吩咐其他人也这么干。钻山豹把自己身上醒目的龙的纹身亮出来,让大家观看着。只见钻山豹身上那只龙的纹身张牙舞爪,像随时要攻击眼前的猎物一样。肖林看后,觉得触目惊心。
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现在除了肖林以外,每个人都像疯了一样大喊大叫起来,挥舞着胳膊上或背上的纹身,激动地狂欢起来。
肖林这时才发现,他所熟悉的钻山豹和那几位兄弟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平日高大威猛的形象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肖林看到他们这个样子,突然有些陌生,有些害怕了。
而等大家激动够了,闹腾够了,才安静下来,安静下来后又开始打麻将。但干打麻将也是没意思,这个时候,钻山豹提出打麻将得有惩罚措施,他提议输了的就去地上做十个俯卧撑。钻山豹这么说完后,所有人都同意了,于是钻山豹马上就整起牌来。有三位地位比较高的兄弟看到钻山豹开始整牌了,于是都从不同的角落里拉来凳子,围在桌子一面,开始整起了麻将。钻山豹这时发现屋子里凳子不够,于是他脱掉鞋子直接跳上床去,把桌子的一面拉得与床拼接起来,他自己盘起腿来坐在床上整起了麻将。
就这样,整个屋子里又喧嚣热闹起来。
但像肖林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独占一面来与钻山豹打麻将的,因为他跟随钻山豹的资历还不够深,感情还不够好。所以肖林这时,很有自知之明的退居一边,让有资历的人上。他自己和另外一个和自己一样没身份没地位的兄弟坐在一边聊起了天。
直到晚上三点钟时,肖林看到他们还打得如火如荼、十分热闹,而他已经受不了了,于是肖林跟那位和自己命运相同的兄弟上床睡觉了,他们躺在已让钻山豹占去大半的床上睡觉去了。
早晨的阳光如期而至,磕磕绊绊地挤进了这间狭小的房间里,温煦热闹。而此时,这间房子却还门窗紧闭,窗帘拉得严实,从巷子里走过的人,谁都想不到在这间出租屋里有几位打了一宿麻将的年轻人在睡觉呢。
可能是外面一位卖早餐的老头的叫卖声吵醒了正睡觉的人,钻山豹被吵醒后,对此骂骂咧咧,骂完后又倒头大睡。只有肖林被吵醒后,睡意全无了,显得很清醒。这时,他看到在这张双人床上竟然横七竖八地睡着四个人,地上的凉席上也睡着两个人,只见这两个人被清晨的凉气冻得像刺猬一样蜷缩在一起。
肖林把腿从钻山豹的身下抽出来,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整条腿都被压麻了,缓了很久后,腿才有了知觉。肖林看到钻山豹和其他人此刻正睡着香,并且他们睡觉的样子千奇百怪,房间里还有轻微的鼾声呢。肖林看到眼前的情景后,心里不由涌上一股笑,心想道:“真是一次难忘的经历啊。”
肖林清醒了,但对昨晚的情景还记忆犹新,现在回想起来,肖林脑海里依旧还会激动,觉得昨晚的生活就像另外一个世界的体验,并且在肖林的脑海里,一切还很熟悉,因为那些情景可能在肖林的梦中出现多次了,昨晚他梦想成真。
肖林昨天晚上虽然三点钟才睡的,但他今早起床,感觉自己那一觉睡得是多么得踏实和舒服啊,不像在家里,在家里睡觉时,肖林每次都要睡着时,心里还担心地探听着隔壁房间母亲和父亲之间评论自己的话语,那些评论自己的话语,肖林每次探听的时候,无一不让他胆战心惊。
外面的阳光已经格外灿烂,肖林这时从床上跳下来,打开门,外面刺眼的阳光从门缝里照了进来,屋子里立刻就亮堂起来,在阳光下,房间里更显得污浊不堪。
钻山豹由于受到阳光的照射,翻了个身继续睡。肖林茫然地站了会儿,看到自己睡的位置已经被钻山豹这一个翻身占去了,而他也没有了接着睡的打算。这时,肖林想到自己也该回家了,这是他第一次不回家睡觉,他还也不知道自己不回家,家里会发生什么事呢。肖林走到钻山豹跟前,趴在钻山豹的耳根上说了句自己要走的话,钻山豹在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后,只见他不耐烦地向肖林挥了挥手。
肖林推开腐蚀的铁门,一股温暖的阳光照在肖林脸上,肖林心里格外满足,径直朝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