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燕北飞背着解豪强送的包袱盘缠,在小村口与解豪,解古一家洒泪而别。解家老太望着燕北飞远去的背影回头对解豪家媳妇道:“三无量,好一位虔心的善信,日后福报不浅啊。咱家孙辈儿生养下来一定要教他们有亲敬道家之心。“解豪家媳妇忙点头应下。
解雄听得哈哈大笑,”老太太,你平日里少去攀扯老天爷,咱家也早就飞黄腾达了!您老人家一个人没事儿就自顾自地找老天爷摆几句龙门阵,也不管人烦不烦,多少福报也亏本没了。“人群顿时一阵哄笑。
解家老太气得顺手一拐杖。解雄生挨了一拐,顺手抄起在一旁凑热闹的一小屁孩儿,高举空中,两人大呼小叫地跑村里去了。
双仙山地处药王山外缘,离渡园并不远。虽然附近也有些山高水深,倒还有些人烟。双仙山五十里外更有一名叫小翠镇的大镇子。
药王山山脉广大,群山中盛产多种上等中草药材。小翠镇近水楼台先得月,得益于往来收购药材的商人变得繁闹富裕,成了药王山和外界交流的唯一中转驿站。
小翠镇上有许多庙宇道观:白云观,灵虚观,君山观,小青羊宫,药王真君庙,荡魔祖师庙,土地城隍庙,二郎误中副车庙,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各个庙宇道观造的或宏大或精巧或雅静或谐趣,均是意趣非凡。
燕北飞一一浏览上香,看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中踱步到了城外。只见远处一几座石头山下有一大潭,方圆十余里。隐约可见一处精致小庙建在潭边树林里。
燕北飞信步而去,跨进小庙山门。小庙看上去颇有年头,却只有一间主殿。主殿上立一神像,是一位及笄少女。少女着一身淡黄衣裙,右手提一小鬼。小鬼满脸横肉,赤红双眼,却挣扎逃脱不得。
燕北飞大感兴趣,忙问庙祝神像的缘由来历。哪知道庙祝又老又聋,只是摆手不知。燕北飞见天色已晚,寻思:城中酒家商客众多,我不如央庙祝在这小庙借住几天。庙祝好不容易听懂燕北飞意思,颤颤巍巍把燕北飞领到殿后的一间偏房里,更抱来一床被子。
晚上燕北飞花些钱在庙祝处就了一餐,早早回屋睡了。
第二天天没亮便醒了,燕北飞于是起床到后院小坐。一位二三十的华贵少妇笑颜绕了进来,燕北飞以为是老庙祝亲眷,起身想避开去。少妇喊住燕北飞道:“老丈莫躲,我是这里的主人家。”燕北飞诧异万分,心想:谁家女眷这么大口气,这么不晓得规矩,敢在有香火的庙里自称主人家的。”转头看去,少妇面容很是熟悉。燕北飞想了一会儿,突然指着少妇道:“你是,你是......“
少妇微福了一下,道:“奴家就是殿上所祀的乡间小神。惊扰老丈,实在对不起了。“燕北飞回神道:”是小老儿的福气,竟能得见贵容。“少妇客气一下,自称黄杉儿。
少妇邀燕北飞院中坐谈,燕北飞欣然从命。言谈间,燕北飞问起庙中神像由来。
黄杉儿道:“这是三百年前的旧事啦。老丈想知道,我就说给老丈听听,只当一件逸闻。”略停了会儿,接着道:“我前世是三百年前这小镇上一户黄姓人家的小女儿,从小长得乖巧,很得父母喜欢。当时镇上另有一户人家,虽也是富户,却老是欺凌其他乡人。更兼他家的家主十分的好色残暴,乡人背地里称他“赤眼鬼”,乡绅们多不愿与他家往来。“说到这儿,黄杉儿颇有些厌弃神色。
