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睁开眼睛,头顶的星空漩涡在结界上空缓缓收缩······隐于星空里。
七彩剑界内吟声起,血红凝聚,重新归于一道寒芒,吞吐着骇人的红芒。对于这一变化,小院中的的两人,终于从担心到放心,是心与目光一起的松弛。只是陈青青的目光里,多了丝复杂之色。而陈兵也终于不在遮掩喜悦,出尘的喜悦,小眼睛笑了,是对着小屋里笑了。
陈青青看着哥哥,心里也是有话要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忽然间,丝丝青色剑芒,从陈兵的百汇穴中,带着无声的柔弱,徐徐向空中而上。
陈青青微张小口,大眼睛里写满了心里的震惊。
不光是他震惊,过后不久可能就是很多人的震惊了。
而这些震惊的人里,想想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
是不是就是如今绘制在一起的世间里的···风云人物。
“不想你哥哥有恙,别碰他。”陆凡看了她一眼,说道。
陈青青,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看向他,心里想这人说话能不能带些许表情,总是这样平淡无味,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友好。不过想想哥哥,刚刚从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的她···还在回想以往遇到过的人,修炼的人。出尘时有木有如此修为,都说修为是一点一点积累,是做不得假的,这是修炼初时,被定以铁律的。可是当一个人,站在你身边,是你最熟悉的人,最亲的人,打破了常规,这种震惊过后,是什么感觉,可能···羡慕,祝福都有吧。
青芒接触到七彩剑界的壁垒,停顿了,不如说是,停止了上升。
而这时的红芒,如血一样的红芒,也会曲弯,像蛇身一样,瞬间与青芒平齐,如兄如弟一样的紧紧依附。然而,至始至终,他依旧想冲破七彩剑界。只是,依然如故。
这种契机牵引,有好有坏···看到这一切的陆凡,心里有些放心。
看来,一切都有定律,剑门古老传承里,青红···一道主锋芒,一道主杀戮,也就是说青锋为主,杀戮为辅--这样的组合,可以说是剑门最强大的组合,甚至有可能超越曾经的八剑共舞,只是如今两人虽为至交好友,不比亲兄弟疏远,只是不知是否如想象当中的那样契合,能够成为剑门重现辉煌的一把利刃?有了这样的考虑,能有千年的种剑因果,其实···不管陆凡如何的厌烦他,但也不得不被他的行事迥异的风格而有所感叹。也许这样的手笔,他还有埋藏,只为剑门再现辉煌。
难道?···当初他不怕自己,改变,就像如今自己是另外的一种活法?是否会改变这些故事?他从小孤儿,如果碌碌无为一生,一生只在如梦做些一些不着边际的梦,也或者在等待百年?
而百年后······是否还有剑门青红双剑的问世?
青锋。
红戮。
······
陆凡举目望天,心里怅然,有失也有得,虽然失去的只是因果,但活着,又何没有因果。
陈青青不明就里,看着陆凡,总之感觉这人,没救了,活着太辛苦了,像是每一分钟,都要迷惑身边所有人,也改变身边的人······为何有这样的想法,陈青青解释不了,完全是有感而想。
陈兵双眼青色映目,师父没问,又像是说了很多,他在回答,每一次的回答,都是何为无畏,何谓有果。
这样怪异的事情,这样诡异的场景,其实挺平静的,虽然有了色彩,也不一定要波澜壮阔,就像是如此不平静的环境,看在眼里,就是平静,你想你的,他看他的,我做我的···就是小院里与矮屋里的一切。
不知道怎么的······陆凡此时有些趣味,是···只是单纯的趣味,想看看这被剑门重视程度不下于剑主的剑种到底有何惊异的地方,有心考验一下,所以他没有动手撤销七彩剑界,而是稳稳的站了起来,从屋顶飘身来到小姑娘身边,与她一起看起了这难得的景象。
青茫汇聚,红忙扩散,在七彩的顶端,发出轻微清亮的针搓音。红忙音,韧撼十足,震荡七彩。青芒音偏低,也淡也稀,但那一点芒尖抵在剑界上,却让七彩流动了起来,无数光彩小剑蜂拥而至,以抵抗青芒的冲刺。
这算一道题,也算是兄弟两人入门至今三个月的第一道题。
陆凡告诉了两人,只是不是以口来说的题。
外人自然不会听见。
而这个外人自然就是陈青青,虽然看着星空,但挡在星空的一场较量,近在眼前。也清晰可见的映入了她的眼帘。
只是她,不知道这是一场,剑门的入门题。
也不知道是星夜的美丽吸引了她,还是······还以为是在看,高深莫测的一场交融。
小屋里,赵生脸色如血,但额中的天门,如嗜血的深渊一样,有来有合,蠕动着···
···如血如寒。
时间···就在这种微妙的,缓慢的变化中,慢流···却不等人。
当一手平伸···陆凡的五指在额头上方,诡异的,不像是某种意义上的玄奥之作,像是握拳,又像是风云尽在手中。
在他合上五指时···七彩消散。
青红问天。
问天要剑。
以剑道意志问天。
以心要剑,不是手中剑,是心中剑。
······
这时的小院恢复了秋意该有的,片片枫叶带着忧色,落下,落在几人头顶上,身上,直到脚下。
不知何时,赵生壮硕,袒露的身躯也出现在小院中···身躯隐隐透露出淡淡的血气,与陈兵形成鲜明的对比,而陆凡身影始终看着星空,在陈青青的目光里,轻声似叹非叹了一句,“剑门,终于跟他们说了一句。”
跟谁说,怎么说的,陆凡不知道,可能有很多人。
至于陈青青,不懂,揪心,这样不着边际的声音,谁又能听得懂······从他出现,到如今,看似平平淡淡,只有今夜他才展现令人震撼的一幕,只是想想,她又发现,这样平淡的人,可能真会如院长所说的···奇人吗?
