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笑了一天,我深刻地感觉脸部肌肉有点酸痛。
洗完澡,换上睡衣,站在镜子前,镜子被遮上了朦胧,我用手抹去镜子中央小范围的水蒸气。
镜中的自己微笑着,笑着,泪从镜子中无声无息滑落,滴在洗手盆的水池中,溅起细微不易觉察的波痕,我忙抹去脸上的泪痕,本就不想哭,为什么泪水还是会偷偷跑出来呢。
回忆悄悄地开始回溯。
当年,我趴在课桌上闭目养神,傅常川霸道地闯进我们教室,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我。傅常川把手上那封天蓝色的信封捏成皱褶,眉宇间的低沉让我喘不过气,傅常川眼睛炯炯发光,像荆棘丛中的一堆火。
那刻,我不明缘由看着他,一脸茫然。
这封是早晨我放在傅常川桌上的信,内容是:傅同学,我说了第十遍我喜欢你了,你不能和我说一句,你不喜欢我吗?竟然连拒绝女生都不会太失败了。所以以后我不再纠缠你,不再拖着你请客吃饭、不再和晓丽一起挖陷阱让你给我买冰激凌、不再躲在你们教室外面偷看你、不再去篮球场疯子一样做你的后援团……我决定放了你,恭喜你,终于让我死心了。
因为“一姐大”的那件事,晓丽找了傅常川帮忙,让我摆脱了那个可恶的“女恶魔”,那时候他就像王子一样劈荆斩刺解救了我(在我眼中就是这样的,其实就是双方谈判而已),所以我和所有女生一样把他视为心目中的王子,介于晓丽和傅常川的关系开始有意无意接近他,并对他展开穷追猛打的壮烈事迹,干了一些列丢尽脸的事情,以至于整个学校都知道那个一年级叫陈可琪的新生很有种,想要打动二年级那个以冷峻著称的傅常川的心,都坚韧不拔几个月了,真所谓一代女中豪杰啊。
所以当傅常川拿着那封我战败的投降书公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一脸茫然,外加十分慌乱。
我心中小鹿乱窜,因为我从来猜不透他眉宇下面的喜怒哀乐,难道连投降信都不可以写吗?表白信去了十封都没动静,没想到投降信一出就有反应了?
我揪着大眼睛看着傅常川比平时更冷傲的脸,摸不着头脑。
傅常川把信捏成了一个小球,放在我手心。
用极不友善的口吻对我说:“陈可琪,做人不是你那样的,不能有始无终,我没允许你放弃你就继续给我追,你自己犯的错,必须负责到底。”
说完,一个淋漓转身,气宇轩昂大步上楼了,留下我更是茫然无措地目送他的离去,郁闷了。
我当时明白了一个问题:高材生说话就像画符咒,不是专门解咒的人还真听不懂。
结果我很无辜很纠心地回到座位,不管周围同学的起哄,静静地全心全意解读起傅常川符咒一样的话。
下午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声终于准时响起,刚下教学楼,傅常川早已大柱一样伫立在那里,惹来一群女生在附近围观、窃窃私语。
我本想绕过他,殊不知,傅常川一步当前,拦住我的去路。
经过刚刚的事,我怯弱了,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他,还是一样深沉的表情,看不出端倪,我在心里琢磨了再琢磨,还是猜不透傅常川眼中略微闪烁的神色是喜是怒。
我眨着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陈可琪,你能不能比猪聪明一点点?”
傅常川和我的对话并不多,但是每句话都犀利地让我印象深刻,甚至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深刻检讨,我的头垂得更低了,满脸无辜,又不知所措,这家伙干嘛老骂我是猪呢?
