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大家,这野猪可是不好打的,不少的好猎手就在打野猪的时候送了命。今年,就在前山的野猪坪村,所有的庄稼都被野猪糟蹋干净,村民们颗粒无收,但是,村民们还是不敢打野猪,他们害怕报复。冯队长为他们打来了野猪也不敢吃,担心野猪闻到了气味找上门来。但是冯队长作出了承诺,如果野猪真有这样的灵性,就让野猪找他的麻烦。他们将这五只大野猪,作为半年的税捐交给了我们。冯队长为老百姓做了好事,我们也要为老百姓做好事。冯队长一个人杀死了几十个鬼子,我们这么多人一个鬼子也没有杀。今天我们在这里欢迎冯队长,就是给大家请来一个榜样。今后,我们要像冯队长这样杀鬼子,为老百姓做好事。来,为了欢迎冯队长加入我们十三支队,干杯!”
胡支队长还给大家说了杀猪抗敌独立战斗队。说了冯队长和独立战斗队为支队贡献了近百条枪。说了冯队长本来应该当这个支队的队长,但是,他有更重要更特殊更艰巨的任务,不能让这个队长的工作耽误了他的大事。他目前只能保持他的原职务,但是他的军衔是中校,与十三个支队长一样。今后大家尊重冯队长就像尊重胡支队长一样,不得有丝毫的怠慢。接着,胡支队长让大家欢迎冯队长讲话。
冯奇飞说:“我就是十三支队的一个普通士兵,与大家一样,在胡支队长的领导下打日本鬼子。胡支队长说错了,好象我与他一样的身份。其实我并不是一个特殊的士兵。我并没有一丝毫的特殊。只是我的环境与大家不一样,我的工作方式与大家不一样。不错,之前我们独立战斗队是杀了一些鬼子,但是并不说明什么问题。只要日本鬼子没有被赶出祁山城,没有被赶出中国,杀鬼子对所有的人来说,都是没有止境的,没有任务限制的,更没有多少的区别,只要大家尽力而为就行了。刚才胡支队长说了杀野猪的事。我本来就是一个杀猪匠。我杀猪卖肉,这是生活需要,也是所有想吃猪肉的人的需要,更是所有养了猪的人的需要,总之是一种职业需要。我不杀猪卖肉就没有收入,就不能生活。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野猪。野猪它是一种自然的动物,如果不对人类进行破坏,我是想也不会想到要去杀野猪的。许多人都说野猪的肉好吃,我说家猪的肉更好吃。如果为了野猪的肉好吃就去杀野猪,那就是虐待生命,就好像野猪要虐待人类一样。但是,现在的情况非常奇怪,不是人杀野猪,而是野猪要杀人。野猪将人们种植的粮食糟蹋干净,还不准人类为保护自己的劳动果实而斗争,否则它们就会对人类采取极其残酷的行动,好像要将人类全部消灭了才甘心。我本来不是一个喜欢杀害生命的人。除了杀家养的猪,别的野生动物我都不杀。但是,我现在不但杀了人,还杀了野猪。我杀人不是平白无故的杀,杀的也不是无辜的人。我只杀日本人。日本人该杀。他有他的国家,有他的土地,有他生活的家园,为什么要跑到我们国家来杀人,来抢劫,来放火?他与野猪没有什么区别。我给这两者堵取了一个共同的名字:人妖猪。”
他继续说。“我昨天杀的其实并不是普普通通的野猪,我杀的是人妖猪。野猪坪的野猪早就已经异化,成了妖,成了精,这是他们村长周三爷说的。周三爷是个善良的人,整个野猪坪村都是善良的人。他们世世代代与人为善,待客热情,朴实忠厚,从不伤害别人,希望和平相处,共同过自然的幸福的生活。但是那些野猪就是欺侮善良的人,糟蹋村民们的庄稼毫不留情,好像应该如此。而日本鬼子跑到我们这里来,杀了人,抢了东西,烧了房子,奸污了妇女,还说是为了日中友好,为了王道乐土,为了大东亚共荣。我的父亲就是被日本鬼子杀死的,被杀死在躲避他们的地洞里,为一袋烧饼。那一袋烧饼是他的儿子,我,为他准备的。那一袋烧饼并不算什么大事,日本鬼子为了自己的肚子,公然从患了病的我的父亲手里抢去。我的父亲气不过,不放手,就被他们乱枪打死。我父亲在他们开枪前的那一瞬间,用他的杀猪刀杀死了一个日本鬼子。引起了几乎全城老百姓的共鸣,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来吊唁,真是声势浩大。鬼子们,包括那个鬼子王龟田大佐,为了虚假的宣传,也不敢随意干预。天遂人愿,我和我的战斗队发现了杀害我父亲的几个鬼子,人妖猪,我亲手杀了他们。但是我心里并没有因为报了父仇而稍微轻松,反而更其沉重,因为我们战斗队有一个女孩,父亲都被日本鬼子,那些人妖猪的飞机炸死了。这样的仇,应该由所有在中国杀人放火的日本人来承担,他们都是我们所有中国人的仇敌。我本来不想说这么多,但,既然我们从今天开始成了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我忍不住要说。影响了大家的吃饭,实在不好意思。”
