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升起,斑斓的云霞像熔了金子般明亮的快要燃烧起来,透过诡谲波诡的云层,朝阳抖擞着洒下橙红、赤金、明黄的光芒,耀眼的光点在琉璃瓦上跳跃,红鸾殿偏殿的门沉闷地打开,盛大的光线争先恐后地涌入殿内,一向疯癫古怪的沉醉师傅伫立在殿门前,一袭青衫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他眯着眼睛抬眼看向远处的朝阳,一旁候着的李公公低声提醒:“沉醉师傅,皇上还在养心殿等着您呢。”
沉醉闻声看向他,微微施礼:“敢问公公,可知窈·····安妃娘娘去了何处?”他本想再唤一声“窈窈”,念及君窈此时的身份立即改了口。
小李子毫不隐瞒,回道:“娘娘觉的宫中拘束烦闷,皇上特许娘娘今日去南山狩猎,这会儿估摸着已到了南山。”
沉醉嘴角的笑越发的深,紧皱的眉毛却缓缓地舒展,他抬头视死如归地朝前迈去,披散的发被风吹的凌乱起伏,那飘荡的如瀑长发间一缕白发张扬翻飞,他始终泰然自若地前行,眼神沉寂且凛然,他深知此去养心殿凶多吉少,此时若逃尚有一线生机,以他的功夫区区几千守卫怎拦得住他,可他却从未想过逃。
“安妃娘娘策马出宫那一刻,银铃似的笑声洒遍了长安街。”小李子擦身从沉醉身旁越过时低声说道,他快步朝殿内走去,仿佛从未停留过。
沉醉抬头凝视着他远去的身影,笑了,无声地说了句“多谢”。
养心殿内静的可怕,静的令人窒息,刚刚进宫未到一个月的“团圆”却胖成了球,圆滚滚的真像一个糯米团子啊,它蜷卧在上官奕昕怀里,枕着他明黄的袍子,伸着爪子挠着上面的盘龙图案,却不知它正招惹着这世上最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的帝王,也不懂什么是“伴君如伴虎。
上官奕昕低头看了它一眼,那双清澈莹润如同一泓清泉的碧蓝猫眼同样回望着他,然后继续固执地挠着盘龙纹饰,玩的不亦乐乎。
沉醉傲然地站在不远处,一向浑浑噩噩酒不离身的他此刻再无疯癫之态,安静的判若两人。
上官奕昕微微抬眸,一双桃花眼冰冷至极:“我是该称你师傅还是影卫大人呢?南召第一影卫沉醉。”他说的极慢,字若千钧,却面无表情。
沉醉突然笑道:“影卫?许久不曾听过这两个字,不知皇上从何得知老朽身份?”他不动声色地捏着一把飞刀,下一秒便要运功朝上官奕昕抛去,可他犹豫了,不仅是因为他是君窈的夫君,还因为上官奕昕接下来说的这番话。
“朕爱屋及乌,向来对君窈身边的人颇为感兴趣,凑巧前些时日派人去她生母故居悼念,有幸听到一些风花雪月的往事,江南名伶月娘与第一刀客······”
沉醉突然愤怒地打断他:“月娘不是青楼女子!”他眼里两簇火焰熊熊燃烧,愤恨地瞪着上官奕昕,他心中挚爱的女子,哪怕她流落青楼,在他眼里也是最纯洁的,不许任何人诋毁。
他神色恍惚地呢喃:“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子,最好的。”可他却负了她。他继而冷笑道:“我是南召影卫如何?不是又如何?皇上仅凭一个身份降罪于我,未免太牵强了些?若是日后被我那敬师如父的徒儿知晓,恐怕也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上官奕昕静静地听着,唇边逸出一抹讥讽地笑,慵懒地顺着“团圆”雪白的毛,气定神闲地说道:“一个身份确实说明不了什么,可若是夜探军机处呢?”
沉醉神色一震,凭他来去无影的轻功若想盗取什么东西定如囊中探物一般轻巧,断然不会留下痕迹,他又是从何知晓,隐约间联想到些什么,却不愿去相信,可偏偏上官奕昕解开了他的疑惑。
“自是你的好徒儿,朕的爱妃君窈倾力相助,不则以师傅的武功区区军机处侍卫怎奈何得了你,夜深人静,果然是行动的好时辰,可黑夜往往更能让人看清一些东西,比如师傅青衫上的荧光粉,比如······”上官奕昕起身靠近沉醉,出其不意地摁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扯那青衫下露出尚未完全愈合的剑伤,那日君窈举剑刺来时,若非她有伤在身持剑不稳,这一剑便毙了命。
“你从一开始就知晓我的身份?”他虽用的是疑问的语气,眼神却是肯定的。
上官奕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收敛笑容,抬眸看向小李子:“派人告知安妃,沉醉师傅,醉心于塞外风光,去意已决,朕虽派人阻拦却未遂。”
沉醉师傅环顾四周,眼神满是不屑,微微一笑:“仅凭养心殿这区区几十侍卫,也能奈我何?”身影一闪,上官奕昕只觉耳畔有风吹过,下一秒喉咙已被扼住,楚笠虽从暗处跃下,也未能护驾成功,此刻拔刀蓄势待发地盯着挟持皇上的沉醉,小李子则是一脸惶恐地瞪眼吓傻在那里。
上官奕昕也不畏惧,勾唇笑道:“是不能把你怎样,可倘若我死了,你以为你出的了这养心殿吗?还是你希望你那可爱的好徒儿当寡妇呢?”
他们深知不管谁死,最痛苦的都是君窈,可沉醉却低估了一个帝王的冷血和残酷,就在沉醉犹豫那一瞬,楚笠势如破竹地朝他袭来,他躲闪不及便把上官奕昕推了出去,同时一支箭锋利地射入他的左肩,瞬时他便被围了起来,只待上官奕昕一声令下,便把他刺成一个刺猬。
沉醉狂笑一番,低头道:“上官奕昕,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刚才那一瞬,他已暗暗做了决定。
上官奕昕一脸冷傲,半晌才抬眸:“如今你在我手中,生死尚且不知,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与你做交易?”
沉醉扫视四周,那些侍卫虽都持着弓箭,却个个面露惧色,他那缕白发在风中翻飞,肩膀处流血不止,眼神却依旧平静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