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一只趴在阳光下晒太阳慵懒的笨猪,委屈更甚。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和脑海中的猪打声招呼,就被傅常川拉入了怀中,我大骇失色,傅常川气呼呼在我耳边说:“我动心了,你必须负责到底。”
第二天,这个消息全校爆开了。
恍惚间镜子上的水蒸气蒸发了不少,却还是看不清楚自己的脸,连刚擦去的的地方又重新抹上了朦胧的雾层,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除了脑海中的记忆,竟然找不到一点相爱的痕迹。
有一次,我拉着傅常川和别的早恋小情侣一样去拍大头贴,傅常川对我说,能不能别跟着傻人劲干傻事,太丢脸了。
紧接着,经过我一个星期的软磨硬泡,结果某个周末的早晨,傅常川跑到女生宿舍楼下,拉起我的手说:走,拍大头去。傅常川一直喊大头贴叫大头。
然后双双把大头贴放进了皮夹的夹层,那些照片以及残留着傅常川记忆的其余东西在高中毕业典礼的第二天被我狠心丢弃在了垃圾桶。
傅常川留给我的东西真的不多,除了满满的记忆,所以他刚消失的那段时间,我总是在想,是不是傅常川并没有很爱我,才离开地那么绝义凌然。每每这么想时,心不禁疼得岔气。
所以此时此刻,我甚至怀疑,我们曾经爱过吗?还是这一切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梦?
是我先开始缠上了他,也是我最先放开了他的手,这就叫有始有终吧。
夜更深了。
第二日早晨八点多,李璐璐给我打了个电话。
约了我中午见面。
不知道李璐璐这个时候约我会有什么事情,我迟疑再三,还是简单梳理一下出去了。
落地玻璃旁的座椅上,李璐璐裹着披肩,搅动着杯中的咖啡。
服务生过来,我点了杯花茶。
“什么时候开始喝花茶了。”李璐璐笑着问我。
我看着浮在杯中央的花蕊。
“嗯,刚决定的,女人还是该多喝点花茶比较好。”随即拿起杯子,轻闻花茶溢出的淡雅清香。
“人家都说喝咖啡喝多了会上瘾,我应该就是那类人。”李璐璐叹息,但脸上还是一副对咖啡喜爱的表情。
“对了,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今天没到周末,又是傅常川宣布订婚消息的第二天,所以李璐璐这时候打我电话,我大致猜到一二。
李璐璐小呡咖啡,眼中充饰着光芒。
“我想第一个告诉你,我决定和朱烨交往看看。”李璐璐脸上难掩的幸福让这个午后变得美好了许多。
朱烨?就是当年那位篮球队长?
“你们又遇上了?”听到朱烨倒觉得久违的亲切,我跟着激动起来。
“其实,我一直在傅氏旗下的金融公司上班,有一次,我有事去威屹找傅常川,没想到就在他的办公室碰上了朱烨,之后就一直有联系,他说当年我伤他不浅,必须补偿他,后来琢磨着,决定交往看看。”李璐璐讲得轻描淡写,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显而易见。
针对李璐璐在傅氏集团工作这件事,倒让我不少意外。
“你们两个错过了这么久才在一起,真的很不容易,要好好把握。”当年我和李璐璐算是女生中比较彪悍和厚脸皮的了,人人都说,女追男成功率比较高,但是对于傅常川和朱烨这两人,扼杀了多少少女的芳心,所以没有顽强的战斗力和心灵自我防护能力远远承受不住他们的冷眉相对,朱烨和傅常川不一样,属于那种阳光型的帅气,体育特长生,后来朱烨追李璐璐的时候,李璐璐躲得远远地避而不见,这两人猫捉老鼠了那么多年,总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的确值得庆贺。
“是啊,我和朱烨也算一种奇迹了。”
我们聊了不到一个小时,李璐璐就在午休结束前回到了公司,至始至终都没有提起傅常川这三个字,倒让我松了一口气。
但是对于李璐璐和朱烨的事情还真是上天的一次恩赐。
中午的谈话,我又想念起了高中时代,我并不是本地人,但是阴差阳错却考上了杭州的高级中学,所以对于某些冥冥中注定的缘分促成了的后来,还是觉得欣慰无比,我一并报考了当地的大学,所以对于这座城市很是熟悉。
李璐璐回去上班后,我上了辆公交车,公交车的终点站离高中校区很近,这是不是也算某种缘分?
