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飞自离了遇仙镇便径直往蜀州东南行去,蜀州东南多是是丘陵地带,尚有人口大邑。越往里去越是崇山密林,自古瘴气颇重,人口不是甚密。燕北飞在丘陵诸地走访二十多年一无所获。心想:这般下去多半要错过三十年之期,不如往这更深处寻寻去,再搏上一搏。”燕北飞自在遇仙镇吃过火焰果后,筋骨强壮,虽然年纪已大,精神已衰,但还翻得动山,趟得过河,更兼从无病疼的烦恼。
若是换个同年的,只怕是不要命了。
燕北飞从牛马市购买了一头青壮滇马,央一马帮跟随而行,沿途买卖走了快两年才到了蜀州东南深处。
蜀州东南深处的官家治所是临江,其城是火山岩石修筑而成,统域广大无垠。市井繁闹,时见彝人男女参杂其中,很具独特风貌。逗留数日后,雁北飞与马帮头领依依不舍挥手告别后,出城一人一马向万里大山行去。
因为雁北飞从临江市井里得知:临江正南五千里外崇山之中有一大峡谷,谷中有一方圆百里的大平原,人口繁华,更有一大城渡园。当地风俗崇道,其地道观众多,多有灵应。
一日,燕北飞正贪看景色,见那绵绵不绝的群山集雄壮与秀丽于一身,叠翠重重。间或有小股溪流自山林中蜿蜒而下。
突然从林中刮起一阵风,窜出两条一大一小的吊睛白额大虫。滇马猛地一惊,向旁乱跑,一不小心滚到山涧里。两条大虫瞅也不瞅上一眼,前后跳跃过山涧,钻入密林仓皇而逃。燕北飞跑到涧旁一看,暗叫声苦:滇马跌死在涧底,行李干粮滚落一地。正发愁时,两条大虫窜出的林子又传来好大一阵喧哗,燕北飞吓得几乎站立不住:这是什么猛兽,赶得两条大虫跑?
不一会儿林中两条虎背熊腰,膀大腰圆的雄壮汉子手持钢叉,腰挂劈山刀领五六名全身挂鸭绑兔的精悍猎户追了出来,两群人面面相觑。其中领头的一位汉子和几个猎户跑到山涧旁,看看涧底,回头看着燕北飞笑:“老丈,你运气儿太差,摔了个底儿掉。”年长的领头汉子喝止住汉子的俏皮话,对燕北飞拱了拱手道:“我两兄弟追虎至此,不想惊扰连累老丈了。“
燕北飞还礼道:“不怪壮士,不过是小老儿命中该遇的波折。”年长汉子看燕北飞语言豁达,不像作伪,不由大喜,邀请燕北飞:”我兄弟居住的地方离此不远,老丈不如去我兄弟住处稍事休息,解解旅途疲乏。“
燕北飞忙客气一番,说的一旁的年轻汉子不耐烦,叫道:“这外地人就是虚礼多,快点走,回去赶不上好吃食了。”燕北飞笑道:“那得快些走,小老儿今晚非得到你家大大的吃个肚饱。”众猎户见燕北飞毫不客气,都大为高兴。年轻汉子跳起来,喊道:“这老丈算白头发里最对我胃口的了。”说完哈哈大笑,震得林中飞起鸟雀。
路上,互相报名叙话。当众猎户知道雁北飞是一出门修行的道家居士时,言语间不由恭谨许多。两领头汉子年长的叫解豪,年轻的叫解雄,是一对亲兄弟。
走了两个时辰,远远看见一炊烟袅袅的小村落,约有五六十户人家。走的近了,一群小孩子欢叫着奔了过来,一个个抢着猎物,逗得一群汉子眉开眼笑。到得村口,一群媳妇婶子迎了过来,一些上前接过猎物,一些追得熊孩子们鸡飞狗跳。
这时人群中冲出一老太,举着拐杖对着解豪,解雄一顿乱打乱敲,口里骂着:“两完蛋货,两没脑玩意儿,说过多少遍不要去招惹大虫,两不孝子儿,还偏要去撩拨一下山大王。”
解豪,解雄站在原地不动不躲,待那老太乱打。解雄笑嘻嘻道:”老婆子,我哥俩可饿得慌。到时候,你把我们敲昏过去。可没人帮你搬家去。“老太听了收了拐杖,“呸”了一口:“冻死倒省心。”气呼呼地转身走了,看得满村老少哈哈大笑。
随着解豪,解雄到家,见一精瘦老头蹲在门槛上抽叶子烟。燕北飞上前叙了话,老头是解豪,解雄的老父,名叫解古。解古叙完话默默转身招呼老太,解豪家媳妇杀鸡去了。
