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三少,恕我冒昧,请问你在这里多久了。”
墨湉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放在腰间匕首之上。
欧阳明沉默了许久,薄唇轻启,语气带笑:“在下在二楼看的无聊,便叫属下扶我到三楼,没想到刚到楼梯口,就碰到九王妃了,真是对不住。”
“没什么。”墨湉轻笑,且不管他是否真的听到了什么,但现在看来,他很清楚地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带着白三越过欧阳明,走下楼去,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墨湉幽幽开口:“以后不该来的地方,还是不要来了。”
潜台词是,不该管的事,希望他也不要管。
墨湉走下一楼,很快地消失在了望东楼的门口。
“吱呀”一声,随着木地板一声轻响,欧阳明早已调转轮椅,一双幽深的眼直直地注视着楼下,似乎已经洞穿了这里的一切秘密。
坐在马车之中,墨湉回想着刚才欧阳明的脸,总觉得他心思像海那么深。
看来这个男人,八成是因为生理缺陷变成了心理变态!频频出现在望东楼,指不定是想再看到赵凌雪呢。
墨湉想到那个欧阳三少的脸,心中悄悄地漫上一抹鄙夷。
马车在冥王府后门悄悄停下,墨湉急匆匆地从后门溜了进去,一边摘下脸上的薄纱,一边偏头问道:“王爷回来了吗?”
“回来了。”小南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但是一回来就去了小厅堂,说是会见什么重要的客人。”她抬起头,又补充了一句。
墨湉一阵无奈,她竖起手指在她脑门上轻轻一点:“你以后说话能一次性说完吗?”
她扶着小南,不知道怎么了她今天好像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走到小厅堂前,只听见里面一个清亮一个低沉的声音,低沉的是轩辕褚,清亮的是——
欧阳明?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墨湉站在门前,眉头微蹙,心头漫上挥之不去的疑云。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木门被打开来,墨湉躲闪不及,就这么和欧阳明打了个照面。
“这位就是冥王妃吗?”欧阳明十分有风度地颔了颔首:“在下欧阳明,见过王妃。”
他做戏真是做的十足,此刻就连眼神之中都流露出疏离。
“??欧阳公子。”墨湉也点了点头,转而对轩辕褚说道:“妾身先下去了。”
“好。”轩辕褚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事情,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墨湉似乎刚刚从外面回来。
欧阳明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不远处后,转过头对轩辕褚说:“冥王殿下不必远送,我让老四送我回去即可。”
轩辕褚亦不再推脱:“那也劳烦欧阳公子回去告诉令尊,本王一定倾尽全力,帮他找回青瓷。”
“那就先替家父谢过了。”欧阳明彬彬有礼地说,转动轮椅,伴随着木轮转动的声音,消失在小路的前方。
轩辕褚背着双手,这个欧阳三少最近才回都城,方才看他言语谈吐思维逻辑都是极好的,可惜是个瘸子。
不然又是一个栋梁之才啊。
墨湉搭着小南,走在通往碎星院的小道上,突然在一处垂花门中,一袭坐着轮椅的华美身影装进了他的视线。
这个人怎么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啊?墨湉示意小南在原地等着自己,随后上前几步,看着欧阳明的背影,蓦地出声:“刚才在小厅堂前,多谢你为我掩护了。”
“能为龙鸣佣兵队的少主服务,是在下的荣幸。”欧阳明悠悠转过身来,眼神促狭地笑着说道。
墨湉心里咯噔一声,下一秒,匕首已经握在了手里,她身如疾风,举着匕首就要向欧阳明的胸口插去!
“叮!”地一声,电光火石间,匕首已经飞向别处,墨湉惊讶地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甚至感到虎口处微微有些发麻。
这个欧阳明,没想到还深藏不露?
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嘴角含着讽刺挑起:“你不会以为我很怕被轩辕褚知道身份吧?”
“在下以为,至少现在,王妃很害怕。”欧阳明浅笑,毕竟血衣门和龙鸣佣兵队现在势不两立。
墨湉默然,片刻之后她又抬起眼来,平静地看着他:“你这样处心积虑地跟着我,却又不直接揭发我,到底是何目的。”
如果真的只是想让轩辕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那刚才在小厅堂门口就直接可以做到!
