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到,妈妈遇到一位名叫曹勇军的国税局长,同他发展成情人关系。在在曹勇身上,她找到梦寐已久的权力和荣耀,竟象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般自信快活。她说曹勇军对她是真心的,还利用职权把她调到身边。她曾经想过向他发动攻势,让曹勇军同老婆离婚,她再同爸爸离婚转正做局长夫人。一步登天的想象让她兴奋,浑身充满战斗力。但她没想到,曹勇军什啥女人没耍过,之所以看重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的是莫伊。那时莫伊已被他调到国税分局上班,当然是妈妈运作的结果,曹勇军有事没事老问起莫伊,妈妈纳闷他关心过度,曹勇气则圆滑的说:她是你的女儿,当然也是我的女儿。哄得妈妈毫无戒备。曹勇军牢牢抓住妈妈贪慕虚荣的性格,以给莫伊相亲做诱饵,把她骗进KTV包房里头唱歌,把她灌醉后强暴了她。曹勇军本来就是个玩女人的高手,当然晓得咋个善后,反正莫伊没有把遭蹂躏的事告诉妈妈。况且她也不晓得妈妈同曹勇军是情人关系。后来,莫伊怀上曹勇军的娃娃,曹勇军都没有要,喊她堕了。莫伊为他堕了三次胎,堕得生育能力都没有了。但莫伊太天真了,还跟到他,直到在曹勇军办公室撞到他和妈妈搞暧昧,她才受到刺激,跑到外面逛了三天三夜才回来。回来后又象啥子事没得,让妈妈一度以为莫伊理解她的付出。过了两个星期,我妈妈接到曹勇军的短信,让她到宾馆去。云雨一番后,曹勇军告诉她,是接到她的短信才到宾馆来的。这时候我爸爸闯了进去,同曹勇军大闹。妈妈帮助曹勇军逃脱后,就让爸爸带回家。既然事情败露,妈妈也不怕提出离婚,且没有一丝悔恨之意。爸爸于心不甘,威胁要到纪委举报,妈妈才慌了神,趁他血压升高倒地之际,用枕头捂死了爸爸。爸爸死后,妈妈十分慌乱,给曹勇军打电话求救。曹勇军答应她过来处理,却暗地里报了警。为洗脱杀人嫌疑,曹勇军向警察交代了妈妈同莫伊都是情妇的事实,晓得真相的妈妈一下子崩溃了,哭着闹着举报了曹勇军贪污受贿的行为,千方百计的想让莫伊原谅她。咋个可能。莫伊的命运都葬送到她手里面,我想她这辈子都不得原谅妈妈。上个星期,在狱里面等了五年原谅的妈妈自杀成功了,但莫伊依然没有对我说过原谅她的话。其实这些事情,到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找到一个好的归宿:熊绍辉晓得她的过去,不但不嫌弃她,还要让她做老婆。同他在一起她也过得很满足,总算老天爷有良心了。
“你晓不晓得莫伊遭他打骂的事。这也叫不嫌弃?”莫芸说完,我问道。
“最开始比现在还凶,肋骨打断躺到医院里头的时候还有。现在她已经懂得咋个同他周旋,让自己受到最小的伤害。”莫芸苦笑道。
“你觉得正常?”
“不正常。但这种方式已经溶入到他们的生活里面。咋说呢——两个都神经错乱——绍辉打莫伊,是因为敏感,嫉妒心强,觉得到莫伊会不要他,因爱生恨。相反,莫伊则嫌弃自己,我想过去的阴影还笼在她身上,他把绍辉对他的打骂当成一种救赎,就象犯了错,家长惩罚我们后,犯错的负担一下子就卸下来了,浑身轻松。”
“你的意思,她是自愿的?这咋个可能。我倒觉得你们都站在熊绍辉那边,就因为他是大哥,有钱有势,莫伊过去那么脏的,能嫁给她竟是福气了,所以才给他的打骂找诸多理由。莫伊没有神经错乱,是熊绍辉神经错乱了,我怀疑莫伊心里头想离开他,但迫于他的凶悍离开不到。指望黑社会大哥是好人,母猪都可以上树了。”
“确实,熊绍辉不是个好人,但我相信,他对莫伊是真心的。”她把烟蒂弹到河里面。一条红亮的抛物线坠进黑糊糊的混沌,倏忽即灭。然后她笑着说:“走,过去了。我怕我们再摆下去,你就要修理我了。”
“我有点搞不醒和。明晓得莫伊是我的初恋,你非但不帮她保守过去的秘密,还一五一十的讲给我听,到底起得啥子心?”
