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提交行动计划的最后期限还有5分钟,纳格这才给椅背发送行动计划。
拖到最后才提交,并非因为行动难度大,需要长时间监察和筹划。恰相反,第一天接触目标,纳格就发现确实如椅背所说的“执行难度会很小”和“执行期甚至只需要几分钟”。经过两天多的监察,纳格首先确定安提从年轻时就一直住在那,而不是一个危险的潜逃者。其次,安提孤老一人且无任何武装。要解决这样一个寂寞无助、虚弱将死的老头,实在简单。这甚至不需要制作多么精密的“意外死亡”,因为目标“自杀”有着常见的理由和充分的可信度——不堪病痛与孤独。因此纳格提交的行动计划,就是要制造安提跳楼自杀的假象。更有利的是,纳格发现安提多次站在阳台上发呆,确实有跳楼自杀的倾向。若这种行为已存在多日,就很可能被邻居看见过,这更有利于日后被调查出“自杀”的结论。因此,把安提扔下楼对纳格来讲,既简单又天衣无缝。
然而,纳格压抑的好奇心在见过安提后,猛然强烈,且不断滋长。安提本人比照片上还要老,而且一副随时会死的样子。衰老垂死的安提,每天早上都要靠注射强体素才能艰难下床,然后就开始了与流食相伴的残喘一天。他没有力气打扫脏乱的房间,甚至没有把脸洗净或者换套睡衣的意愿。每晚睡前,倒在床上的他都要用尽最后力气,再打一针强体素,然后用那根粗大的红色彩笔,在发黄的白色床单上写下当天日期,完后才慢慢地闭上双眼——你看不出他是否入睡,也不知道他能否再醒来。
要杀死一个马上就要老死的人,为什么?在安提枯木般的身体里,除了本能的求生欲望,从何而来的强大意志,让他必须承受这般巨大的痛苦,去维持无望的生命?
纳格心中的问号变得更多、更大。他越发坚信,安提一定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椅背打来了电话,“我差点以为你真的不在乎那些邻居的命。”
“我的确不在乎,事实上他们中没有一个算是朋友。”纳格说。
“是吗?真可怜,如果你现在开始学着交朋友,还不算太晚。计划通过了,你要在1小时内完成。”椅背转入正题。
“之前说好的执行期也是3天。”纳格质问。
椅背没有回答。接着,纳格却听到一个小女孩快乐的声音,“乔叔叔,我终于见到鲸鱼了!”
担心的事发生了!那是邻居家的孩子小莉莉。纳格最喜欢的小女孩此时正在椅背的手中。他喜欢作为小莉莉的乔叔叔,而不是任何甲方的纳格。他勉强笑着问,“你在哪啊小莉莉?”
“我在海洋馆!你说这次出国办完事,回来就带我去海洋馆的,现在我看到鲸鱼啦!好大啊!还有,露西、Lulu、小小、黎俊和猪都来了。好开心啊!”小莉莉越说越高兴。
露西、Lulu、小小、黎俊和猪都是邻居家的孩子。“你们开心就好。你妈妈在吗?”纳格想知道此次的绑架规模。
“听好,1小时内完成。你这么拖拖拉拉,会害死很多人的。你明知道你的计划根本不需要3天。早做完早见孩子,别再胡思乱想!”电话里又换成了椅背的声音。
措手不及的纳格瞬间失控了,“你要是敢……我一定会找到你……”
椅背打断他,“你失态了,纳格先生。1小时搞定后,我保证乔叔叔和孩子们一切如常。”椅背随即挂断了电话。
纳格感到憋闷。他质问自己,难道退休一年,就忘了职业操守吗?别多想了。1小时在倒数。杀安提,救回孩子,离开邻居,彻底隐退。多简单。
杀手不问为什么,杀手没有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