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湉坐在桌边,看着一桌丰盛的饭菜,内心七上八下的。
想起轩辕褚在望东楼看到自己的表情,她毫不怀疑轩辕褚会将自己生拆入腹,至于他为什么终究没有那样做,墨湉想,可能是因为轩辕祉在一旁的缘故吧。
也不知道经过白天的事情,轩辕褚究竟会不会来。
过了片刻,绿衣急急忙忙冲进屋里:“王妃,王爷来了。”
墨湉连忙坐直身体,还没来得及调整脸上的表情,轩辕褚便冷着一张脸出现在了屋外。
她站起身来,对着轩辕褚行了个礼:“参见王爷。”
轩辕褚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没有回应。
不过他能来,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自己的立场,是并不排斥跟墨湉同桌吃饭的。
墨湉等待了片刻,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来,对着轩辕褚干笑两声说道:“王爷还没有吃晚饭吧?臣妾今天准备了好酒好菜,特地请王爷过来。”
她拼命在脸上挤出一丝干笑,但于她而言,已经实属罕见了,轩辕褚看着她刻意维持着的笑脸,怎么都移不开目光去。
不知为何,明明自己心中充满了愤怒,但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总会消弭许多。
也许是因为那双像她的眼睛吧!这样才能让轩辕褚在无数个动了杀心的时刻里,依然能够放她一马。
轩辕褚这样对自己说道,
见轩辕褚并没有反应,墨湉伸出手来,在轩辕褚面前晃了几下,有些殷切地道:“王爷,你想什么呢?”
“今天下午,你不是还趾高气昂地让本王休了你吗?怎么性子转变得这么快。”轩辕褚冷着一张脸,横眉冷对着墨湉殷切的脸庞,毫不客气地说道。
墨湉的脸上微露尴尬,很快地说道:“臣妾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特地向殿下赔罪,希望殿下不要怪罪。”
轩辕褚将酒杯放在唇畔,刚想喝下,却在听到墨湉所言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这墨湉今天是被谁灌了迷魂汤了,平时像只爪子锋利的小猫,而今日却突然变得乖巧了起来。
难道说,是因为意真的关系?墨湉感到府中多了一个女人,开始学着对自己上心了?
墨湉小心翼翼地看着轩辕褚的脸色,提起通体莹白的骨瓷酒壶,为他满斟了一杯酒:“为了赔罪,臣妾敬您一杯酒吧。”
墨湉一边笑着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一边暗自不断地咒骂着轩辕褚,这个男人,摆谱到底要摆到什么时候啊?
轩辕褚却没有立即接受她这份好意,他充满怀疑地打量了她几眼,淡淡地说道:“比起来这个,本王对你为何会出现在望东楼更感兴趣。”
“这个??”墨湉眼珠淡转:“臣妾就是为了好玩,才扮上男装出去,况且穿了男装,臣妾也更加安全些不是么?”
墨湉一边尽量将嗓音放柔放缓,一边在心中暗道,原来当个大家闺秀竟是这么累的一件事情。
轩辕褚听了她的解释之后,一双眼更是不依不饶,仿佛要直看到她心底之中。
墨湉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狭长双眼,内心一根松懈了的发条不着痕迹地拧紧了。
“你跟望东楼的老板,好像很熟的样子。”良久,轩辕褚放弃了与她的对视,垂下眼眸,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饭碗之中。
墨湉暗地里轻轻呼了一口气,不愧是少年将军,那双眼睛仿佛能够洞察世事一般。
“望东楼的掌柜以前是墨府的账房,在府中的时候,曾待我很好。”墨湉轻描淡写地说道,眼底尽是真诚与笃定,仿佛她所说的都真实地存在着一般。
就算轩辕褚真的去查了也无所谓,墨府的账房那么多,怎么可能每个都留下资料呢。
轩辕褚唔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他简洁地答道,从他的语气中,墨湉根本无从分辨他到底信了自己,抑或是不信。
“臣妾知道错了。”轩辕褚冷淡的态度让墨湉感到自己很被动,她心一横,只能再次道歉。
一边道着歉,她的心头感到十分别扭,自己向来只会搜集情报,战略部署,可这如何能哄得一个男子神魂颠倒,却是她从没接触过,同样也束手无策的一个难题。
墨湉今天的反常让轩辕褚心中警铃大作,他警觉起来:“你这是来的哪一出?”
