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飞走了,可是,她的心却被留在了原地。
“飞机已经起飞了。”天雪的目光涣散,连声音都是飘渺的。
希腊,那个把全世界最好看的颜色都用光的地方,对于她来说,终究是可望而不可即,就好似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明明近在咫尺,可是,她伸出双手,却抓不住他。咫尺天涯,说的大概就是他们吧。
“没关系,我定了下一班的飞机。”慕东霆走过去,不由分说的拎起一旁的行李,并用另一只手牵住她。
而天雪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一般,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狠狠的甩开了他的手,“慕东霆,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她厉声嘶喊着,脚步踉跄的后退,撞在一旁的行李箱上,砰地一声,行李箱坠地,里面的衣物用品散落一地。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慕东霆脸色阴沉的厉害,一把将她按在坚硬的墙面上,沉重的身躯紧紧的压制着她。
“天雪,我可以解释。”他的声音微沙哑,眼中有腥红的血色,看得出,他同样一夜未眠,但漫漫长夜,他和林若寒在一起究竟做了什么,天雪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她连想一想都会觉得恶心。
“我不需要解释,慕东霆,我说过,我只原谅你一次,现在,你没机会了。”天雪说完,开始奋力的挣扎,想要挣脱他怀抱。
而慕东霆如同沉重的高山一样,她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沈天雪,你还要自以为是到什么时候!每一次你都不听我的解释就主观的判定事实。”慕东霆拔高的音量中压抑着怒火。
天雪抬起眼帘,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晶亮的瞳仁中渐渐的凝聚起水雾,“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新婚之夜,我的丈夫却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你说我该怎么想?”
“天雪……”
“慕东霆!”她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东霆,你的解释就一定是事实吗?如果仍是谎言,我宁愿不要听。”
慕东霆刚毅的薄唇轻动两下,声音却卡在了喉咙中。他自认可以将谎言说的天衣无缝,但面对着天雪一双清澈的眼睛,他居然说不出口。
晃神间,天雪已经推开他,快步走进卧房,砰地一声摔门声,将两人隔绝在两个空间之内。
慕东霆疲惫的跌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用力的闭了下眼睛,伸出两指按着发疼的太阳穴。
客厅内死一般的沉寂,他缓慢的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吐出极少的烟雾,大量的雾气滞留在肺中,这样的吸法最伤肺。而吸烟伤肺,爱情这东西却伤心脏,他压根就不该去碰。
此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沉寂的空气,慕东霆接听电话,那一端,传来顾子扬同样疲惫的声音,“还是没找到,躲得可够深的。”
“嗯。”慕东霆淡应了声,随手将手机丢在了一旁。
昨夜,林若寒打电话来,说初夏回来了,她在窗口看到了姐姐的身影,并且一口咬定自己没有看错。
慕东霆立刻让顾子扬去查,结果在林若寒公寓的路口,摄像头的确拍到了林初夏,影像非常的清晰。所以,他丢下了天雪,不顾一切的跑了出去。他和顾子扬分头寻找,根据卫星定位系统和各处交通路口的监控录像,但最终还是将人跟丢了。
林若寒坐在车内一直不停的哭,说她想姐姐了,一定要找到姐姐。可是,直到凌晨,他们仍然无功而返。
慕东霆下意识的紧握起拳头,心中不停的重复着一个名字:林初夏,林初夏,她既然回来了,又为什么躲着不肯见他?她究竟还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
一夜未眠,他疲惫的靠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然后到浴室中简单的冲了个澡,洗掉倦意与一身浓重的烟味。
客厅的地面上散落了一地凌乱的衣物,慕东霆将东西一一拾起,放回到原处。收拾好一切后,已经接近中午,他在厨房中一边煮饭,一边考虑着一会儿要如何哄天雪。一辈子那么长,总不能新婚第一天就开始僵着吧。
“雪儿,吃饭了,我做了你最喜欢的芸豆炖排骨。”慕东霆伸手轻敲了几下门,声音温和而平静,就好像早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他敲了许久,屋内都无人应声。慕东霆无奈的摇头,看来小丫头还在生气。他转动门把手,房门居然是被锁住的。
慕东霆从杂物室中找出备用钥匙开门,卧房内安静之极,柔软的大床榻尚,天雪沉睡着,被子遮过颈项,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卷曲的长睫在苍白的小脸上投下一片暗影。
“雪儿,起床榻吃饭了,乖,吃完饭再睡。”
慕东霆脸色一变,将天雪从床榻尚抱起,“天雪,醒一醒,你怎么了?”他大声的呼唤着,可无论他如何摇晃她的身子,天雪都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根据以往的经验,她出现这种症状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过敏反应。沈天雪天生对花生过敏,只要接触到,就会昏厥、高烧,甚至有生命危险。
慕东霆丝毫不敢耽搁,将她从床榻尚抱起,大步向外而去。“天雪,沈天雪,你一定不能有事!”
