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有一片巨大的森林,在秋天时常常会落下数百万片落叶,可是今年却好像是受到了什么魔法似得,数量硬生生的缩减了百倍。
或许是因为那个人觉得,一万片落叶,对战百万个如山的身影足矣吧。
并且因为他的这个决定,百里外一个不知名的峡谷,在今天之后,将会被千千万万人所瞩目敬仰。
只可惜,那,也不是给他的。
……
……
一个硕大的峡谷,骤然间被滚滚尘埃包围的水泄不通,其间弥漫的森然杀意,更是像一片城墙般牢不可破。
嗖!
一叶灰黄排开森然的杀意,朝着黯淡无光的黑色天空飞驰而去,好似一只黄鹤。
阴空一鹤排云上。
原本就昏暗的天空,随着这片犹如黄鹤般的落叶来临,显得更加黯淡,甚至连手指都要看不清了。
这不是一种夸张,而是客观的事实。
随着第一片落叶的来临,其后无数片落叶纷纷奔驰而来,渐渐覆盖了这一片天空。
从天空投下的这片硕大无比的阴影,印在地上数百万人的身上,也烙进了地上所有人的心里,有些心志不坚的士兵甚至已经昏厥了过去。
那是因为天上数万片落叶的中心有一片血红的枫叶,枫叶之上,有一个君王动了杀念。
与阴影一起投下来的除了昏暗还有比起地上数百万人的森然杀意还要更加狂暴的杀意和一股磅礴恐怖的真元威压!
男人双手抱胸,一股王者风范自然而然宣泄于这土地之间。
吾是皇,众叶便是臣。
皇起杀念,臣便替皇杀。
风沙骤起,万片落叶如雨线般夹带着无数闪电狂风,连绵不绝的袭向了百万座山峰般的身影,好似狂风暴雨般。
无数炸裂声与惨叫声伴着数不清的血口迸溅出血液连绵不断的传响着,残忍不堪。
可是却没有人临阵脱逃,因为他们知道,暴风雨是有停止的那一刻的,而那一刻便是他们的胜利。
所以他们要做的,就只有引开落叶,坚持到风雨停的那一刻,坚持到我们新的王杀了那个恶魔。
随着锵的一声厉啸,无数凌厉的剑芒雷霆万钧般向着天空中的那个身影劈去。
随着一声轰的巨响,原先男人身处的那片天空后的几十丈高的峡谷岩壁硬生生的被轰爆的一点不剩。
然而男人不仅从另一片天空撕开虚空走了出来,而且甚至在他身上连一粒灰尘都找不出来。
男人看着手拿利剑的书生,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鄙夷不屑之意。
那把剑纯用上好的天体白金泛着金色的光芒,剑柄是用数不清的世间珍宝雕刻的一颗龙头,剑把剑身更是刻了数条神态尊贵的龙,剑格用的珍宝更是不必再说。
神界第一剑——龙脉神剑。
“看来他对你很有信心啊,居然把他的佩剑都给你了。
“他没有送给我,用完我自然是会还回去的。”
用完会还回去?
那便是杀完之后。
杀谁?
杀世界最强者!
这句话若在平时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的,当然也不可能有人做得到。
但书生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没有一丝的变化,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不过让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来听,都听的出这句话的决然与自信。
不愧是我们的王。
地上的每个人不由得这样叹道。
“连那个老头子自己都做不到,你居然还认为自己能做到?”
说这话的时候,所有人包括男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露出了一丝的骄傲之意。
神界第一剑自然是要配神界第一人的,连神界第一人都打不过自己,他怎能不傲?
“既然你这么想死……”
随着锵的一声闷响,男人不知在身上哪处提出了一把比自己还要大的巨剑。那把巨剑通体昏黑,除了剑格镶嵌了数颗骷髅头,表面没有一点突出的特征。
那把巨剑就好像男人一样除了毁灭天地的磅礴寂灭之意与森然无比的狂暴剑意,好像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
魔界第一剑——毁灭之剑。
“……那么你就去死吧。”
这时候的男人漆黑的长发在风中凌乱的狂舞,好似群魔乱舞,而男人就好像是一个魔神,一个嗜血的魔神。
当男人一板一眼的说完这句话之后,体质稍弱的士兵都被那把毁灭之剑的狂暴剑意压榨的爆体而亡。
随着数声飒飒的声响,数万片落叶都从四面八方飞了回来,在男人的身边又重新汇聚了起来。
而另一边书生也将握剑的手再次攥紧了些剑。
这,便是真正的战争开始的前兆。
男人剑眉微挑,一叶灰黄便似闪电般疾驰而去。
轰!
无数烟尘骤然间炸裂而开,在空中划下无数线条,然后这些线条又再次扭曲,之后继续炸裂!
随着咔的一声那片灰黄陡然间碎成无数碎片,在空中飘散直至消失。
而书生身边却出现了一片夺目炙眼的光明护持在前——神界第一剑自有无尽光明随行。
然而这仅仅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在那片阴暗的天空中,无数阴影骤散,化作无数狂风骤雨,向着那片光明倾盆而下,渐渐要把那片光明遮掩。
无数爆裂声连绵不断响起,每响起一声那片光明便后退一步,待停息下来之时,那片光明都离开了峡谷,硬生生的在几千米高的岩壁中撞开了一条路。
而那万片落叶却没有就此陨灭,而是重新汇聚在了一起,渐渐重塑成了一条遮天蔽日的庞然巨龙!