墨湉的性格,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轩辕褚早就摸得差不多了,除非她有所求于自己,不然绝对不可能突然示好的。
“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墨湉眼底神色一暗:“我听人说,你最近会去随州一趟,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去。”
轩辕褚墨眉一挑:“为什么你会想去?”
“因为??”墨湉贝齿在细嫩的嘴唇上轻咬着:“我想要增长见识,去看看都城之外的世界是怎样的。”
看着轩辕褚不为所动的神色,墨湉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去随州有什么公务的话,我说不定还能帮上你的一点忙呢。”
“难道说,”轩辕褚看着墨湉殷切的双眼,眉头微蹙:“你之前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墨府?”
墨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自幼在墨府长大,根本无法看到墙外的世界。”
轩辕褚看着墨湉,良久,才缓慢地说道:“本王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但是你得告诉本王一件事情,本王要听你的实话。”
“王爷请说。”墨湉十分轻快地说。
看着轩辕褚深不可测的脸,墨湉哪怕一分钟都没有放松过自己心中的警惕。
“你出现在望东楼中,到底是因为什么。”轩辕褚重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墨湉心弦悄无声息地绷紧,她思索了良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对你发誓,我所做的事情对你绝无半点伤害!”
“墨湉,你到底知不知道,”轩辕褚语气之中潜伏着危险:“应该如何做一个王妃。”
“你想要的我给不了。”墨湉直截了当地说:“而我想要的,你也给不了。”
轩辕褚冷笑一声:“你想要什么,难道有本王给不了你的么?”
墨湉沉默着,突然发现,她竟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她只觉得,能重活一次,她十分珍惜,一定要用这来之不易的生命,干出一番辉煌的大事业来!
“即使你是王爷,也同样有你的无可奈何。”墨湉含混地回答道:“我曾答应过你,绝不做对你有害的事情,我所说过的,就一定会做到。”
轩辕褚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这个女人,自从四年前那桩事情发生后,他就封锁起了自己的心,不让任何人进来。
尤其是女人,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只喂不熟的猫,他曾一度对自己发誓,此生都不要再轻信女人。
可不知不觉间,墨湉已经勾起了他的求知欲。或许是在宫宴之上她表演戏法的时候,或许是牛头村她舍命救自己的时候,或许更早??
有的人,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并没想到未来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轩辕褚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未必是不可信的,面对着她那张清丽睿智的脸庞,轩辕褚放弃了继续探究下去,无言地点了点头。
墨湉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一场危机,终于在自己半是真情流露,半是临场发挥的努力之下渡了过去。
轩辕褚默默吃完了饭,很难得地没有再试图找她的麻烦,嘱咐了她几句后便离开了碎星院。
不会是去找意真了吧?才刚刚获得原谅的墨湉,看着轩辕褚离去的身影,又在心中不怀好意地想着。
绿衣出现在墨湉的身边,有些洋洋得意地说道:“还是奴婢出的主意不错吧?”
墨湉没好气地嗔了绿衣一眼:“你这是来邀功来了?”
绿衣俏皮一笑:“奴婢可不敢,看到王爷能原谅王妃,绿衣就高兴了。”
“不过??”她话锋一转,在墨湉面前摊开掌心:“如果娘娘非要塞给绿衣的话,那绿衣也实在是盛情难却了。”
墨湉睨了绿衣一眼,突然伸出手来,在她手上重重地打了一下:“想什么呢!还不赶紧拟一封密信,明天加在补品里送给白三。”
轩辕褚已经发现自己经常出没的地方了,现在已是非常时期,墨湉估计自己在去随州之前,很难能够有机会再去一次望东楼了。
于是墨湉把自己心中的看法,写成一封长长的密信,由她口述,绿衣执笔,足足写了三大章。
轩辕褚在浓深的夜色之中行走着,原来墨湉先前对自己百般服帖,竟也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害他以为墨湉是因为意真的存在,有了危机感才会如此。
思及此,轩辕褚有些懊恼起来,都已经这个年岁的人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破风默默跟在王爷的身后,这一晚上的来回折腾,可真是让人一身疲惫。
他不禁对成了家之后的生活感到了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