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缘温笑着提酒坛,“真好。”
······
走出教室,陈青青惊讶道:“我哥哥呢?”
陆凡说道:“你哥哥精力充沛,说去野踏雪了。”
陈青青笑颜点点的眨了眨眼,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你给我,送饭?”
之后疑惑道:“不对啊,你怎么进来的,这里不是谁都能来的?”
疑惑归疑惑,人在这里,爱吃的饭菜也在眼前,她可没有犹豫,抢了过来,不忘对着陆凡呵呵一笑,“谢谢您老了。”
陆凡笑了一下,眼神接触到另一道目光,有深沉,刻板,审视交织在一起的眼神对视了一下。
后相互点了一下头,之初交。
陈青青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搭上他的胳膊,“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嘛。”
陆凡没有隐瞒,告诉了她。
陈青青一脸怪异的小声说道:“原来如此,陆师兄可是很神秘的啊。你是不是给他喝酒了,嗯嗯,肯定是。”
陆凡没在意小姑娘的亲密接触,而且很享受,对于小姑娘说的也没在意。只是在回廊里,走在队伍最后的青年,回头望了一下,犹豫了一下,眼神平静的又走了回来。陈青青是背对着青年,没有看到。她笑着说道:“你不是除了买酒,从未出屋吗?怎么,今天给我送饭来了。”
手指摇摇点点,做恍然明白的表情接着说道:“哦…是不是看本姑娘好久没回家,想我了。”
在她说完,教室里是适宜的想起了一声咳嗽。
陈青青脸瞬间变红。
“师妹,不为我介绍一下这位兄台?”
尴尬的陈青青,在这道声音下解了围。李子卓上前,虽然声音是对着陈青青而说,但是眼神停留在陆凡身上,微微一笑,说道:“地字间,李子卓。”
“陆凡,”他只平平淡淡的说了一句,就连眼神也只是瞟了一眼,就看向陈青青,说道:“你去吧。”
陈青青惊讶,“你还有事情?”
陆凡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在不工作,师徒三人要行乞了。”
说完,走进教室,关上了教舍的门,只留
下一脸怔神的陈青青与深色平常的李子卓。这时,整个地字间教舍,地字间外的走廊,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舍里,陆凡看着老人。老人同样看着他。
走廊,陈青青望了望舍里的黑色身影,“工作?”
怔怔过后,她冲着里边握了握小拳头,转身依然愉快的说道,“师兄,吃了没?”
李子卓摇头。
“那我请师兄吃饭,我哥哥做的饭菜,永远是我的最爱。”
“那···谢谢师妹了,”犹豫了一下,李子卓痛快的答应,也看了看教舍,“那位兄台,是你的···”
“兄台?”陈青青打断问道,又拉着着李子卓向走廊另一端走去,一边走一边笑,最后说道,“师兄怎么也学文绉绉了,你知道你刚才那位兄台都多大岁数了吗?”
李子卓摇头。
陈青青小声附耳说了一句。
“什么···那老?”
“嘘!我跟你说,可别给听到,这人那···最忌讳谁说他老。”
李子卓点头。
“我还告诉你,这次他肯定要留在仙道院,可能任院师,千万别得罪他。”
“是玄字间?”
“这我不知道。”
“有可能是地字间,以前副院长就邀请过,只是他这人,倍加惫懒,没有同意。这不是几人吃不上饭了吗。”
“这样人,也吃不上饭?”
“你是不知道,他这人平常不爱说话,整天坐在院子里,可是傲气的很。”
“感觉到了。”
“最可恨的是,以前回家,他教训哥哥们,也能顺带上我,说是买二送一,我赚了?”
