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飞被这突如其来的踢门声吓了一跳,以为被此间妖僧鬼物探知。忙就近躲在门旁一大瓷瓶后,想着伺机逃走。
“啧啧,我们冰清玉洁的糜妹妹原来也暗地里做私活,偷藏汉子啊!”,燕北飞闻言吃了一惊,抬头看去。一位二三十岁丰腴身材,颇具风韵的女子站在厅里四处张望打量,并未发现自己。女子身着一件大红薄纱裙子,裙角处有一血红色的骨刺牡丹。裙子甚短,比之蛮女的短裙还要短上好几分,露着玉臂酥(和)胸(谐),赤着一双圆润玉足。十分的艳光四射,炫人心神。
糜馨迎上前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姐姐平白栽我好大一件赃,我屋里哪里来什么......姐姐说的那东西?”红裙女子轻轻一哼,“姐姐我都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了,什么速速离去,什么妹妹哥哥的。说的好不亲热。妹妹小气个什么劲,姐姐我又不会去告发妹妹。只求妹妹摊上好事也想着点你姐姐我。妹妹吃肉,姐姐我在一旁喝点汤水也就心满意足了。”糜馨闻言脸色涨的绯红。
“咦,妹妹床底下刚才钻进好大一只老鼠,我来帮妹妹捉。”说着红裙女子一晃到了里间床边,趴着床沿窥视。糜馨忙偷偷挥手示意燕北飞离开。燕北飞蹑手蹑脚出了门,方出了门。听见后面红裙女子嚷道:“不好,又让那死畜生钻进妹妹衣橱里去了。”燕北飞听得心里暗笑,没留意脚下,一不小心微微踉跄一下。
屋中正翻箱倒柜的红裙女子猛地回头看向院中。双眼眼珠复赤,十指生出尺余长的猩红指甲,裙下一双长腿瞬间长出许多黑毛,黑毛里裂开无数肉(和)缝(谐),宛如女子的私密处,密密麻麻,重重叠叠。红裙女子一吸腹,从口中吐出一蓬绿火,中途分成十余朵射向小院。糜馨一挥衣袖,飘落一片梅花花瓣,堪堪拦住了其中七八朵,剩下几朵依旧射向院中。
燕北飞刚跑到月门,觉得背后被重重一击,恶心欲吐。紧接一股寒意从足心直窜天灵,就如掉进一冰窟里一般。燕北飞知是危机时刻,强忍痛楚逃了出去。
红裙女鬼阴风一鼓,瞬的飘到院中。一双赤眼扫视院中。半晌,回头寒声道:“糜妹妹,你说无人。刚才为要甚拦我啊?”却见糜馨蹲在院角花圃处,抚着一株枯萎的茶花正伤心呢。糜馨起身红着眼睛对红裙女鬼狠声道:“赤眼贱婢,你赔我茶花命来。“红裙女鬼这时才发现小院已然满目疮痍,讪讪一笑道:”不就一株茶花么?值当这么较真么?“糜馨道:”这株茶花天生异种,又唤作“水花镜月”。几十年也遇不见一株,你倒好大的口气。“红裙女鬼这时恢复早先艳丽模样,掩着红唇看天惊讶道:”呀,这是几更天啦。我明天还得起早呢。“说完瞧着糜馨道:”糜妹妹,我先回了啊。过几天差人送株茶花过来赔你。回见啊!“说完,急忙穿院墙跑了。糜馨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声。
糜馨四处收拾了下小院,紧锁着眉头便回了屋。待糜馨房间熄了灯,良久过后,院墙上渐渐显出刚才的红裙女子,俄顷,红裙女子跳出院墙,望着糜馨房间,疑惑道:“真没有人么?”又稍想了会儿,啐了一口,便飘走了。
