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我的丑事。”莫伊自怨道。“你肯定看扁我了。”
“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过去都过去了,不必放到心上。刚才是我措辞有问题。莫伊,人生充满不确定性,哪个都不晓得会遇到啥子。如果遇到不好的事情,自叹一声倒霉,然后把它们通通忘掉就行了,若要装进包袱里面背起走,肯定会不堪重负的。”
“但我忘不掉。虽然我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不过那段经历死活放不下来。本来我该有三个孩子,他们却因为我的愚蠢和懦弱没有看过这世界一眼。”她眼中闪出泪水。“因为我的愚蠢和懦弱,我不但葬送自己的孩子,还葬送别人的孩子。我罪孽深重。”
“这些都是曹勇军的错。你很纯洁,要不是他的恶行,你也不会……”
“开头或许如此,但后来就变了。我成了他的帮凶,伺候他同那些女人鱼水之欢,给他抄写性爱日记,还带那些怀孕的女人去医院去打胎。你,还觉得我纯洁吗?”
曹勇军强暴莫伊后没有离开,而是落寞的等她醒来,向她哭诉酒后失德做出的事。莫伊选择相信了他,因为他哭得太真切,让人心生同情。直到某天,莫伊身子不适到医院检查,才查出怀有身孕。未婚先孕对于城里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从小在东山地区长大的莫伊来说,却是个难以逾越的障碍。因为这里还保存着视贞节如生命的传统观念。她一定不会忘记恐怖的水塘溺婴。那口水塘在龙潭寺北五里,是解放前供未婚有孕的女人溺死婴孩的地方。虽已荒废,赶场的父母们还是会指着水塘给孩子们讲述。在我们念中学的时候,它就以鬼故事的形式在学生群中流传,以致经过原址时依然浑身战栗。
反正对莫伊来说,这是件不好的事,绝不能告诉家里人,以她一己之力又不知如何解决。着慌的她想到了肇事者曹勇军。她给曹勇军打了电话,他安慰她并联系一家私立医院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当时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反正不能留,留下来是个麻烦。现在她后悔没有把曹勇军强暴她并致其怀孕的事告诉妈妈,假如告诉了,也不会经历长时间的煎熬。不过,当时她不知道妈妈和曹勇军有一腿,在她想象中,要是妈妈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说不定会崩溃呢?她对她期望太深,深得她不忍心让她失望。
曹勇军以局里派遣青年员工到外地参加税务集训为由,把莫伊安置在自己的电梯公寓里将养。曹勇军告诉欧艳,集训有助于将来升迁,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为她女儿搞到一个。欧艳喜出望外,鼓励莫伊认真学习,争取来年官升一级。就是在这栋小公寓里,曹勇军亲自照顾莫伊,而且很悉心。他以弥补过失为名,给莫伊做饭,做好后一勺一勺喂食,就像父亲温和又和蔼,口中歉意不断。渐渐地,两人聊起天。聊生活的烦劳,工作的压力,人生的理想。曹勇军告诉莫伊说,他的理想是当位严肃作家,甚至把自己创作的小说念给她听。这些小说同他的仕途丝毫无关,有的多愁善感,有的心思细腻,有的真挚热烈。但曹勇军说,面对现实他退缩了。甚至还当着他的面把手稿撕的干干净净。“我的文采只能在每回做报告的时候哗众取宠。”
说着说着,曹勇军哭了。四十多岁的男人象小孩子哭,让她手足无措,她倒要反过来安慰他了。在这关怀备至的三个月,莫伊对他产生一种奇怪的感情。她被他打动了,还向他交了心,告诉他自己的压抑,妈妈对她沉重的期望。而她真正的愿望,是成为草原上的牧羊女。可是妈妈说她异想天开。她说,不是不可以去,找个有钱有势的老公,让他在草原地区买幢别墅,每个夏天你们去避暑,顺带把我捎上。莫伊很痛苦。妈妈不懂她,身边的人都说这是她的理想主义,现实中行不通。在相处的最后一天,她竟对曹勇军恋恋不舍,并同他做了那种事。所不同的是,这次,她是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