到黄昏,在院中摆了了满满一大桌。野鸭,野兔,野蘑菇炖鸡,烧鱼,桌上还放了两烤鹿腿,两烤野猪腿。解豪,解雄抱两大桶粗粮米饭狼吞虎咽,半柱香功夫,一人扯半只鹿腿告辞下桌,去村子嗮谷场消遣去了。
雁北飞和解古在桌上慢慢喝着米酒闲聊,聊到当地神话传说,解古说起一则传说轶事。当年,解古年轻时候到渡园做过工,离渡园两百里地远有一双仙山在当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两百年前双仙山在渡园连名也没有一个,只不过其中有一鹰愁崖的山头有些名气,山峰顶上一侧有一深不可测的悬崖峭壁,长年云深雾绕。不过鹰愁崖这山头盛产上好的黄精,山药,常有人上山挖药。
一名叫武清源的少年为赡养老母,抚养小弟常在农暇时进山采药。一日,武清源爬到鹰愁崖半山腰坐着休息时,看见远远从山上走来一高一矮两华服少年,年纪小些的少年手里捧着一霞光环绕的红色宝珠,年纪大些的少年扯着年少少年道:“着什么急,先玩一盘再走也不迟。”
年少少年被纠缠不过,回头道:“老爷舍了多大面子才要来这珠子,你还敢玩,到时回府被老爷罚可别怪我说。”年长少年笑道:”好兄弟,玩一盘当甚事,罚也是罚我一人,你怕什么。“几步赶到年少少年身前,拍手道:”我知道啦,你一定是老赢不了我,所以推三阻四。“
年少少年拨开年长少年道:”是,我输你输怕了,不敢跟你下,我们还是赶路吧!“年长少年手一伸把捧珠少年的珠子抢了过去,收袖子里,耍赖道:“你不玩一盘,我就不走了。”
捧珠少年气道:“好好好。我跟你玩,只是这荒郊野岭的,上哪儿下去?”年长少年四处张望一下,指着武清源道:“那小子屁股下的大石不是正好一用吗?”说完拉着捧珠少年来到武清源处,武清源颇有眼力,忙起身让了开。
两少年正襟坐好,年长少年用手一挥,大青石上光光整整削出一纵横各十九路的棋盘。两人凭空下棋,棋盘上开始落下一子子黑白光圈。
武清源颇通棋理,在旁观看两少年棋局。自觉得两人落子犹如羚羊挂角,仙手妙招不断,一时看得入迷。两人下到两三百子时,年长少年不停抓头,最后投子认输。抬头看着捧珠少年羡慕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六合棋的?”捧珠少年笑呵呵不答话只是伸出一只手,年长少年小声嘟囔一句把珠子丢给捧珠少年。两人起身腾云而去。
观棋的武清源脑海里不停翻滚着刚才妙到极致的棋局,直到大风吹来一阵山雨才如梦方醒。回过头来收拾锄药工具,却只找到药锄。
药锄却像被多年风吹雨打一般,朽得不成样子。
武清源只好空手下山,回到家中却惊讶地发现小弟已然长成一十六七岁的少年。全村都以为自己早在五年前死在山里面了。武清源将自己遭遇娓娓道来,全村无啧啧称奇。
后来,武清源对棋谱过目难忘,在棋理的领悟上天赋过人,棋力从此大涨。渐渐地,在渡园甚至蜀州东南闯下偌大的名头。武清源后来离开蜀州,顺江乘船出海东渡瀛州。后在瀛州下棋三十年未曾一败,许多瀛州国手自认棋艺不下武清源,却总是莫名其妙输给武清源。
武清源后被瀛州棋界推为瀛州围棋第一人,消息传回渡园,乡人无不引以为豪。鹰愁崖上的青石棋盘在渡园一下家喻户晓,渡园官府便在青石棋盘上盖了一间小殿,纪念此事。
燕北飞听的心往神驰,很不得马上飞到双仙山上去瞧上一瞧。解古说完这件传说轶事也默不吭声,周遭一片寂静,只听见几声犬吠蛙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