燕北飞刚才被鬼火击中,头昏脑涨地照着枇杷叶地图,咬牙坚持逃出了头陀庙,只觉得浑身难受无比。这鬼火是红裙女子损了许多男子的寿阳元气,加之本为鬼类,苦心修炼而成。其所发的鬼火早已十分难缠,专一枯萎生机,迷人心智。本就是红裙女子生平得意本领。换做凡夫俗子挨这一下,早就去了半条性命,束手就擒了。燕北飞为何只觉得头昏脑涨而已,只因燕北飞在栖云山饮下九转回春露后,里里外外已然发生许多神妙的变化。之所以还会觉得头昏脑涨,难受无比,是因为燕北飞尚没修行过一天的缘故。
燕北飞踉踉跄跄逃出头陀庙,来到一小山坡,正准备坐下喘息休息一会儿。身后响起动静,回头一看。一踩着独木高跷的执鞭武将木偶一蹦一跳地上了山坡。木偶身着铠甲,骑在独木高跷顶部的白色木马上,真人大小。十分逼真。武将木偶上了山坡,东跳西跳,似乎在寻找燕北飞。燕北飞心里暗忖:幸好有这霞帔,也不知道是庙里什么人察觉追了出来。我且在这儿藏着不动,待它自走。
这时远处传来一口哨声,武将木偶如得了命令一般,刷的一鞭子准确抽向燕北飞藏身之处。燕北飞躲闪不及,背上被抽了一鞭子,火辣辣的疼,忙起身跑了。
燕北飞逃跑时,远处时不时响起口哨声,似是女子的声音。燕北飞稍跑慢些,后面追着的武将木偶就是一鞭子,燕北飞仗着身手敏捷,均躲了过去。只是被撵得狼狈不堪。心想:“一定是刚才那红裙女鬼。这女鬼果然可恶,就这样戏弄折磨人玩。“
逃了许久,燕北飞奔上一山坡,见山坡下有一湖泊,不由大喜:自己深谙水性,跳进这湖里行那水遁之法,一定能甩掉那可恶女鬼,逃出生天。便毫不犹豫地纵身跃进湖水。
刚进到湖水,燕北飞暗道一声糟糕,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便在水中晕了过去,陷入黑暗之中。似乎过了一瞬,又似乎过了许久,迷糊中隐约觉得被一蓝绿光影扯向湖面。
燕北飞自小在水边长大,为何一入水便晕了过去呢。原来燕北飞本被鬼火打中,鬼火本是世间阴寒之物。之后又一路狂奔乱逃,身心俱疲。跳入湖水后再被水中寒气一激,前后两股寒气一并发作,自然晕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耳边响起晨鸟啼叫。燕北飞头胀欲裂地睁开眼,见一蓝绿衣裙的少女披着霞帔坐在不远处的巨石上,年方及笄,嫣然含笑,姿容绝俗。晨辉霞帔交相辉映下,真真是荷粉露垂,杏花烟润。少女坐在巨石上双脚荡啊荡的,显得一片天真烂漫。
燕北飞心想:世间竟有这样好看的女鬼,也不知那头陀从何处搜罗过来的。可惜了这天赐的容颜,居然为虎作伥。我虽被捉住,一定咬死不吐露半句,免得牵连糜姑娘。
少女见燕北飞一会儿咬牙,一会儿皱眉,忍不住笑道:“你这书生瞧着就不是好人。老实交代,昨夜你鬼鬼祟祟地从庙里出来,准备去做什么勾当?你说了,本姑娘便饶你一命。”
燕北飞早打定主意不吐露半句。躺在草地上把头一偏,闭口不言,修起闭口禅来了。少女见状秀眉一挑,起身站在巨石上,不知从那里取出一柄拂尘。拂尘手柄由白玉制成,柄端一蓬雪白的裘毛,宛如雪狐狐尾。少女舞了舞,拂尘柄端裘毛化出一漫天飞舞的雪白长索,长索各处上下伴着八九颗红色宝珠。宝珠甚是神异,在空中响成一片,煞是悦耳。
长索盘旋于空,少女道:“本看你有些骨气,想着饶你一命。不过你既然死都要忠心于那妖僧,平日里肯定也是作恶多端。本姑娘今天就替天行道,这就送你下地府去。“言毕就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