“青瓷被盗一事,我会全力配合少主。”欧阳明突然话锋一转。
墨湉点了点头,这并不难理解:“毕竟是府上的家传。”
“不是的。”欧阳明笑着摇头:“我会全力配合少主得到青瓷,作为搞垮左丞相的回报。”
墨湉听的一头雾水,她可没说要得到青瓷啊。
“不管怎样,”欧阳明神秘地一笑:“我们不会是敌人,等着吧,我们还会见面的。”
随着木轮骨碌碌的声音渐远,欧阳明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小南,走吧。”墨湉轻声唤道。
但周遭的环境一片寂静,哪里还有小南的身影?
今天这些人都怎么了,怎么个个都不正常。
墨湉摇了摇头,朝着碎星院缓缓走了过去。
在丫鬟所住的西厢房中,小南点亮十几只烛火,拿出一个青瓷瓶子,在灯光之下反复地转动,查看着。
“究竟哪里有提示啊?”小南扁着嘴,嘟嘟囔囔地说着。
不是应该有个什么藏宝图残片在这个里面才对吗?
这个时候,窗户无声打开,一个窈窕的身影像是银色的鱼顺着如水的月光溜了进来。
“门主,属下有消息禀告。”穿着蓝墨色相间劲装,戴着银色面具的女子在她的面前跪下来。
小南,不,应该是唐门影门门主唐七曜简短地吩咐道:“说。”
“前朝之物有消息了。”那女子说:“就在这冥王府中。”
“是什么?”唐七曜挑眉,没想到自己随便选了个安身处,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冥王妃的楚腰流仙裙。”那女子简短地说。
“冥王妃?”小南喃喃说道。
“这次盗取青瓷,又生出不少波折,属下提议,我们要不要直接把冥王妃杀——”那属下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万万不可!”小南眉头紧皱,看了那属下一眼:“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我们唐门是江湖正派,在你嘴里成邪教了!”
看一向玩世不恭诡谲成性的门主突然说出这么一番正义凛然的话来,属下着实是吃了一惊,她支支吾吾地道:“那,门主,你打算怎么偷……怎么取得这楚腰留仙裙啊。”
“容我想想。”小南淡淡吩咐:“你先下去吧,注意不要让别的人看到你。”
“是。”那属下如同魅影一般,消失在窗外。
小南又捧着青瓷瓶,在昏黄的灯下翻来覆去地研究着。
“这什么破玩意啊?”她眉头紧皱,快要把瓷瓶看穿,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到底有没有啊?”
她气急上来,拿着青瓷瓶想摔碎在地上,但想一想掌门唐七鸩那张穷凶恶极的脸,到底是作罢了。
“少主,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第二件珍宝在冥王府的消息散布了出去,白三先生那边要求您给出下一步动作。”碎星院里,绿衣微微福身,看着墨湉恭敬地问道。
墨湉听了此话,悠悠放下看了一半的书:“龙鸣全员出击,目标太大,这一次先让我独自来会会他!”
……
当天夜里,墨湉吹灭了房中所有烛火,穿着夜行衣,静静地在房中等着。
楚腰留仙裙就挂在自己身边,水蓝色的布料在浓重的夜色中依然折射出摄人心魄的光华。
若是想要招致正主,必要把真正的宝物拿出来才行。
等到三更敲过,从窗户纸中伸进来一个小巧的竹筒,紧接着,一道白色的轻烟缓缓钻进房间之中。
墨湉掩住口鼻,唇角划过讥讽的笑意,悠悠然看着门外那人的动作。
那人并不推门,而是从窗户翻了进来,出墨湉意料的是,这贼身形娇小,看上去不是女子就是还没成年的少年。
他进来之后,径直朝着挂裙子的地方走过去,一双手贪婪地抚摸着它那光滑的布料,紧接着就要把它取下来——
此时墨湉的身影就像是鬼魅一般出现在他的身后!
她手掌像疾风一样,放在贼的左肩膀处,同时右腿抬高,朝着他面门踢了过去——
对方神行矮小,更为灵活,他不费吹灰之力地躲开了墨湉的攻击,与墨湉过起招来。
几招下来,墨湉渐渐感觉到,对方的武功在自己之上,但不知为何跟自己交手的时候却有保留。
墨湉咬一咬牙,从腰间拔出匕首,拼命地想要在贼的身上留下什么记号。
贼的身影不停闪动,就像存心逗弄着墨湉一样,无论如何她都无法近得了他的身。
“你到底是谁——”墨湉眉头一紧,对他吼道。
在他发呆的片刻,墨湉攀上他的脖子,一套擒拿手下来,将他的喉咙紧紧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