“说是一片好心,你可能不得信。我们不是都说熊绍辉是个坏蛋,要是坏蛋晓得你惦记他老婆,会做出啥子事情来?”
“所以你就拿莫伊的过去来吓我,以为我听到这些不堪的事情就把莫伊看扁了,从此与她划清界限。”
“我是自讨苦吃。”她委屈的撅嘴,“走了,免得真的遭你修理。”与莫伊酷似的背影沿河岸蹒跚而去。我听到豪气的划拳声,竟没想到何主任划拳的口气那么中气十足,丝毫不输给符哥。“输了,喝起!”“再来,老子就不相信弄不赢你。”莫伊的三个学生同熊倩在草丛里面网起营火虫,莫伊提着玻璃瓶跟在他们后面,负责把抓到的虫子放进瓶子里,因为熊倩说过她要做一盏虫灯。熊绍辉同哑巴还在烧烤炉边上瘾的作业,烤好后熊绍辉就端起盘子在那里喊:“极品毛肚,烤得巴适得很,姐姐来尝一下”。又听他向我喊:“毛亮,你在那边屙屎屙上瘾了哦,紧都求不回来。”
“我在那边想出好把戏,想不想看嘛?”我对熊绍辉说。
“你要耍杂技?”熊哥兴致很浓:“老婆,过来看你表侄耍杂技了,活吞碳火。”
“我不屑道:“我这个把戏叫‘千里传音’,看到哈。”随后把双手扩到嘴边,朝伞下斗酒正酣的符哥厉声喊道:“3026。”
只见符哥条件反射得蹿将起来,身子挺得跟白杨树似的,两眼水平直视,两臂紧贴裤缝,极其响亮地答了声:到!那张脸已经喝成了鸡血李。
短暂的沉默后,熊绍辉前仆后倒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爆发出剧烈的大笑。其他人也跟着笑。莫伊也快乐地笑了,赶紧用弯曲的食指去抑。
“妈个妈卖麻皮的死娃娃。”符哥火箭般冲了过来,我赶快转身逃命。我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踩得脚下的石头劈劈啪作响,心里头升起了一股类似报仇雪恨的快感。
那天下班去逛菜市场,看到菜市场的鸭子扑扇得羽毛漫天,忽然想起了阿爸的萝卜炖鸭子。这道菜阿爸做得最好,用的是他自己浸的萝卜,咸味适中,放到沙锅里面和着鸭子炖,又香又嫩又开胃,我往往买椟还珠,只吃萝卜不吃肉。想起这道菜,我的口水都变酸了,忍不住买了只五斤重的鸭子,想自己弄一回。
提着鸭子上楼刚上到门口,看到三个体健筋强的小伙子坐到楼梯上抽得烟熏火缭。三个人中,两人剪的是“三面光”,一人是长毛,染着海藻样的绿色。海藻绿是三个人的头头,手臂上尽是烟疤和一个叫“黄雪莉”的名字文身。海藻绿和其他两个都穿着色彩鲜亮的短袖T恤,但他又多项不爱干净的坏习惯,动不动就把手插进牛仔裤里面去裤捣腾一下,又抽出来拿到鼻子下面闻,非常享受的样子。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三面光”已经抄到我背后,把大腿抵到楼道墙壁上断了退路,我闻到他身上的狐臭。
“我们大哥喊你走一趟?”绿藻绿闲谈般问。
“认不到你们大哥。”
“看到就认到了。”
“今天我要萝卜炖鸭子,没得空。”
海藻绿冷笑,这个理由侮辱了他的智商。
海藻绿同他的两个同伴把我带进夜总会冠冕堂皇大堂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那凹陷处挡了个水酒优惠的易拉宝,易拉宝后门都没有,先是爿办公室,大概可坐十来个人,办公桌上放着鲜亮的液晶显示瓶电脑,沿墙摆放着一溜铁皮大箱子,箱子上推着资料夹,遥遥欲坠的样子。这间办公室叫综合办公室。此刻的办公室里只坐了个制服笔挺的小妹,脸往里凹,贴着两只偷懒的小眼睛,一头乌黑的小波浪卷,胸前挂着金光闪闪的铭牌,看不清什么职务,我觉得象行政。办公室前辟了两扇光生的门,一扇门上面写着经理室,一扇写着财务室,给人以厕所改装的错觉。海藻绿敲了敲经理室,拧开门,向里面撇了撇头让我跟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