学校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当年我们亲手种下的小树苗茁壮了不少,当年植树节的时候,学校安排了植树活动。
植树,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不禁心里泛起涟漪,当年那颗树苗是我和傅常川一起种下的,那时候傅常川说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回来看看这棵树是否安好。
现在看来,这棵树的意义很重大,虽然完成不了当年的承诺,至少站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这棵树纪念了那年的情窦初开。
教学楼的铃声刚响过,瞬间,校园变得安静无比。
“这棵树,你还记得?”某个声音从身后悄悄响起。
我慌乱抹去眼角的泪水,急忙转身,傅常川高大的身子就静静地站立在面前。
傅常川深沉睿智的眼神正炯炯看着我。
莫名,我慌乱了。
在这种地方遇见,我看了他一眼,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无奈之下,索性垂首看着地上,一言不发。
“如果说我们没有缘分,我都说服不了自己,如果说我们有缘分,又说服不了命运。”傅常川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觉得这样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勇敢抬头,微笑:“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就像久别的朋友,浅浅地问候。
“错了,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只是很不巧地如我所愿了。”傅常川语气强硬,边说边从西装内搭袋中取出一个红色的请柬,递到我面前。
我完全没有意料到傅常川的出现竟是亲自给我送请柬的,心口的悲伤毫无意识弥漫开来。但是很快又被自己没心没肺的笑容掩盖了过去,这一招我早已出神入化。
傅常川嘴角在讥笑,摇了摇头,那双锐利的眼神看着我,让我无处可逃,我以为他在讥笑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究竟在干什么,我在求证些什么,还是不甘什么,或者是说我只是想知道昨天的订婚消息对你有没有一点影响,哪怕一点点?”
他嘴里嘀咕着,我刚想回答什么的时候,他黯淡地说:“果然,我疯了。”
看着这样的他,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勇气往前跨一步,只是一昧想要鼓足勇气,最后都化成了无力。
我失神了,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傅常川已将手中的请柬捏皱,我夺过他手中的请柬,浅笑:“我会准时参加。”
然后,看着红得刺眼的请柬冷笑,虽然讽刺,但是傅常川订婚宴,我想亲自送上祝福。
傅常川的目光散落在当年我们一起种下的树上,他的黑眸,深邃无底,缓缓抬眼,那眼神平静无澜,甚至冰冷。
“原来承诺这个东西真的不可靠。”接着笑容就像罂粟花一样绽放在脸上。
我激怒他了,彻底,那也好,既然他要订婚了,就该尽早扯清纠缠,这样对谁都好,不是吗?
傅常川嘴角的笑容浅了又深,深了又浅,最后,我沦陷了,那一刻我想抓住他的手,那一秒我怀念起他温暖的怀抱。
“陈可琪,我现在允许你放开我,而我,也一样会永远放开你的手。”那抹罂粟花一般的笑容在秋日午后阳光的辉映下竟显得苍白。
在转身的时候,他说:“我的幸福,希望你亲眼见证。”
一滴泪,滴在红色的请柬上,停顿两秒后,滑落在地上,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我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请柬,开始迷茫,开始后悔刚才的话,看到傅常川递上那份请柬的时候,我不否认一股怒意升起,然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的时候,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泪终是忍不住掉下来了。
十一月初,杭州的天气好像是瞬间变凉的,寒意入侵,校园的绿化也变得萧条了不少。
阳光透过稀稀疏疏的树叶落在地上,影影绰绰的光影让我觉得眼睛酸疼且刺眼。
手上的请柬依然捏在手中,沿着当初熟悉的街道缓缓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夕阳开始下山的时候,我才停下脚步,看了一眼红得刺眼的请柬,默默放进了包里。
这是我们第一次拍大头贴的商场,刚到下班时间,人变得拥挤起来。
前方那个人正在朝我走来。
善雅?