“可能吧,”在心里响起了这道声音,是陈青青的声音,是她的心里给与的肯定,是今天肯定的。
她也是现在唯一想要动的人,的小姑娘。
她想要走了。
带着很多疑惑,也不想在问问,比如问哥哥,出尘了以后,有什么感觉,以后还会是那给妹妹送饭的哥哥吗?又比如问他···陆凡,生哥哥以后会杀人吗?虽然这时的红芒在她眼中,消失在星空里,她看不见,但她知道,交之先前,不一样了。
很多从西南回来的前辈,身上都隐隐约约的透露出血色的寒芒,他们说···这是与杀息息相关的。但,这也又样的体现了···这样的血色气息不只单单是魔道气息······最少,陈青青知道的,带着如生哥哥一样气息的人,有些人,是人类贡献者,他们在西南战场里,人类边防上,以杀戮守护着人类和平的土地,为这世间挡住了,无边的血红色。
“只是生哥哥身上的气息,是让心灵深处感到惧寒,是那种仿佛从他身上与生俱来的血色气息。但是···从前为什么没有感觉到这种气息,为什么只是今晚,昨晚,现在,总是在变化,从血一样流动的凝聚气息,到现在紧紧是杀戮气息,还有···哥哥身上的气息,也不是那样的平和,像是蛰伏的寒芒一样,隐藏在黑夜里看着黎明···”
怀着这些想法,陈青青转身走了,但是她的心里很复杂,她始终认为,这一切都是“他”酿成的,她非常不喜欢这样的结果,但又不得不接受,因为他的两位哥哥,需要这样的结果,所以她不能任性去阻止,即使阻止了结果一样会有结果,可是自己能改变吗?
打开小木门,与来时不同,这时她的步伐变得频乱了,是小姑娘富有的心情步履,是复杂的,一步远,一步短,有时会转身,有时会咬牙,更会攥一攥小拳头。
陆凡看着小姑娘消失的身影,眉间微舒,一个人的道理,很难改变,比秉性不容易,而坚定一个道理,就更加的不容易。小姑娘的心,她不懂,但那丝执念会毁了她,也许是平凡的小姑娘,只是徒弟的妹妹,并不能触碰到陆凡心里的一丝缝隙,但小姑娘不是平凡人,是修炼人,一个修炼天资聪颖的小姑娘,这样的小姑娘,天真的声音改变周围很多,不天真的想法又这样别动情景,“这是天地赋予最美好的灵魂。”
不知怎么的,陆凡自语了一句话,同时也改变了一个女孩的命运。
只是,他永远不会想到,这个女孩的变数,将会是剑门,的福?还是祸?
