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舒安去上班时,在楼下停车场遇见了韩御清。
一想到自己昨晚忽然冒出的那个念头,舒安有些尴尬又为自己突然冒出的大胆想法感到难为情,以至于此时不敢直视韩御清。
昨晚她回家之后,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她不理解自己为何会忽然蹦出“以身相许”的念头。
可能是单身久了,年纪大了,恨嫁。
可能是一时兴起,头脑发热。
也可能是家庭的影响,使得她时不时的蹦出想离开的念头。
她想不明白,就像想不明白对顾莱是什么感情一样。
很多时候,不是想清楚就好了,很多时候,不明不白可能会比较幸福一些。
舒安没想上前跟韩御清打招呼,她只想低着头假装自己在看鞋子脏不脏,心里只想着他没有看见她,她只要快速的走过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可是韩御清并不默契,并没有懂她故意的逃避。
“舒记者,早呀。”
听见他爽朗的声音,舒安只能硬着头皮抬头,只是一瞬间的事,她便能挂上微笑看着对方,礼貌的跟他打个招呼。
“早,韩先生。”
韩御清朝舒安走了过去,一夜过后,他的下巴长出了淡淡的胡渣,他笑着,和清晨阳光一样,很温暖的感觉,他说:“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
舒安看着他朝自己走来,看着他的胡渣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那是她脑袋里仅有的一点关于童年的记忆,应该是五岁的时候,父亲把她抱在怀里,她伸手摸了摸,很刺,和家里的仙人掌手感不一样。
她天真的问爸爸,“为什么爷爷的胡子是长长白花花的,摸起来软软的,为什么你的不是?”
她记得爸爸说:“等我像爷爷一样老了,胡子也就软了。”
她说:“那你快点老吧。”
父亲只是笑,没有回答。
“对我,你不必太见外。”
舒安定睛一看,韩御清已经站在她面前,距她一米处,心理学上说这是一个最好的距离,不近不远,刚刚好,给足对方安全感,也化解了危机感。
“习惯了,”舒安淡笑着,“当记者接触的人多,太热情怕被觉得是套近乎。”
韩御清笑笑,“有点道理。”
他看见她手上的单反,问道,“你们单位都要自备机器?”
他在开玩笑。
舒安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相机,微笑说:“今天要去采访领导人开会,我负责拍照,习惯用自己的相机。”
舒安抬手看表,有些抱歉的看着他,“我快迟到了,先走了。”
其实时间还早。
“我送你吧。”韩御清说完,径直朝自己车那边走去,“我回家刚好会经过电视台。”
既然他说“经过”,那舒安要是拒绝的话有点说不过去了。
她看着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犹豫了一下,抬头朝家的方向看了一眼,视死如归般叹一口气,朝他的车走去。
车子缓缓驶出大院,舒安偏头看了眼韩御清,他的注意力在挡风玻璃外的路况上。
舒安轻轻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肩膀也放松了下来。
车里两人没有说话,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子静谧的诡异。
诡异!
舒安觉得就是诡异,她觉得那晚能在巷子里遇见韩御清是一件诡异的事,正如那晚她会在巷子里遇见那两个流氓一样,诡异而又不可思议。
那条路她来来回回走过好几百遍,从大院开始签署拆迁协议开始,餐厅搬走之后,小巷子就空出来供人走道,她对那一片熟悉的很,回想起那晚的事,还是觉得很奇怪。
舒安盯着车内后视镜里的韩御清,眼神充满探究。
“你是饿了吗?”
韩御清的声音里带着丝丝愉悦,“你的眼神快把我吃掉了。”
舒安收回视线,状似不经意的说:“我总觉得你很面熟。”
韩御清笑笑,“是说我长得很大众?”
“不是。”舒安笑了,“你换了发型之后变绅士了,只要将工作服换成西装。”
她侧身看着韩御清,“你那晚......像个流氓。”
韩御清扭头看她一眼,又将视线凝聚在前方,“所以你才会骂我?”
“对。”舒安看着他,“虽然你救了我,可我觉得你像是一个将小喽啰赶走的终极Boss。”
她顿了顿,看着他眼角细细的笑纹,“现在回想起来,那晚的你像是个落魄的英雄。”
“哈哈哈。”韩御清忽然的大笑将舒安未完的话堵在嘴边,他疑问,“落魄的英雄?”
前方是红灯,他踩下刹车,车子稳稳的停在斑马线后,他扭头很认真的打量着舒安,“什么时候我能成落魄英雄变成真正的英雄?”
舒安直视着他的眼睛,微笑着,心里有个小算盘,“穿上西装时。”
两人相视而笑。
韩御清将她送到单位就走了,还一个劲儿的催促舒安:“快上去吧,别迟到了。”
舒安看着他眼底下淡淡的黑眼圈,心里的疑虑松开了,或许他真的只是回家。
站在马路边,舒安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车水马龙之中,不清不楚的心更加摇摆不定了。
她想跟这个男人发展发展,可是她还不知道自己对对方的感情是什么样的。
她想起念稚跟她说过的一些话。
念稚说:“爱情不是花荫下的甜言,不是桃花源中的蜜语,不是轻绵的眼泪,更不是死硬的强迫,爱情是建立在共同语言的基础上的。”
那时念稚说这句话,是因为舒安再一次决定去跟顾莱告白的时候。
人人都知道顾莱喜欢舒安,人人都觉得他们已经开始享受爱情,可是人人都知道,爱情不是只有甜言蜜语就可以维系的。
舒安在隔壁班同学八卦的询问下,终于决定再去找顾莱谈谈。
那天下午舒安说:“我决定冲动一点,找顾莱摊牌去。”
她被一向支持她的念稚拦下,得到了这一段话。
舒安不知该说念稚早熟,还是说她有思想。那时才高三的她们心智不成熟,苏良秋做错很多事,舒安总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有念稚,始终清醒,带领她们一点一点的拨开云雾。
念稚的成熟与她的经历有关,舒安不愿意面对现实也与她的成长经历有关。
舒安细细地回味着念稚的话,边往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