这算我们第二次见面吧。
善雅依旧笑得纯洁无暇,一套白色的OL着装,比之前见面时看起来历练不少。
“好巧。”我缓解下情绪笑面迎上。
“是啊,在逛街吗?”善雅手中抱着一叠资料,看似正赶时间的样子。
生怕妨碍了她,我忙问:“赶时间吗?”
“不,刚办完事情,这个活不急,对了上次谢谢你为我们安排的见面。”善雅盈盈有神的双眸看着我,那样子看起来亲切无比,就好像已是认识许久的人。
“没什么,你们谈得怎么样?”那晚梁子杰生气我放了他鸽子,所以一直没问他和善雅聊得如何,后来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也一直没问。
“比我想象中顺利吧,不过这些都要谢谢你了。”善雅不由微笑,顺了顺耷拉在肩上的大波浪卷发。
“那就好,这些年梁子杰过得挺辛苦的,我很希望看见他变得幸福。”我也笑笑,可能因为之前听多了关于善雅的事迹,现在虽然才第二次见面,倒也不觉得多少陌生,所以言语之间没那么拘谨,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了。
“有你的祝福,我们一定会幸福的,谢谢你,琪琪。”
琪琪?这两个字听习惯了,但是从善雅口中出来,倒有种别样的亲昵。
“对了,你电话多少,以后有什么事好联络,如果子杰不理我的时候我就找你帮忙,哈哈。”善雅俏皮地说,加上这身衣着,彰显活力。
所以我和善雅互换了号码,本来想遇上了又到吃晚饭时间,一起吃个晚饭,聊聊天的,可是善雅说今天可能不行,指了指手中的资料说晚上还有工作要做,所以约了下次。
看着善雅匆忙地离去时,心中不觉又升起一丝寂寞。
华灯初上,站在目送善雅离去的方向,好久,久到路人不时朝我投来奇怪的目光,久到忘了下一秒世界的轮廓?
第二天一早,我决定回家一趟,所以随便捡了套换洗的衣服就回去了,但是不管我去哪里,那个红艳艳的请柬一直安静地躺在我的包里,我想随身带着它,或许是因为这是他给我唯一留下的东西,又或许是因为用它来警觉,那个“某人”已是某人的陌生人了。
其实上个月我也回过一趟家,虽然匆忙,但是看到父母脸上的笑容,觉得辛苦也是值得的。
每次回家,老妈都会问起找男朋友的事情。
我都俏皮地说,你的宝贝女儿可能只能做剩女的命了。
老爸可不乐意了,每次都说我家闺女这么优秀,简直就是人中之凤,谁不要谁损失。
这次,当老爸这么说时,老妈接过话,哪个阿姨的谁谁是干什么的,人品好,工作又稳定,这次相片我看过,在聊天空间看的,小伙子挺斯文的,就是不在杭州,两个人离得比较远,不过工作也可以换地方的,倒不是大问题。
老爸忍不住责备起了老妈,女儿的另一半还是自己找比较好,你就别瞎操心了,上次你介绍的那个人听琪琪回来描述后,我都不同意,长成那样,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嫁了个日本人呢。
有一段时间,老妈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个劲给我打电话,说陈阿姨家的侄子特别优秀,现在也急着找对象,非让我回家相亲,拗不过这个老妈,趁着周末只得回家一趟,我在老妈的精心“布置下”,的确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但是那位陈阿姨的侄子确实很有“福相”,嘴角还留了两簇八字胡,可怕的是,一说起话来却细声细气,我差点憋忍不住笑场。这次的相亲经历比上次思凡的招聘雷人多了,所以回去以后,在苏菲面前只字未提,不然肯定又成了我人生中的一大笑柄。
了了老妈的一个心愿,那以后的两个月,老妈再也没着急给我找相亲对象了,耳根倒清净了不少,可是,今日又不知道听了谁的煽风点火开始琢磨起了这事。
我忍不住说,老妈,你就别折腾了,喜欢你女儿的人多着去了,就怕直接比武招亲了,下次给你带个回来。
老爸老妈听我这么一说,两人面面相觑。
老爸最后说,找另一半一定要找适合自己的,不然即使在一起都不会幸福的,你妈也就说说,我们不都因为替你操心嘛,女儿是我生的,实在嫁不出去就和我们一起住,反正都养这么大了。
说完,老爸笑了,我也笑了。
这次只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傍晚就回了杭州。
梁子杰来城站火车站接我,两天不见的他脸上多了几分憔悴。
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拿起我的行李,放在车上,淡淡地说:“没什么,公司事情太多了。”
我一直都知道梁子杰公事繁忙,却一直没关心公司出了什么事情。
我们找了个餐馆,点了几个炒菜。
我问梁子杰:“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
梁子杰眼中布满血丝,我推测应该是昨晚没睡觉,他声音略显疲惫:“六年了,你再遇上傅常川的时候,还信任他吗?”