“师妹,好福气。”
在两人走出太学殿,走下台阶,陈青青看着雪花,与雪地,入眼的白皑皑的雪色世界,也不由心的赞了一声,真美。对于好福气俩字,陈青青丢了一个以后你会懂的眼神,迈起了她独有的步子走在前方。李子卓在她说完以后,也浑身感觉一冷,不是冬天的冷,不是雪花的冷,是来自心里的冷。
······
陆凡脸一抽。
平常的看向对方,找不到一缕情绪波动,一如既往的装束,是上一个时代的军人装束,一穿上,到如今,忘了是多少个年头····反观对方,面色蜡黄,清癯中给人刻板的感觉,一身长袍是如今最常见的一种学者装束,不突出,也易见,是属于把岁月交给了时间,身外之物可有可无的一位老人。在年龄上,有些差异,但陆凡还是先伸出手,说了一声你好。
简简单单的你好,陌生中带着熟悉的味道。
他,还是他···在声音里,是一样的,是缅怀。
两人的手轻轻一握即分。
······
······
入夜,仙道院一处十层楼顶部的楼上花园处,凸凹的雪囤住了本来的面目,浓郁的酒香与月光的挥洒下显得越发圣洁的地方格格不入。
虽然在这个覆盖雪的世界里,白色浴衣的风情很美丽,但也没有哪个人,愿意享受除了风情以外有些冷的寒风,可以对月夜下老说。
叙酒谈话。
一方石岩,匠人造化。
一壶古朴,沉淀下来不就是韵味吗?
两樽盅,喝出来的还是回味。
背影背过月光,倒酒,喝酒仿佛优雅的公子,在月下写意着风雅,不劝酒,只倒酒,一杯酒过后,听到了他清淡不沾俗尘的声音,“还否满意?”
可能是酒能温心,也能温身。张庭昆举杯便喝了一盅,吐出一口白色的气流,说道:“仙道院需要一个通神境的仙士,尤其是百岁以下的仙道修者。”
“我也知道你的用心,也不担心他进驻天字间名牌会物有所值,就像我相信你一样···不会有意见。”
背影说道:“你是不是担心?曾一度邀请被拒绝,让你对他充满了戒心。”
张庭昆摇了摇头。
背影沉默了一下,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燕京最近可好?”
张庭昆斟酌了一下,缓缓说道:“张翰林自四年前离开燕京去了西南以后,凭着一身修为加上正一盟的倾力助阵,在战场里捷捷连报。本来分析中,今年底魔奉关有望打开,可是张翰林却来京了,放弃了功勋。奇怪的是······在他到京以后,各门各派的弟子也是默契的紧随进京----我猜测,仙林要有逼宫的趁势,可能榜首位置要易主,甚至成为一种彩头,供仙踪林拿捏各门各派的筹码。”说到这里,背影点了一下头。张庭昆停顿一下,眼神精光一闪而过,看着一个方向,神色意味深长的说道:“她,放弃。必是争端起,魔道昌。她,不由己,不放弃,那时天下不乱,却扑朔迷离,牛头马面各自登场,会提前那一句先知,成为今后百年仙林璀璨,傲慢自大,酿成不可揣摩的后果。”
背影幽幽道:“世间事,奇妙所在,是你所学,这你看不明?”
张庭昆杆定的说道:“我相信定律。”
背影像是回忆,最后叹道:“千年前,有一句话,‘剑门不出,有琼浆,也有玉露。’”
张庭昆惊讶莫名的说道:“难道不是传说?”
背影琢磨良久说道:“相信自己的眼睛,莫言让耳闻成为你去判断事物的唯一可行性。”
张庭昆看着背影,眼神炯炯,说道:“仙道院的道理在哪里?”
背影反问道:“我们今天为何要喝酒?”
张庭昆紧凑跟道:“他能改变?”
背影笑了一声,道:“潜能,不备理性所认可,理性又怎么知道潜能的可怕。”
张庭昆震惊,最后若有所思的说道:“你的意思,让仙道院有人?”看着他,见背影点头,接着说道:“仙道院几十年间,地字间走出的学员除了以故的,剩下的占据了优势。他们有仙道院的家,有国义,在理性认识里,谁人可出左右,然而就是理性,让他们瞻前顾后作为有限,如果有一个璀璨夺目的领军人物,那必然不会平静,会心里波动,一个人是波动,如果是所有···那就是轩然大作。到时,仙道院即有当代,又有你的震慑,在有他······”
背影仿佛在笑,“跻身天下四大势力之一?”
张庭昆反问道:“难道不是?”
