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买了两盒燕窝,上老丈人家找文婷和解。
送这么贵重的礼还是头一遭,而我也不象是来和解的,更象是登门提亲。丈母娘说花钱买这个不如买米买油。
很不巧,文婷同他哥哥嫂子带孩子们到洛带古镇玩去了。老丈人质问我为什么同文婷闹到这副田地?我解释说都是头脑发热说的气话,经过这么些日子的冷静,大家都明白了。
我的轻描淡写使他们放宽了心,紧蹙的眉头顿然舒展。因为文婷跑回来跟他们说要同我“离婚”时,把他们吓得够戗。他们家族可从来没有人离过婚。
“我们爱拿离婚开玩笑,还拟“离婚协议”玩过。因为吵了嘴,这“离婚”看起来好象真的一样。两老放心,就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会同文婷离的。”
丈母娘斥责道:“没什么好玩的,拿这个来玩。”
我用老丈人家的座机给文婷打电话。她接听了,但没想到是我。
“老婆,我错了,原谅我吧!”
“你有么个错。是我的错。”
“从今以后我都听你的。你不是想搬出来住,我马上就去租”
“你舍得你屋下?”
“怎么舍不得,哪个让你那么好喃,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看阿爸阿妈的面子。今天我特意买了燕窝来看他们,跟他们说我们两个是闹着玩的,你可不准破坏和谐稳定的大好局面。”
“燕窝!你中彩票了?”
“哪有那么好中。就是换了份一个月万把块钱的新工作。”
“是不是喝多了?”
“正儿八经。从这个月开始,每个月给你个万元定期。”
“鬼才相信。”
“我晓得你不相信。不管你相信不相信,这个都是铁板定钉的事实。你不是讲上班累,想休息,没问题,把工作辞了在屋下给我带孩子就可以了。还有,不是月子没有做好,大不了再做一次,我请个月嫂来伺候你,让你做得快乐似神仙。”
“脑壳是不是有包,到底发生么格事了?”
“想晓得,那就继续做我老婆。”
“想得美。”听得出来,她的气全消了,还让杉杉同我说话。我问她想阿爸了吗?她说想。有多想?非常非常想。我问她想要什么,爸爸买。她说想要芭比娃娃。我说没问题,她在那头高兴的对文婷说,爸爸要给我买芭比娃娃。
房子很快就找到了,在龙潭寺一个拆迁安置小区里。从房子的阳台上望下去,偌大的广场尽收眼底。虽然是个拆迁安置小区,但因为经常上电视,迎接高层领导参观,所以修建得很“示范”。农贸市场、超市、五金商店、电器专卖店等一应俱全,一派繁华。
入夜后,广场上热闹不减。居民们穿着拖鞋涌到广场休闲。女人们跟着“最呀最摇摆”的节奏跳起广场舞。很难看到男人的身影,因为他们更喜欢斗地主,修长城。许多老人坐在石梯上,身上还穿着务农时穿的蓝布中山装,他们目光呆滞。一位老人哀声叹气的向另一位老人诉苦:“原来种地方的时间,我儿子又老实又累得,这阵子地方没了,都不晓得做什么好,日日去打牌,两个月下来,把赔的那点钱一下子都输光了,我都不晓得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听他诉苦的老人安慰道:“都差不多。不要看我带了六个儿女,每个儿女都不想养我,把我象皮球一样踢来踢去。他们都望我早点死,好来分我那套屋。”
文婷对我找的房子十分满意,想着布置方案:要在阳台上种花,不,种蔬菜,茄子、葱子、辣椒,现在物价那么高,食品又不安全,自己种不但节约开支,还绿色环保。还要在房子里挂满像框,买很多个性的器皿做食具。甚至谁洗碗,谁洗衣服,谁拖地,她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当然也少不了亲热事宜:让杉杉单独住一间,我们就可以自由自在的亲热了。
“你还有兴致?”我打趣道。
“怎么会没兴致。”
因为现在的房客还有一个月的租期,我们还不能马上入住。在此期间,文婷还住娘家。阿妈听说我们要搬出去住,也没感到意外,让我把房间早点腾空,她好帮我们租出去,得来的租金可以抵我们新租房子的部分房租。倒是阿爸显得失落,说都快征用了,让我们等到征用后再租。
“现在的两口子哪个想同老的住在一起,你以为象我们那时候?再说,人家有老婆,凡事都听老婆的,哪顾得了我们。”她的话酸溜溜的,听得我很难受。她的身边躺着我正在入睡的侄儿,她一边拍他的肚皮一边唱“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充满一种奇怪的幸福。我想起小时候,她经常提起的一件事:我生下来的时候,医院产房里诞生的都是女婴,只有我是惟一的男婴。她提的时候总十分的自豪。虽然她说生男生女都一样,但那种“无后为大”的传统观念,是不可能一下子摆脱的。
我对文婷说,一位中学同学介绍我到金融机构上班,去了才知道这是一份高薪工作。而我在里面主要负责审核全球进出的款项并做确认。总之是让她觉得这是一份正经体面的工作。
“怎么样,你老公出息了吧?”