冯奇飞说完了,所有的人还都望着他,也许还想听下去,也许还在想这个新来的冯队长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消灭日本强盗,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沈参谋长不失时机地呼喊起口号来,所有的人都跟着喊。唯有这气冲屋瓦的呼喊,才能将憋住的一口气驱赶出去。
冯奇飞在自卫队的营地住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里他做了两事。第一件事就是带了七十八个自卫队员,去了五个地方,找出他杀了鬼子和警员后隐藏的枪支。还有十五支枪藏在他家的地洞里,因为考虑鬼子在县城周围警戒严格,一时不好去取。冯奇飞带领这些人,包括他自己,一共七十九个,人数不可谓不多。他们全部穿上老百姓的便衣分成几拨,前前后后的分开走,以免被日本人的探子和汉奸怀疑。他们互相照应,保持联系,见机行事。这五个地方就是日本鬼子五次下乡打闹,去五个不同的地方的必经之处。
当时冯奇飞第一次将敌人杀死后,没有马上离开。看着倒了一地的可憎的尸体,总觉得还应该做些别的事,就这样离开了有点舍不得。啊,他想起来了,他应该藏起这些枪。杀死十来个人,对鬼子并不会带来多大的损失,甚至人少了还可以增人。他一个人总是杀不尽这些鬼子的。只有将这些枪藏起来,才能在一定的时候消灭更多的鬼子。将枪藏在什么地方是个伤脑筋的事,首先不能藏得太远,其次不能让人知道,还不能耽误时间,速度要快。他迅速背上十来支枪和所有的子弹带,还有一些手榴弹,磕磕磕碰碰的走得飞快。这些东西背在他身上十分沉重,累得出了一身大汗。他也不能走得太远,就在附近找一处岩洞或别的隐蔽的地方,巧妙地隐藏起来。
他也想过,这是权宜之策,要想办法早一点起出去。从第一次藏武器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月,但是他心里早就着急了,生怕被人发现,浪费了一片心血。他急于想找一些杀鬼子的队伍贡献出去。他觉得除了自卫队,没有更合适的队伍。现在,将这些枪支交给胡猛,是他非常高兴的。他庆幸自己找到了这样好的一个朋友,杀鬼子的决心是那样的坚定。他本来不想对卫总指挥说枪支的事。他与胡猛说好,他们私下交付。但是,那个总指挥是个十分精明的人,居然提出了枪支的事。他不想对总指挥撒谎。他从来不愿意对人撒谎,何况是卫总指挥这样的人。尽管人们说了他一些不三不四的话,但冯奇飞都不想往心里去。只要卫总指挥的招牌还是抗日的,他就愿意当他作朋友。他不愿意对卫总指挥说,是担心卫总指挥将这些枪支全部充公,由总队统一分配。如果真是抗日,谁用了这些枪都行,怕就怕落到并不抗日的人手里,反而去欺压老百姓。他很高兴卫总指挥没有这样做,万一卫总指挥这样决定,他就不得不说谎,或者拖延不办。他对卫总指挥毕竟还要有一点戒备。
五个隐藏的地方都还安全,枪支都还在,冯奇飞心里说不出的快活。这五处地方,有三处是在岩洞里,有两处距离湘江比较近,就找了一个水深有漩涡的地方,将枪支丢了下去。他相信这种地方是最安全的,至少在今年和明年的上半年不会丢失,因为天气凉了,已经没有人下河洗澡,何况有漩涡的地方,也没人敢去。不知道这些地方有多深,即便捞不上来,也比落入到敌人手里要强。在挑选人来起枪的时候,会游泳是个重要条件,居然有不少的人水下功夫了得。因为湘江流经本县的路程比较长,会水的人也就多。
这时候已是深秋,天气冷了,穿了比较多的衣服,单是用手接触冷水都受不了,要下到冰冷的河水里,还要潜入起着漩涡的深水里,是很不容易的。面对着起漩涡的深水,还是有人脱掉了衣服,一个猛子钻了下去。冷得赤红的健康而年青的肌肉映着日光,在人们的眼前一闪,就像一条大鱼,在涌动着的河水上增加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很快便不见了影子。站在岸上并没有接触冷水的人,心里一颤,似乎比钻进水里的人还要感觉冷。人们担心没入水底的人出不来,或者钻出水面的人捞不到任何东西。很快,钻进水里的人露出了脑袋,然后甩甩脑袋上的水,脸上容光焕发,手里举出一条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