可以预见的问题,永远不会真正的成为难题,最大的难题,是那些预见不了的不定数,而你又偏偏放不下的事情,终将在风云里,去增添着···
···不是色彩。
···也许,就是颜色,是璀璨?还是单调?往往决定的是命运,是自己的心。
而小姑娘就是那个不定数。
······
小姑娘走了,走远了,在这即将黎明到来的时候,路上行人很少,黄叶很多,踩在上面,没有发出任何响动,也是···这个时候的黄叶是柔软的,不同于晌午过后水份流失的黄叶。
她家到学院很远,需要急行两个小时,从外城到内城,本来就是经历贫与富的区别,而她的身影也一样经历了萧瑟与融入途中,不着急,缓慢的游走,来到了楼宇入天的内城区,一点一点接近着--仙道院。
仙道院,建院有四十多年的历史,从一座小楼到如今的千亩之地,可谓是经过很多风雨,而在这些风雨里,仙道院里确实走出过许许多多的灵魂人物。这些灵魂人物,没有通天彻底的术法,也没有所谓的过硬战争手段,但提及那段不愿提及的往事里,很多人落下了眼泪。
“我仙道院,不是真正的仙道门户,是人类存活的坚定者,不畏魔,不畏惧一切试图毁灭人类的罪魁祸首。如果···我说如果,我们都要即将死去了,还有什么遗愿,我的遗愿,是从新活过来,我不想死,更不想我的亲人也死去,这种选择性的问题里,我很讨厌,我又不得不去面对恶魔,因为亲人们的祈求让我无法无动于衷······”这样的声音,出自一个本就默默无闻的人口中,没有强大的修为,没有强大的术法,然而他在那个年代里,带着一群本就怕死的人,的院生,一起走向了城市的边缘地带,也是守城的第一线上,致死也没有回头望一望身后的城市。
五百多人的院生,被很多修炼之人冠以最怯懦的修炼者。而···怯懦,一词本身就饱含了很多东西,甚至超过了平凡人最赃,最毒的字眼,仙道院反抗过,反对过,否认过,但面对那些传承悠远的门派,他们只是一些恢复记忆的散修而组成的一群可有可无的势力,自然就没有什么声音···真的响起来,响在那个年代里。
那一天,魔气遮天,很多人都写了遗书,哪怕是修炼之人,也写好了本就没有意义的遗书。
当时···燕京城里,沉寂的像是一团死气,行走的人,也如同没有明天的行尸走肉。
都忘了去反抗。
只看得见,魔气要遮住了燕京的天。
而这时,一群被人说的一无事处的人,他们的后背写着仙道院,仙道院这三字,的一队人,带来了生气。
他们每一个人心中都害怕死亡,却要硬撑着,不不怕死的高尚情操,去行走,去假假的欢笑。
如果有泪,会是后悔的泪,如果有···那就是,站起来,走在前方的···一定是自己---这封遗留,遗留在仙碑林里,最上方,告诉了所有的“今天人”······我们卑微,也有卑微的心,但是看到如今这样的今天,我们即使害怕···一样会走在前方,去面对魔鬼,因为后方是亲人,请原谅我一直做些后悔于心的事情,却无悔我的人生。
这······就是,仙道院,在那个年间,燃起的斗志昂扬,也是那个年间,第一批,以超度最伟岸的灵魂,入住的仙碑林,在仙碑林里,站在最上方的灵魂英雄。
也许······今天的仙道院里,依旧不会出现一位最璀璨的明星,但是仙碑林里依然谨记那段燃起的希望。
···他们当之无愧的矗立在最高方。
等到天以放亮,陈青青才姗姗而来,走进了那木质横楣里,两边立柱,成黄昏色,上边雕刻的刻纹也特别多,但不是龙纹凤阳,也不是祥云朵朵。仔细看,你会发现这是岁月中留下的,都以椭化了棱角,只是那些雕刻的纹路,没有规律而言,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又像是整座千亩园林告诉着世人,这就是仙道院的进程。
入秋的夜,冷。冷在皮肤刺着骨,而经过一夜的陈青青,即使是引气上境修炼之人,依就会感觉到寒冷。她穿着格子衬衫本来就缺乏温暖,也是上时代的打扮,是不潮流的一种。就像这个时代有两种打扮,一种复古长衫霓裳裙摆,一种是上时代保存下来的。
这个时间段,是如今最憧憬的时分,院区里,传出很多破风声,与晨修的院生们。
很显然,陈青青交集的非变好,也很有人员。路过的零散院生们,相互交错时,都会慧心的问候一声,那和善的态度不是伪装出来的,是很自然的一种。
当陈青青穿越曲折蜿蜒的小道上,路过一处相对宽敞的广场时,整个广场上的人很多,也很肃静,有师兄不时指点师弟们,错误的要改正,把自己走过的路,总结出来的经验,也毫无保留的传授给师弟们。
陈青青看着这个画面,仿佛置身如初。
她的到来,打破了这千篇一律的黎明与晨初。
她静静在那里享受,并不知道她的到来,引起晨修人的好奇。
她是仙道院有名的明星学员,自然会引人瞩目一下,这位即将要出尘的师姐···漂亮的师姐。
仙道学院不同于各门派,有传承,有顶尖的修仙功法,更有许许多多的“道种”。而仙道院里的功法,是最普通的修炼之法,甚至于术法也极其贫缺。
所以这里在这些年里,从成立到如今,从没有走出过一位璀璨的明星。
这位师姐是这个仙道院里,唯一的明星,也只单单是学院里的明星,毕竟没有出尘,没有出尘自然就不算真正的修炼之人。