“恩,我终于熬到头了。”
事实上,这不是什么体面的“金领”或“白领”工作,具有一定的危险。因为不是每个借高利贷的人都会按时还款,老赖也不少,这时只有通过一定的“暴力”逼迫他们还。债务人以各种各样的急迫从符哥手头上借钱,又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或延迟还钱,所以就需要一种暴力手段来提升工作的效率。
一个同样开奥迪的债务人龟缩在车里,紧闭门窗不出。符哥就搞来一桶汽油淋了上去,威胁要点。那家伙认定只是吓唬,还说不敢点的就是王八。我也以为只是吓唬,没想到符哥真的点了。很快,整辆车燃烧起来。那家伙叫嚷着逃出来,只差几秒钟就同他的车一起灰飞烟灭了。他吓傻了,第二天七拼八凑还了钱,连警都不敢报。
还有个大学教师借高利贷******。此人是教概率学的,很会躲债,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他的藏身之处。他不停的说放高利贷是违法的,打死也不肯还本付息。符哥便从衣柜里翻出毛衣、棉袄、羽绒服,一股脑儿全穿到他身上,找了根绳子绑了个死。然后关闭门窗,把空调调到四十度。我们在外面吃了午饭回来,他已经奄奄一息,赶紧说出老婆的电话号码,让她筹钱。老婆一见到她就号啕,说还钱的时候怎么才想到我,而不去找那个狐狸精。他说现在才明白谁对他真的好,请她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好好爱她,肉麻死了。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刚开始的时候,我碍手碍脚的,但做惯了,就象看网上的腐朽新闻一样,有点麻木了。若动起手来,难免被误伤。有天我照镜子,发现脖子上多了条不知何时留下的掐痕。而我的手臂和脚臂也是隐隐作痛,长出了肌肉。
暴力手段有明确的目的,那就是以恐吓为主,万不得已才整人,但绝不杀人。人一死,不但钱收不回来,还会惹上麻烦。我们要让别人觉得,不还钱好象会很惨,促使债务人还钱。符哥在这一点上拿捏很准,堪称“人才”,同行遇到我们时,少不了说些挖他的话:“贵妇哥,等你大哥结束了这一行,过来跟我们干,绝对不会亏待你。”
符哥晓得城里所有特色苍蝇馆子的位置,每个中午,我们都去一些不为人知的荒街陋巷搓一顿,听他吹嘘怎样挥霍那三十多万的旧事,倒也滋润。
他把卡中的三十多万取了出来,先在一个五星级酒店开了间房,每天有钱人一样进进出出。
“晚上出去耍,身上都要揣万把块钱。其中有一次,我看到一家铺子里面坐着三个小姐,就让她们打烊伺候我一人。干累了就睡,睡醒了又干,痛快惨了。那几个星期,我搞过的女人不下一百。白天就约朋友出来耍,哪儿高级去哪儿,老子有的是钱,吃个早饭都要去星巴克、良木缘,结果喝不来咖啡,就让服务员出去买豆浆油条锅盔,多给小费就是了,不存在。中午就舔起哈根达斯逛商场买衣服。我给我两位同学各买了一套高级男装,外国进口的,还送给他们的女朋友每人一个LV,一下子就搓脱上万块钱。花钱不是目的,我喜欢的是花完钱后当他们的面说:‘老子有的是钱。’那才爽。
“这样子用,你就不怕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