巨龙没有给书生更多的间歇时间,一成型立刻就乘驰而去,瞬间就击破了那看似坚硬无比的光明屏障,而书生则重重的撞在了一座大山上。
书生只感喉咙一甜,旋即喷出一大口鲜血。
而书生身后那座千余米高的山峰和周遭几座山……直接炸没了山身!
不愧是世间第一人!
不过也因为书生的这一挡落叶巨龙也因此而灰飞烟灭了。
可是,在滚滚尘埃中,一个身影疾驰而来,那个身影的速度快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凭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到,能看到的只是在空中拖出的一条长长的仿佛黑龙的残影。
书生感觉的到,那是死亡的降临。
但是死亡才更能激发人的潜能啊。
书生猛的向地面奋力一蹬,好像陨石撞击地面一般,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了像蛛网一样的裂纹,而书生脚上的长靴因为踏出了这一步竟是直接碎成了碎片。
然后这颗陨石离开了地面,冲破滚滚烟尘光速般迎向了那条黑龙。
随着短兵相接,两股毁天灭地的剑意散发也开始不停的互相冲击、毁灭着,在空中划下无数线条,看起来就像无数道疤痕一般,随着无数次的交锋,这些疤痕也开始恐怖的扭曲了起来,渐渐把天空切割成了两半。
一半光芒万丈,
一半风雨晦暝。
短短的数息时间里,两把剑就已经相交了数万次,激起的火花像烟花一样不停的在空中绽放,遥遥望去就好像是两颗陨石撞击在了一起,发出震天价的轰鸣声,卷起了滚滚尘埃在空中凌乱的飞舞着,无论是这世间那一处都难逃波及。
待烟尘弥漫开来,又被狂暴的剑意刺破,切割成了无数碎片。
倏乎间,两道身影各自退去,只是那道散发着光芒的身影显得有些恍惚,光线也开始急剧的昏暗了起来。
在刚才那场将会被记录在史书的战斗中,两个人都没有施展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绝世剑法,凭的都只是那快到超越光速的出剑速度以及那绝世仅有的敏锐判断和绝对的实力。
而这,却更让人心寒,试想一下,当他们使出那些绝世剑法时,这个世界会被余波毁灭成什么样?
因此,书生选择了最普通的甚至是十分苍白的出剑,男人同样选择了这种方式,但那却只是对对手的尊重。
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他才不会管呢。
只可惜,书生还是输了,从以前到现在他也从没赢过他,他也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不可能赢过他,可他还是这样做了,为什么?
但是,他还没有倒下,那他还要战吗?
这其实是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我既然来了,又怎能轻易离开?
于是,他出剑。
昏暗的光芒疾驰而上,还是那样的苍白一剑,自上而下一斩。
上,便是天。
下,便是地。
此剑乃天地,便是天地之意。
而,天地——不可违!
……
顺者昌,逆者亡。
这是一道很简单的选择题,只因天地之意不可违。
只是很可惜,手握巨剑的我,平生做的最多的事便是逆天地而为。
因此,男人同样苍白一剑,只是自左向右而去,简单的就像抛开了一件包袱。这件包袱,名为天地。
我弃天地,便是逆之。
那把巨剑向右破空而去,粉碎了一切障碍,包括那神界第一剑,同样也包括书生的右肩。
那把巨剑除了毁灭天地的磅礴寂灭之意与森然无比的狂暴剑意,其实还有一个特别之处,苍白的说,那便是锋利。
剑锋利到了极处,那便是削铁如泥,那,便是一种恐怖。
当手握巨剑的男人继续向右劈去的时候,在男人所处的那片阴影之中,一抹光芒缓缓上升着,好似初晓的旭日。
在那抹光芒之中,有一个俊俏的中年男子手执撑的满满的弓箭,那支大的像一把剑一样的箭矢浑身散发着无尽光辉,箭尾系着一条锁链,而箭头则阴险的指向了男人的后背。
……局中局?
雕虫小技。
男人奋力一抽,巨剑却仿佛融于书生血肉般,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
待回头时,看到的是一双倔强的手握在剑锋上,血肉模糊。
随着一声好似琴音的脆响,那只箭矢拖着锁链破空而来,为世间带来无尽光明,照耀了这个世界的每一处,使这万千世界覆盖在灼热刺眼的神圣光芒中,无处可躲。
然后,准确无误的穿过了男人的胸腔。
无处可躲。
而锁链则像流水一般在触碰男人之后就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书生的清明瞳孔中倒映着血流如注的男人,唇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缓缓闭上了双眼。
书生的眼睛很美,很绚丽多彩,富有生命的美丽。
但在他的瞳孔中的男人是垂死的,是挣扎的。
男人在里面还看到了别人经常说过的他的眼睛。
男人的眼睛是血红的竖瞳,像狂暴的血海,里面尸横遍野,没有一个活物。
一个都没有。
……连他自己都没有……
他要死了,所以他很不舍。
于是,他很不甘。
哪怕像他这样的强者也回避不了那座叫死亡的山。
可是他却没有像那些人们所认为的那样在死亡之前弑杀万物或是咏叹人生。
而是安静的死去。
孤独的死去。
人生从始至终都是孤独的。
孤独的来,也孤独的走。
好像没有选择啊。
但我至少要带走一些东西。
……
在一座森林里有一座水晶棺和一座墓碑在黑暗中微微的泛着光芒。
缓缓化作了灰。
都在离开,都在死去。
万物俱静,就好像这片天地在哄着调皮的孩子入睡一般。
即使是那代表光明的书生离去时,这片天地都没有这么温和。
好像对于这片天地来说,还是男人更加重要……
……
……
时一千七百六十四年七月十四日下午五时。
魔君于魔界被杀,天下从此太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