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墨湉到正厅去用早膳,只见轩辕褚端坐在那里,意真站在他的身侧,正在对着他额角的那道伤疤嘘寒问暖的。
“王爷,您没有大碍吧,皇上他也真是的,您明明都那么辛苦了??”意真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对他的心疼,苍白指尖柔柔抚过了轩辕褚的额角,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奴婢今天给王爷炖点海参蹄髈,对伤口愈合最好了。”
墨湉眯起眼睛,看着轩辕褚的伤口,看那红肿的程度,似乎是被钝器所伤。
心中没来由地不舒服,意真直起身子,看到墨湉,对她行了一礼。
“起来吧。”墨湉低声说道,坐到桌边,就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
“我一会儿要出一趟门。”过了片刻,墨湉吸了一口气说道。
轩辕褚皱着眉头:“昨天才刚刚回来,你这又是要去哪儿?”
墨湉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去墨府。”
轩辕褚看着墨湉面无表情的脸,想说什么却到底还是忍住了,过了许久才淡淡说道:“早去早回吧。”
轩辕褚难得对她如此宽容,墨湉却心中更是不舒服,她草草地结束了早餐,刚想起身离开的时候。轩辕褚也站起身来:“破风,我们走吧。”
意真照旧是扬着一张献媚的笑脸伺候轩辕褚穿上朝服,墨湉一脸木然地将轩辕褚送到王府门口。
“王妃,”看着远去的马车,意真嘴角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悠悠说道:“王爷额头上的伤,可都是因为你的缘故,我看了心都要疼死了,不知你会不会自责。”
墨湉转身,面无表情地对上意真的眼睛,一言不发。
意真打了个呵欠:“昨天夜里,奴婢跟王爷提了游园会的事情,王爷同意了,奴婢还得准备去了,就不相陪了。”
说罢,她若无其事地走开。
墨湉匆忙回到碎星院中,换上一身淡绿色的纱裙,并配上了同色的斗笠,长长的面纱垂下来,将她曼妙的容颜也遮住。
她带着绿衣从后门出发,坐上马车朝着望东楼而去。
望东楼依旧是生意兴隆,墨湉一早就看到白三在柜里忙碌的样子,感到一丝安心,她抬腿走进望东楼之中,对白三使了个眼色之后,径直向楼上走去。
三楼的雅间之中,墨湉取下了斗笠,随意放在一旁,过了片刻,门被无声地推开,白三闪身入内。
墨湉从座椅上站起身来,看着白三,语气中带着急切:“昨天的兄弟们有没有受伤的?”
白三默想了一阵回答道:“有几个受了轻伤的,属下已经允许他们卧床休息了。”
墨湉点了点头,昨天那么大的阵势,龙鸣的人能够全身而退,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绿衣跟我说,你和图灵风还留在随州有些事情,怎么你们还会派人跟着我们呢?”墨湉皱着眉问道,白三这个人也太奇怪了,似乎什么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
白三耐心回答道:“属下和灵风大哥在和木材厂交接的时候,恰好听到山里来的樵夫在讨论他们在山上砍柴的时候,曾看到士兵出没。属下想着,多留一个心眼总归还是好的,于是先放下随州的事情,送少主一程。”
“见微知著,白三爷真是神机妙算了。”墨湉微笑着表达一番自己的赞赏,尔后又道:“多亏了你,我们才能在轩辕琉的埋伏下全身而退。”
言语之间,墨湉已经将自己和轩辕褚归为了一处,白三听在耳里,唇角意味深长地轻轻一勾。
“只是,我们的人暴露了身份,轩辕褚现在已经怀疑起来了。”墨湉忧心忡忡地说道,这样一来,留给龙鸣搬家的时间,就更有限了。
白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了一样,从袖中取出一本簿册:“这是属下和灵风大哥在随州所看的木材厂,酒楼,和别庄的名册,少主若是觉得可以,我们很快就可以交割。”
墨湉点点头,将簿册收进袖子:“我回去看过之后,会尽早给你答复。”
看着白三,她欲言又止地说道:“皇上似乎责令轩辕褚七日之内必须找到证据。”
白三正为墨湉斟茶,听到这话之后,微微一笑,将茶杯搁置一旁,抬起头来看着她:“听少主的意思,是要插手此事了?”