“我自幼长在家里,对这些也多不在意。一日,我听闻镇上新修了一家庙,内里十分的有趣。因为年幼贪玩,我便悄悄从后院溜了出去。哪知道刚出门,便被笼在布袋里绑走了。“
“后来我在一间小房子里看见一满脸横肉,赤红双眼的大叔,他竟想强要我。因我拼命抵抗,加之他爱我颜色,所以悻悻的走了。我后来从看管我的婆子只言片语中才晓得他竟是“赤眼鬼”。原来赤眼鬼早就垂涎于我,只因忌讳我家,不好下手。赤眼鬼就暗暗遣了几个奴才在我家周遭窥视,终于得了手。“
“我听得这些话可吓坏了,担心的不得了。一天晚上赤眼鬼气呼呼地冲进我房间又想强要我,我自然抵死不从。赤眼鬼突然急躁起来,最后把我给掐死了。”
“赤眼鬼怕被我家发现,就悄悄把我尸身运到城外丢进这深潭里了。这深潭远近闻名的深不可测,神秘的很。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一间奢华富贵的宫殿里,又看见一王服少年看我笑。他后来告诉我他是这潭里的蛟龙王,自称名叫双喜儿,并告诉我我已经死了,还带我去看了我尸身。“
“我万念俱灰,便求双喜儿帮我报仇。双喜儿要我大仇得报后答应嫁他才行。我见他长得不差,我又已经死了,就扭扭咧咧答应了。“
“外子大喜,变成一条蛟龙架起雷雨就飞走了。一炷香功夫,外子手提赤眼鬼首级就回来了。我意入土为安并使我家里人知晓我发生了什么,便将尸身并赤眼鬼首级送上潭边。“
“这件事传得满镇晓得。官府以为是我家谋害了赤眼鬼,便把我父亲捉去审问关押。我托梦给当地父母官说明赤眼鬼害我的始末经过,这才放了我父亲。这件事流传出去,乡人感激我为民除害,所以才立了这间小庙流传下来。”
燕北飞听完这三百年前曲折的故事唏嘘不已。
黄杉儿笑道:“我见老丈并非为了说这事的,倒把正事儿忘了。”雁北飞不由大奇,黄杉儿接着道:“这附近有一上仙的洞天别府。这别府里的奴仆偶尔到内子处购些鱼虾打牙祭。外子是个爱交游的,与他们打得火热,常常乘他们主人不长住此处,偷邀他们在龙宫大开宴席。“
“一日他们喝的大醉,说别府二十年内有一场小机缘送给外人。外子忙打听,他们个个都学葫芦嘴儿咬死都不肯再多说一句。后来我用言语激了激他们,他们受不了激才道他们老爷只是说这机缘于凡人有些好处,于道途中人并没益处。外子便失了兴趣没有多问。”
黄杉儿笑对燕北飞道:“老丈相必是求道多年吧?”燕北飞点头称是。黄杉儿肃颜道:“老丈,这二十年之期转眼将满,老丈不如到药王山去碰碰机缘。如有异常,这三四年间万万不可轻易离去。”
燕北飞道:“王妃如此盛情眷顾,小老儿感激万分。可是有什么事要差遣小老儿的?“黄杉儿拍了下石桌哈哈笑道:“上仙行事高深莫测,不能妄加揣测。我虽以为这场机缘不可能只是如此一小件,但也不一定。如果日后还能相遇老丈,还请老丈到时行个顺手方便。只是这事不一定有十成把握,将来如果落一场空,老丈莫怪我误你光阴。“
燕北飞拱手谢道:“不敢,王妃纡尊来此指点小老儿。小老儿感激不尽,哪有什么埋怨。”黄杉儿挑了挑眉,告了辞,就往空中一跳。
燕北飞抬头看去,见一小车,朱茀绣幰,青衣数辈款段以从。不一会儿,缓缓消失在空中。
燕北飞正沉吟中,老庙祝又颤颤巍巍走到燕北飞跟前叹了口气:“老弟也是老了,糊涂了。我从刚才就看老弟对着空地说说笑笑,还往天上拱手。老弟还是别云游四方了。不如留下来住在庙里找个营生,好好过日子吧。”把燕北飞说得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