背影风轻云淡的说道,“正一盟,雪门,天都山,普渡寺,你想取代哪个势力?不要做痴心的想法,仙道势力不是你想的简单,能跻身大势力,已经说明你经营智慧。再说国也没有那样简单,护龙一脉相承的修炼者们也快要出世了······未来的仙踪林就像你说的扑朔迷离,谁主沉浮,待见百年。至于榜首位置,仙踪林必然会拿出来晒晒,这与雪无忧放弃与不放弃无关,已成为定局,年初仙踪林会给出答案,仙道院也会有三个名额。你···让历无量也该收收心,明年的新锐榜里,仙道院需要这名分,至于能排挤到多少名,前十璀璨?应该不为难他吧,再加上个榜花以上的领军······那天下乱与不乱,至少这个“名”会更有分量。”
张庭昆拿起酒杯,又放下,低声说道:“榜花,会不会期望太高,毕竟了解过,哪怕天都山首徒,也已经通神中境的仙士,恐怕不易。”
背影站起身,“凭直觉。我看不懂他。”
张庭昆脸色不好的看向他。
背影笑了一声,“我的直觉比你要强大,一般要比眼神好,是比不来的。”
背影转身,在雪白的雪地上,走出天台公园,停顿在雪夜的空中叹息一声说道:“给刘老信儿,就说本座不希望······仙道院仅有的元老,毫无意义消失在世间。”
“已经这些年了······”
“是啊······是该放下,”看着身影慢慢淡化在星月下,张庭昆如落寞的老人,喃语了一句。
“我比他们有勇气?为何还要活着?”
他走到台沿,看到了整个仙道院,整个燕京城里。
一如上时代的灯光,少了花红柳绿的花样,多了夜晚该有的静谧。
少了作息混乱,多了以《诸子家训》为枕下之物,去修身养性。
没有了浓重的雾湿,让入眼的世界,更加真实,哪怕是夜晚,只要有了月亮,世界便是清明一片。
如潮的记忆像深渊巨口一样吞噬了他苍老的背影。
他如旁观者一样,看到了曾经:
----当年,他和刘言是一天走进仙道院,在仙道院里,哪怕最小的人,他们也叫师兄。在仙道院里,有最大的大师兄,没有最小的小师弟,因为最小的含义就是他们俩的身影。师兄们常常玩笑说,一个小师弟供应不足,就有了两个。
他们俩,曾一度忍受不了这种漫无时间的工作,想逃离。
也实在是因为,好像整个学院里,就两个人是同道中人,那就是他们自己。
谁都是师兄,却人人为师,因为他们不懂修炼,所以谁都能教授,但前提是得供其驱使。
他们口气特大,仿佛天下第一,但却很卑微,常常毫无形象的恭维比他们强大的人。
----他们说,活着的意义要大于一切。
直到那一天,整个燕京的天空,被魔气吞噬得只剩下一丝,两个友人,患难在一起的兄弟,听到了,不流泪的流泪,不想醒来的噩梦。
----要修炼,要活着,为明天活着,为仙道院活着。
----仙道院只要存在,便是我们最好的解脱。
----我们的亲人,交给你们了。
两兄弟不怕死,不想听,奔跑的脚步要追赶以前让他们讨厌,厌弃的一群人。
然而,黑暗瞬间至双眼,他们听到了最后一道声音······活着!
一声活着,是活着,燕京也迎来了明天,英雄的灵魂在那一声一声招魂下,兄弟两人跪在地上,也是一个雪天,却是七月飘雪。看着一个一个笑容的脸庞,熟悉的身影,潇洒的挥手,走进仙碑林里,两兄弟已经泣不成声。
然而,那声“我们的亲人,交给你们了,”成为了两人的心障。
死了很多人,自然就不可能周全。
哪怕仙道院有丰厚底子,也让两人忙于奔波。
那个年间,律法被蔑视,人命草贱。
两人只是未出尘之士。
·······
草山寨关。
一处山顶上,老人仿佛看到了一张张笑脸。
他抬起手。
恍然聚散。
“你们过得好吗?”
“你们怨恨我们老兄弟吗?”
“我们没有照顾好师兄们的家人。”
自言自语,老人犹自眼神迷离,不复那个战场里一言一语,挥手千军动的风雷将军。
他做的事很简单,就像留下回忆。然而,幼稚的举动,在老人不断的挥手下,依旧是凝聚与消散。
“将军,晚了,咱们回吧。”
很久以后,一道身影出现在老人身后,以双手护住老人越发颤抖的身体。
“我们老地字间的兄弟,只有我,与张哥两个人,”老人笑着看着前方,“孤独了这些年,真的怀念。”
“哪怕在受欺负,也可笑进幽冥。”
“将军······”
老人摆摆手,“走吧。”
我的命不是自己的。
······
“仙道院是所有散修的家。”
张庭昆的微驼的背,一点一点抬起,再次看了一晚前方。
转身走进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