墨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轩辕褚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我父亲的缘故??我不愿意亏欠别人,尤其是我讨厌的人。”
“少主也太抬举在下了。”白三淡淡地开口说道:“白三追随少主,理当遵从少主的各种命令,少主不需要向我解释。”
墨湉失笑道:“我倒是忘了。”
“咱们有多少人马可供调遣?”她细白歆长的手指缓缓敲打着座椅的把手,缓声问道。
看来这件事情,墨湉是非要管不可了,白三偏着头细细清算了一会儿:“大概有八十人左右。”
“足够了。”墨湉淡淡说道:“你挑几个身手麻利的,先将张国臣府中的地图画出来,然后叫这八十个兄弟们把账本抢过来。”
白三突然低声一笑。
“怎么了?”墨湉看着白三,有些不解道。
“属下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少主。”白三抬起眼来,与墨湉对视:“倘若账本得手了,但这八十个兄弟都折在张府里,或者八十个兄弟都没了,但是账本却还是没得到,少主待要如何?”
墨湉一时语塞,良久,她缓缓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要实施计划,还要属下的一番部署才行。”白三解释道:“少主这是,关心则乱啊。”
“你别胡说了,”墨湉眉头微皱,语气之中透露着一丝愠怒:“事不宜迟,你最好明天让我见到你的计划,七日之内,我们一定要拿到账本。”
白三看着墨湉的脸,莞尔一笑:“属下知道了,定当全力以赴完成少主的吩咐。”
他那双仿佛能够洞穿世事的眼睛看的墨湉浑身不舒服,她站起身来:“辛苦白三先生,我先走了。”
白三也跟着站起身来:“属下恭送少主。”
墨湉坐在马车之中若有所思,自己是真的为了偿还轩辕褚一个人情,还是真如白三所说关心则乱?
她回到冥王府,意真正在研究游园会的菜单,那架势仿佛她才是一家之主。
意真从座椅上抬起头来,看着衣着朴素的墨湉,唇角轻勾挑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悠悠说道:“王妃来得正好,这宴席的菜单还要王妃敲定才行呢。”
墨湉机械地接过了意真递过来的纸笺,匆匆扫了一眼,放回桌上:“既然是王爷要你去做的,就不用让我过目了。”
意真微微讶异:“这可不行,王妃可是正室,所有事情都要你点头同意才行的。”
她忙了这么半天,到头来却也只算是墨湉的功劳。
墨湉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将几份菜单全都过目一遍,最后随意选出其中一张:“就这个吧。”
尔后她拖着疲惫的身子站起身来朝着碎星院走去,看着她细瘦带着落寞的背影,她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
轩辕褚下了朝,黑着一张脸走进院中,正和意真撞个满怀。
意真看到轩辕褚走进来,心中暗喜,她连忙捋了捋鬓边的发丝,站起身走到轩辕褚的身边,替他打着扇子:“王爷回来了。”
一阵香风送了过来,轩辕褚皱着眉头问道:“王妃呢?”
意真尴尬地笑了笑:“王妃刚从外面回来呢。”
轩辕褚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拨开意真的手,背着双手向碎星院走去。
墨湉一脸疲惫地依着躺椅,绿衣将屋中的窗户都支开,阵阵凉风送了进来。
她看着屋子四角摆放着的冰鉴,面上虽不动声色,心头却甜丝丝的。看来这轩辕褚不言不语,却实实在在是关心着自己的。
“不是叫你早去早回吗?怎么在外面待到这时候,你还当你是个王妃吗?”这时,轩辕褚自屋外走了进来,看着墨湉不悦道。
墨湉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这才刚刚对他有些改观,他就又摆出这幅样子。
她站起身来:“我去哪里,与你何干。”
“你这是什么话?”轩辕褚挑了挑眉毛:“只要你还是冥王妃,本王就必须管你。”
“意真姑娘又漂亮又能干,对你又那么热情,你何必上我这里来找不痛快。”墨湉话语间夹枪带棒地回道。
其实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真是鬼使神差她竟然又主动提起了意真。
似乎看出她的尴尬,轩辕褚故意一笑:“你这是吃醋了吧?”
“我是疯了才会吃你这种人的醋!”墨湉口不择言道。
轩辕褚却没有再说话,只是用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眸子牢牢地锁住她,过了良久,转过身就欲离开。
“等等。”墨湉叫住了他:“张国臣的案子,你究竟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轩辕褚十分不解地挑了挑眉。
“你不是答应你父皇,这七天之内一定会找出证据的吗?”墨湉皱了皱眉,问道。
轩辕褚本来意欲离开,却在听到墨湉的话之后饶有兴致地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