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东霆慢悠悠的吸着烟,唇角浅扬着,凤眸深不可测,“不仅我们不接,我还要助林嘉川一臂之力。”
“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顾子扬简直被他弄糊涂了。
“你不用插手,等着看好戏吧。”慕东霆冷魅一笑,把即将燃尽的烟蒂丢在地上,熄灭。
“看来我是白跑一趟了。”顾子扬双手撑在脑后,懒懒的靠在身后椅背上。“你这儿又是什么情况?彻夜不归,就不怕沈天雪起疑?”
“我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初夏弄成这样,我根本没办法离开。”慕东霆出口的声音中,透着无奈与疲惫。对于林初夏,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怎么感染是艾滋病的?”顾子扬终于忍俊不住的问道。
林初夏出事的时候,他刚好到国外出差,等他从国外回来的时候,林初夏已经失踪了,所以,对于那段过往,他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慕东霆与林初夏在国外的时候,两人曾患难与共,慕东霆固执的不接受潘婉卿任何经济上的援助,他每天打好几份工,一边读书,一边工作,每天几乎只睡两三个小时,而林初夏每天到广场上去给人画素描,花一副才五英镑,冬天的时候,坐在户外的广场上作画,一双手生满了冻疮,那时候,他们过得真的很苦。
而男人,往往都忘不掉与他患难与共的女人。
慕东霆坐在长椅上,低垂着头,眸色越来越深,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那时候我们刚回国不久,我工作很忙,几乎顾不上她,我记得,那天晚上我加班到深夜,初夏跑来给我送夜宵,公司一起留下来加班的员工都起哄说我找了一个贤惠的老板娘,当时初夏很开心,并娇嗔的问我什么时候娶她回家,我答应只要在生意场上站稳脚跟,就和她结婚。可就是那个晚上,初夏回去的路上,被几个歹徒劫持了,不仅被抢光了钱,还……”
说到这儿,慕东霆的声音停顿了下,眼圈儿微微泛红,顾子扬听得出他语气中的自责与歉疚。
“那么晚,天那么黑,我应该送她回去的,如果我把她送回家,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事后,初夏几度寻死,如果不是若寒及时发现,送到医院抢救,这世上早已经没有林初夏这个人了。为了让她重新振作起来,我决定和初夏结婚。我对她说,我不介意,那又不是她的错。”
“林初夏她没有答应,所以离开了?”顾子扬猜测的说道。按照常理分析,事情就应该是这个结果。而慕东霆却摇了摇头。
他唇角扬起一抹冷嘲的笑,高大的身子疲惫的靠在长椅上,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阵的发疼,“不,她答应了,并且,积极的筹备着婚礼。可是,想和初夏结婚哪儿有那么简单,当时事情闹得挺大的,我妈说什么都不答应让初夏进门,甚至以死相逼,可是,我并没有妥协,我答应了初夏,就一定会娶她。”
当初的一幕一幕在脑海中浮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母亲哭着求他不要和初夏结婚,她说,“妈妈知道被强爆并不是初夏的错,我也知道让你忘掉她是不可能的,但是,东霆,请你原谅我,我是一个自私的母亲,我不能让我的儿子娶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进门,你让别人怎么看待慕家,怎么看待你?我不希望你将来被人指指点点,人言可畏啊。”
她还说,“东霆,在妈妈和林初夏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如果你娶林初夏进门,我立刻从楼上跳下去,从今以后你就再也没有妈了,你去和那个女人过吧。”
当时,慕东霆也是被逼急了,他对她说,“林初夏我是娶定了,但我不能当一个不孝子,妈,如果你跳楼,我立刻跟着你跳下去,你知道我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身为母亲,潘婉卿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却不能不在乎儿子的命,她只能妥协,并哭着让慕东霆滚,就是从那件事之后,他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彻底的生疏了。
“那天,好像是星期二,日子还是初夏选的,我们决定去民政局领证,当天上午我有一个合同要签约,所以初夏提前去了,她自己先做了婚检,就是那时,检查出她感染了艾滋病。可能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吧,所以,她逃了,逃了整整三年。”
顾子扬又点了一根烟,唇边一抹冷讽的笑,她想要失踪,怎么就不消失一辈子呢,还回来做什么,偏偏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慕东霆和沈天雪刚刚结婚不久,这不是添堵么。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顾子扬问。
慕东霆若有似无的轻叹,“目前我还没有打算,但至少,在她人生的最后阶段,我希望陪着她一起度过。”
就像当初他在国外最艰辛的那段日子,林初夏一直陪在他身边一样,不离不弃。
“那沈天雪怎么办?离婚?”