我不知道梁子杰的第一个问题是关于傅常川的,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不解地看着他。
他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前段时间,新加坡的公司面临被收购的危机,我找出了公司的内贼,这段时间都在搜集证据,发现这不光是内部叛变,更牵涉了商业共同犯罪,那份资料竟被曾经最熟悉的人盗走了。”
最熟悉的人?我更是不解。
“那人是谁?”我问得小心翼翼。
梁子杰脸上的那抹苦笑不见了,神情淡漠地夹了一根菜,波澜不惊道:“善雅。”
怎么可能,我忍不住数落他:“你是不是追人家不成,反把人家当贼了呢?”
梁子杰笑笑,眼中的血丝依旧分明,却神态自若看着我:“陈可琪,我觉得你应该是我所有认识人中最笨的一个,不知道你是真笨还是装傻,我最后声明,善雅只是我的过去,Understand?”
“不明白!”我慎重地摇摇头,此时我们的话题是商业间谍,我不明白怎么就跑到感情问题上来了。
梁子杰欲言又止,笑得夸张。
“好吧,我输了。”
我又不明白他在笑什么,遇上这种事情还能笑得出来。
“梁子杰,你不会被打击傻了吧?”
“我是被某人打败了,不过,善雅这么做我并没有想象中生气,只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以前那么善良的女孩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这是犯法的。”
犯法?不至于吧?
善雅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善雅不是爱着梁子杰吗?我更加不明白了。
“你会原谅她吗?”我担心梁子杰会不会受伤。
“没有什么原不原谅的,我一直为了当年的不告而别耿耿于怀,现在终于释怀了,我不会寻她的罪,也是作为这三年的补偿,更何况多亏了她,我才离真凶更近了一步,不是吗?”梁子杰说得很轻松,好像在说,从今以后我终于可以摆脱“负心汉”的冠称了。
那个所谓的“真凶”,我也就不加以过问了,我本来就不懂,可是对于善雅的“背叛”怎么都难以置信,善雅不是爱着梁子杰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如果梁子杰不顾旧情,依法严办,那么善雅不是要承担法律责任了吗?
我不解,真的不解,大大的不解。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善雅做的?”
用梁子杰的解释是这样的,自从善雅出现后几乎每天都会去梁子杰办公室找他,主动和他探讨公司内部的核心问题,所以有时,善雅过于热忱的举动反而让梁子杰心生疑惑,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正好昨天,他终于查到那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财务漏洞账单以及掩盖资金流向的证据,那份证据可以让他查到幕后操盘的公司,前后没多久,善雅的电话进来了,告诉梁子杰自己在下面等他,梁子杰倒没注意什么,等到梁子杰下楼的时候楼下并没有人,过了一会善雅才从会所出来,说去了洗手间。正好此时,秘书方旻打来电话,说刚刚有人侵入办公室拿走了证据,梁子杰笑了,很失望地笑了,跟善雅说,你回去吧,今天我还有急事,改天我会找你的。善雅并没有想要逗留的样子,爽快地答应了。梁子杰的办公室是密码锁,密码还是当年善雅出事的日子,一直用来警觉自己,所以密码一直没有换过。
我忍不住问梁子杰:“你凭什么断定是善雅干的呢?”
