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坐在房梁上,一双活泼的笑眼轻轻眯起,若不是王妃事先嘱咐过她,千万不要惊动墨静雅,她可真想逗逗这个蠢女人。
只见她一进了屋子,就径直朝着墨湉的书桌走了过去,翻找一阵后,她抽出了几张纸放进袖子中。
接着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偶,放进墨湉的床铺里。
做完这一切后,她心虚地朝四周看了看,走出墨湉的房间。
“大小姐。”冷不防地,她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墨静雅大叫一声,转过身来,只见小南端端地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是什么人?”墨静雅皱紧了眉头问道。
她还不确定这个小丫头有没有看到什么,墨静雅一面说着话,一面将手缓缓背到腰间。
那里有一个药囊,装着使人闻之毙命的七绝散。
“大小姐,现在已经开席了,我们王妃正在到处找你呢。”小南目不斜视地说道。
墨静雅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你现在就带我去吧。”
小南行了个礼,就朝前走去。
她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身后墨静雅的声音:“你等一下!”
小南转身,墨静雅突然扬起手上的药囊,将一种白色的细粉末朝着她撒了过去,同时自己掩住口鼻飞速地向后退!
只见小南的脸上先是显出了无限惊愕的表情,接着那抹惊愕转换成了不甘,暗黑色的鲜血从她的口中流了出来,她的手无助地向前抓着,似乎要把墨静雅抓住。
墨静雅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她将那药囊紧紧地攥在手中,手足无措地看着面目狰狞的小南。
虽然在她的手上已经背了不下一条人命了,但小南的样子实在是太过于恐怖!
“七儿!”她颤抖着声音呼唤道。
在门口候着的七儿闻言赶来,看到地上的尸体,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小,小姐……”
“你给我把这具尸体处理掉!”墨静雅深深吸一口气,命令道。
七儿看着死状凄惨的小南,心中感觉恐惧到林极点,但是面对墨静雅的命令,她又不敢不从。
墨静雅吩咐完这一切后,便蹑手蹑脚地顺着院子的角门飞快地跑了出去!
她不顾自己的形象,在冥王府里没了命的疯跑着,不知跑出去多远,不小心冲进人群中,和墨湉撞了个满怀!
她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墨湉,她穿着一身暗色华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也许是日头太浓烈,墨湉逆光站着,就像是某个向她来索命的阎罗。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墨湉看着墨静雅的狼狈样子,久久都不言语,偏偏等着周围的那些命妇都因为好奇而凑过来了的时候才幽幽开口说道。
墨静雅犹自定了定心神,在七儿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没什么。”
“那就好,大白天的这幅样子,我还以为你撞见鬼了呢。”墨湉一双眼睛漆黑无光,直直地看进了墨静雅眼底。
她心里有鬼,不敢回视墨湉,在场的其余人也早就知道她们姐妹两个不睦已久,也都不敢在此时发声,场上气氛一度降到了冰点。
好在此时,一个婆子走了过来,对着墨湉说道:“王妃,太妃来了。”
“走吧。”墨湉的语气冷淡,裙摆一曳就向门口走去。
林太妃是先帝年纪最小的一个妃子,自从她随她的儿子出宫建府后整日也落得闲暇,冥王府的芙蓉花会,她亦在受邀之列。
太妃搭着嬷嬷的手,缓缓走下马车。
墨湉纤长的睫羽丝丝垂下,带领着来宾们跪倒在地:“参见太妃!”
林太妃不过四十出头,加上平时注意保养,看上去竟不比墨湉她们大了多少,她笑盈盈地抬手,说道:“都起来吧。”
“是。”墨湉站起身来。
意真拨开人群走了出来,对着太妃行礼道:“参见太妃娘娘。”
林太妃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才淡淡一笑:“这不是皇后身边的意真丫头么,怎的在这里瞧见你了?”