“我娶了她就没打算过和她离婚,只要天雪愿意,她永远都是慕太太。”慕东霆的声音清清冷冷,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虽然他和天雪的婚姻带着明显的目的性,但婚姻不是儿戏,他娶沈天雪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即便林初夏回来,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顾子扬淡哼了声,随意的耸了耸肩,“兄弟,那祝你好运了。”
祝愿沈天雪永远不会发现林初夏的存在,否则,不闹翻天才怪。没有女人能容忍自己的丈夫与旧情人牵扯不清。
慕东霆整整一夜未归,而天雪就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静静的看着窗外,由天黑到天亮,看着漆黑的夜幕,漫天的璀璨星子渐变为清晨熹微的阳光,她整整一夜未眠。
天光微亮,透过窗棂倾斜而落,散落在肌肤上,感觉微暖,只是,掌心紧贴在心口,却感觉不到里面的温度。
天雪伸手揉了揉发酸的双眼,随手拢起披散的长发,到浴室中洗漱。
等她洗了澡,换上了套裙准备去上班的时候,慕东霆居然回来了。
“回来了?吃早饭了吗?”天雪走过去,如往常一般接过他脱下的外套。
“还没,和你一起吃。”慕东霆神色略显疲惫,唇角却浅浅的扬着,动作自然的把天雪拥入怀中,随口问了句,“今天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天雪容颜淡漠,并没有回答,脸上厚厚的一层粉底,遮盖了憔悴不堪的脸色,他自然看不出她一夜未眠。
两个人坐在餐桌旁安静的吃早餐,天雪一如平常,甚至没有多问半句,既然他说忙,她就只当他在忙,至于忙什么,他不说,她便不问,有句话说得好,难得糊涂。有时候,糊涂一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吃好了吗?一起去公司。”慕东霆从盒中抽出几片纸巾,轻拭了下唇角。
“嗯。”天雪放下手中空掉的牛奶杯,和他一起出门。
劳斯劳斯幻影一路向公司疾驶而去,车行途中,天雪与慕东霆讨论起美国公司的竞标案。
“美国还是第一次在国内公开竞标,如果拿下这个案子,公司今年的利润额至少提高两个百分点。”天雪把手中的资料翻了一遍又一遍,看来下了很多功夫。
而慕东霆却不甚上心的回道,“这么大的案子,盯着的人多着呢,别抱太大的希望。”
天雪侧头看向他,美眸微眯起,“东霆,这一点也不像你说的话,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这是我说的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慕东霆失笑,这丫头,总是拿他曾经说过的话来反驳他。
“我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考了第二名,在家哭了一整天,你当时过来安慰我,说的就是这句话。”天雪肯定的说道,他曾对她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都记在心上的。
慕东霆笑,专注的盯着前方路况,只用眼角余光从她身子上扫过,“你一定是理解错了,我是想告诉你,只要努力过就好,至于结果,不必强求。”
天雪觉得慕东霆真是个乌鸦嘴,他一句‘不必强求’,结果,恒宇集团与美国天恒公司果真失之交臂。
走出竞标会场,天雪心情说不出的沮丧。
“这么点儿打击就承受不住了?商场之上,胜败乃兵家常事。小妞,来,给爷笑一个。”
天雪自然被他逗乐了,粉拳轻锤了下他胸膛,娇嗔了句,“讨厌。”
“好了,别不开心了。我不是说过吗,成大事者,要喜怒不形于色,这样别人猜猜不出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你再看看你,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沮丧,别人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笑话你,小丫头,你道行还浅着呢。”慕东霆伸臂搂住她肩膀,两人一同向外走去。
只是,没想到在会场外,居然遇上了林嘉川和随行的几个助理。而这次美国天恒的案子,中标的正是林嘉川的公司。
“慕总,慕太太,真巧。”
“林总,幸会。”慕东霆面上不动声色,礼貌的回应。
而天雪显然没他的城府,在心中暗暗嘀咕了句:冤家路窄。
“恭喜林总拿下美国天恒的案子,看来林总下半年是要大干一场了。”慕东霆客套的说着场面话。
“慕总客套了,这次竞标,林某只是侥幸而已。”林嘉川话刚说完,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面前,他又客套了两句,便驱车离开。
天雪看着他的车子扬长而去,美眸微微的眯起,若有所思,“东霆,林嘉川中标的标底只比我们低一个百分点,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些?”
“你是怀疑……”慕东霆的眸色不由得冷了几分。
“我怀疑公司有内奸,是有人把我们的标底卖给了林嘉川。”天雪直截了当的说道。
“嗯,你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先回公司吧。”
经过一番调查后,慕东霆开除了市场部副部长,以及几个相关的统计人员,那些人一个个都说自己是无辜的,但究竟是不是真的无辜,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