梁子杰凝视满脸疑问的我,很平静:“因为前两天,善雅来找我的时候,我按了密码锁,她问我,这个密码的意义。”
梁子杰此举的确让人感动,不知道当时的善雅看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思念又会作何心情,会不会因为梁子杰这些年的怀念而稍许宽慰。
梁子杰稍锁眉宇,如果说自己怀念了三年的恋人重新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目的是盗走对公司存亡最关键的证据,还说不在意,那肯定是假,我想梁子杰应该还是心痛的吧。
过了一会,他说:“幸亏我的办公室装了针眼摄像头,还不到半年,本来是准备监视家贼的,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这个结果是谁应该都难以接受,我想起那天在商场遇见善雅的时候,她手中抱着一叠资料,此时此刻,我甚至怀疑,那份资料是不是梁子杰办公室的那份。
是不是梁子杰真的已经不爱善雅了,还是因为梁子杰依然爱着善雅,无论是哪一种,这份心情都不会太好受。
吃完饭,梁子杰没有马上送我回家,我们四处逛着。
“梁子杰,明天陪我参加傅常川的订婚典礼好不好?”我缓缓抬头,不确定地看着他。
梁子杰停住了脚步,眼神凝重。
“你确定要参加?”
我肯定地点点头。
“你是想告诉他你不爱他了还是告诉自己已经不爱他了?”梁子杰赤裸裸地问。
我……
“琪琪,你知道吗?我没有嫉妒过谁,除了傅常川,无论他离开了多久,一旦他出现,我所认识的陈可琪就消失了,我以为只要默默陪在你身边,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意。”梁子杰的眼神有点涣散,带着几许失落。
心意?我果真不明白他的心意,有时候我觉得梁子杰是不是爱上我了,有时候我又觉得梁子杰忘不了善雅,谁也无法替代善雅在她心中的位置,可是又有时候我觉得梁子杰忘记了善雅,很多时候我猜不透他笑容下面是怎样的心情。
我只知道,他就像一位守护天使,在我需要的时候来到我身边,而我又总在心底隐藏了那份愧疚,那份感激、那份歉意。
我默默地看着他,想起那晚楼道间的吻,一时间,脸红心跳起来。
我竟然忘记了那晚意味深长的吻,我果然是个非常后知后觉的人。
明明很严肃的场面,竟因为我一心虚而变得……
“陈可琪,你脸皮挺薄的嘛,我才表白了一半,你就羞成这样了?”梁子杰笑了,他的笑容是秋日最温暖的一缕阳光。
表白?
“我……你……表白……”我承认,梁子杰厚脸皮的直白,让我石化了。
那么梁子杰真的喜欢我?
刚刚的话题很尴尬地被我羞红的脸打住了,梁子杰肯定不知道我脸红的原因是想起了那个已经抛之脑后的吻,那个画面加上梁子杰太过直接的表白形成了化学作用而导致的血液飙升。
我承认,我失去了判断能力。
最后导致,那句“你……我……表”结束了我们今晚的对话。
躺在床上,我心想,我能不能再坏气氛一点。但是转念又一想,如果梁子杰问我愿不愿交往看看类似的话时,我该怎么回答。
从包中掏出那个红得刺眼的请柬,我想起了一句话:一段情被阴霾覆盖,一首歌,让思念成灾。
这句话在傅常川身上我感受颇深,是不是我该勇敢一点,勇敢去接受未来没有那个人的风景,也该勇敢一点,去接受命运的另一个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