意真没有说话,只是颊上飞红,不曾言语。
林太妃想了一想,唇畔轻勾起一个笑意:“听闻你的厨艺在皇后身边无出其右,这老九啊也是一个有福气的。”
墨湉作为正妃,站在一旁看着意真和林太妃如此亲昵,实在是有够难堪的。意真一边和林太妃说着话,眼睛一边有意无意地向她身上瞟过去,化作唇角一丝得意的笑意。
过了好一阵子,墨湉低声咳嗽了几下,林太妃将眼神放在她的身上,她皮笑肉不笑地对太妃说道:“请太妃入府一叙。”
林太妃和这冥王妃素昧平生,平时也只是听说过她的身份似乎是不太高贵的,今日一见,只见她面容姣好,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贵气,真是和庶女的身份大相径庭。
“好……”林太妃犹豫了半晌,唇角轻扯,拉着意真的手走进冥王府中。
“这芙蓉花儿家家都有,怎么妾身就瞧着这冥王府的芙蓉那么喜人呢?”人群之中,一个命妇看着园中铺天盖地的芙蓉花,幽幽叹道。
“是啊,我听说,在这芙蓉花儿之中,最漂亮的一种叫做芙蓉泣血,那花瓣白里带着鲜红,可真真像是染上血一样好看呢。”墨静雅站在人群之中淡淡说道。
“妹妹,带我们看看这芙蓉泣血吧。”墨湉抬起眼睛,看向了墨静雅,只见她眼角飞扬着嘲讽的笑意,正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平素花园都是家丁在打理,我也不是很常来。”
“哟,这当女主人的,怎么能甩手不管呢。”林太妃坐在上首,突然说道。
自从林太妃入了府后,墨湉就很明显地从她的身上察觉出了一种敌意,看她和意真那么的要好,这种敌意也就更加浓厚了。
林太妃把玩着雪白皓腕间的翡翠镯子,漫不经心地问道:“不知平时冥王妃喜欢以什么消遣啊?”
墨湉唇角无奈地抽了抽,刚想回答,意真却抢先说道:“王妃剑术高强,平时在府中习武练剑,无暇顾及这些家务事也是有的,意真身无长物,也帮着姐姐管理一些这些琐事。”
“一个大家闺秀,竟然每天弄些舞刀弄剑的玩意儿。”林太妃用手绢轻轻掩住口鼻,有些夸张地表达着惊讶:“也就意真你好脾气,甘愿替别人做嫁衣。”
墨湉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索性懒得解释了。
就由着这两个人唱双簧去吧!
墨静雅站在一边,得意洋洋地看着她当面落了个难堪。
意真也是讲墨湉的狼狈模样尽收眼底,才懒懒地扶了扶鬓边的金钗:“太妃娘娘,我们别干说话了,我叫人备好了酒席,咱们边饮酒边赏花可好啊?”
那姿态俨然是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女主人,太妃笑吟吟地说道:“好。”
席间推杯换盏,欢歌笑语似乎都离墨湉非常远,她坐在主座,却孤零零的,没有任何一个人上来与她攀谈。
她倒是浑然不觉,乐得清闲地拉着赵凌雪问这问那。
好在欧阳府的人似乎没怎么为难过凌雪,她嫁到欧阳家的日子,反倒比在赵府要好上一些。
墨静雅酒至微醺,桃腮之上微微泛着红晕,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恰好和端菜的丫头撞了个满怀——
丫头手上的菜全数倾倒在了墨静雅的身上,她粉中带白的裙子霎时间沾满了污渍。
她气得浑身发抖,直勾勾地瞪着那丫鬟,见她吓得跪在地上只知道不停地磕头,口中还念着:“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你知错了?”墨静雅柳眉倒竖,像是一只高傲的天鹅扬着脖颈,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一条裙子的价钱,就算是卖了你也赔不起,你一句知错了能怎么?”
那丫鬟又羞又窘又怕,只差要钻进地缝当中去了。
赵凌雪见了此景,拉了拉墨湉的衣袖,朝墨静雅所在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墨湉眉头微蹙,淡淡说道:“衣服坏了,去换上一件就是了,何必在这里大呼小叫,这丫头又没钱赔你。”
“换?你说的轻巧。”墨静雅两手环抱于胸,针锋相对地说道:“这里离客房那么远,你要我带着这一身污垢去换衣服?”
“这好办。”墨湉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姐姐可以去我的房间换。”
墨静雅的笑影越深,不怀好意地缓缓说道:“那既然如此,我就给妹妹一个面子。”
她低下头,对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你走吧。”
“绿衣,你陪她去。”墨湉看着墨静雅涵义颇深的笑容,淡淡吩咐着。
“是。”绿衣微微附身,走到墨静雅的身前说道:“大小姐,请您跟我来。”
走在绿衣身后,墨静雅唇边淡淡挑起一抹深沉的笑意。
墨湉目送着墨静雅的身影逐渐远去,随后端起了桌上的莹白色瓷杯浅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