今天她···16岁,这个数字,一度让她走进各位院师眼中,想收为亲传弟子,只是被仙道院那位被人尊敬的老人,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打消了念头。
“不要毁了她。”
这样说会让很多人愤怒,只是出自这位能跟“仙老”品头论足的老人口中,愤怒又消散了。
哪怕当今的天下第一修仙势力,正一盟。大天师张守祷,也要以同辈礼让。而他就是仙道院的副院长,除了形同没有的那位,他就是仙道院的真正院长,只是这位老人始终以副院长自居。
这个世间就是这样,育苗先看育苗之人,修剪的不好,也能独秀于林,但毕竟是少数,而要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修炼资质,勤奋,师承,资源,缺一不可,从而也导致仙道院即使被世人崇敬,但也不如那些传承悠久而又古老的门派势力的根本原因。
老人之所以这样做,是出于无奈,不想让陈青青的脚步仅限于仙道院里,他想让小姑娘有更好,如门派,师承···仙道院里实在是限制了小姑娘未来的脚步。
从而也看得见,整个仙道院里对于这个小姑娘可谓是爱护到了极致。
而此时的广场上,有一位青衫方脸的青年,笑了一下,招呼了一下近前的师弟,嘱咐了一句,走了过来。
“师兄早,”陈青青礼貌的问候了一句。
而青年,从看见她就一直笑,边走边笑,“师妹早。”
陈青青不明白她为甚么笑,“师兄,有好事儿?”
“不是我,是你,”青年走到她身边,声音成熟的说道。
“我?”陈青青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今早的事情,我也是听了个大概,等一会儿,你去老师那里,他老人家应该会给你一个惊喜,”青年收敛了笑容,有些神秘的说道。
听完,陈青青就更不理解了,副院长给的惊喜,会是什么?但看着这位一直对她爱护非常的师兄的为人,还是非常了解的,不会说谎话。
但到底是什么惊喜,她在他的脸上没有看出来。
陈青青右眼睛一闭,一眨,“师兄,你先告诉我嘛,有什么惊喜的事情?”
这招管用,小姑娘以前对着这位师兄用过很多回,失败率没有。
陈青青,走进他,双手放在他的左胳膊上,眼睛灵动起来,不断摇着他的胳膊,“师兄,你就先说说嘛?这又不违反您的原则啊?”
青年想了想,没有避讳的言道:“昨天你走的时候,不久院里就来了一个蒙面女子,我听九师弟说,有可能是老师给你找的师父。”
陈青青听完,有些兴趣缺缺,松开了他的胳膊,说道:“这也算惊喜啊,师兄···你是知道的,我不想离开学院。”
青年神情中耿,有些严肃认真的说道:“青青师妹···”
陈青青轻声打断了,轻声说道:“师兄,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
“知道就好,”青年中肯的说道,之后温声又说了一句,“以后无论在哪个门派,仙道院都是你的家。”
陈青青有些感激之情,虽没有说话,但溢于双眼。
青年摆摆手,“去吧,老师等着你呢。”
陈青青喃语了一句,“那我去了。”
青年点点头。
陈青青向着院里深处走去,而青年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他依然看着那个方向。
“喜欢她,为甚么不告诉她,也许···以后你想告诉也没有机会了。”
青年神色如常,道:“不想自己伤害自己,毕竟她是我们的师妹。”
“也是,青青师妹看着天真无邪,但“心”却要比咱们这些师兄们还要···要强。”
青年神色坚定,“如果以后,我能站在大师兄的高度,我一定会说出口。”
“你要走大师兄的路?”
青年点点头,没有看向身后说话的人,从新来到广场中央,对着四周的少年们,再次接过先前的声音,传授着师弟们,也告诉他们···
···“修炼,要勤奋;修炼,要刻苦;修炼,要持之以恒。”
···“修炼,没有捷径;修炼,没有声音;修炼,没有一步登天。”
青年说到这里,想到了小姑娘刚来到学院里的那时,她才多大?很小的小女孩,同样是自己带着她修炼,只是一晃眼,小女孩变成了姑娘。
而姑娘或许不久就会在这条修仙的路上,抛却了他们。
“世事难料,谁人可言定未来,”青年想起了大师兄的声音,这样的声音真不错,他以前不理解,现在理解了,一定会去追求。
“李子卓,劝你还是说一声去,毕竟你喜欢她。”
青年仿佛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与他同样装束的青衫青年一样----而是面向广场那处石壁,壁上雕刻着许许多多的人名与遗愿。
见李子卓不理,青年无趣,也就不在言语。
晨阳来了就没有在走,却悄悄的照亮着世间···里的一切。
少年们···很努力,奔跑,盘膝,吐纳,在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