医院中,天雪被推入抢救室,而慕东霆被拦在门外,抢救室门上亮着灯,四周一片沉寂。
慕东霆僵硬的站在门口,觉得天地似乎都在旋转,焦躁,慌乱,惶恐,不安,这些所有消极的情绪统统向他倾泻而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而此时,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按下接听键,电话那端传出沈立峰温润含笑的声音,“东霆啊,你们蜜月什么时候回来?我和你徐阿姨好提前准备,回门可是大事。”
慕东霆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暗哑,“爸,我们去不了了,天雪生病了,在市医院。”
没过多久,沈立峰夫妻与徐羽珊都赶了过来,而天雪依旧在抢救室中抢救,她进去的时间越久,慕东霆的心越沉。
“东霆,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生病了?”沈立峰紧张的问道。
“应该是过敏反应,爸,您也别太担心,不会有事的。”慕东霆扶着沈立峰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怎么可能过敏呢?这些年天雪一直很小心,从来不碰花生之类的东西。”沈立峰剑眉紧蹙着,似有所思。
而此时,抢救室门顶的等忽然熄灭,两扇门被推开,医生和护率先走出来。
“医生,我太太情况怎么样?”慕东霆紧张的询问道。
“送来的还算及时,目前来看并没有生命危险,你们家属先办理住院手续,还要留院观察几天。”
医生的话,终于让慕东霆紧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几分,但医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再一次紧锁了眉头。
“病人不仅仅是花生过敏,还服食了高浓度的避孕药,即便你们暂时不想要孩子也不需要这样,这种药对身子的损伤非常大,亏了送来的及时,我们已经给病人洗了胃,否则稍有差池,你们一辈子都别想再有孩子了。”医生的语气稍有些不善,还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丈夫。
慕东霆沉默不语,但一双凤眸遽然间深冷一片。
“短时间内不能要孩子,以免胎儿受到影响。”医生又叮嘱道。
“嗯。”慕东霆淡漠的应着。
“呦,这是什么情况啊?还以为你们小夫妻的感情如胶似漆呢,现在一看,我们也别指望抱外孙了。”徐雅琴在一旁不冷不热的说着风凉话。
“你给我闭嘴。”沈立峰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徐雅琴这才老实了。
慕东霆什么都没说,给天雪办理了住院手续,将人转移到贵宾特护病房中,有专人看护。
而寂静的廊道中,慕东霆高大的身子慵懒的靠在窗前,两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烟蒂,烟雾袅袅,顺着指尖升腾。
他英俊的脸上没有丝毫怒意,唇角甚至含着邪冷的笑,但站在他面前的徐羽珊却忍不住的颤抖,往往,他笑的越迷人,就表示他越生气。
“东,东霆,天雪的事真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颤声开口。面前的男人气场太过强大,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你这算是不打自招了?”慕东霆哼笑一声,两指突然有力,狠狠的掐灭了指尖的烟蒂。
徐羽珊吓得踉跄的后退了一步,感觉他指骨分明的两指好似掐在她脖子上一样。“你凭什么就认定是我做的?说不定是她不想给你生孩子,所以才吃了药。”
徐羽珊仍不死心的狡辩着,她将掺了药的牛奶拿给天雪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看到,她自认做的非常干净。
慕东霆冷笑不语,心中却早已了然。
天雪的性情坦率,她不想要孩子会当着他的面吃药,绝不会背地里做这种损伤自己身子的蠢事。而有理由,又有机会伤害到天雪的人,除了徐羽珊,他想不到别人。
“徐羽珊,我念着和你之间的情分,不想将事情做绝了。但这种事,绝不能发生第二次。天雪是我妻子,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我慕东霆的为人你非常清楚,再有下次,我会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他丢下一句后,转身向病房的方向走去,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任由着徐羽珊在身后嘶吼。
“慕东霆,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我比沈天雪好一百倍一千倍,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女人!”
天雪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头昏脑涨,疲惫的睁开眼帘,映入瞳眸的就是慕东霆那张放大的俊脸。
她刚想让他滚,话未出口便卡在了喉咙中。因为,她看到父亲、徐雅琴还有徐羽珊都站在床榻前。
“爸。”她沙哑的轻唤了一声,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慕东霆重新按回到病床榻尚。
“别乱动,你身子还虚呢。”
天雪老老实实的躺着,侧头看向沈立峰,父亲的脸上写满了憔悴之色,“爸,我没事儿,你和徐阿姨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