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时太希望别人关注我们了,而大人们常关注那些学习成绩优秀的听话懂事的孩子,于是,我们中的某某会说句俏皮话扰乱课堂纪律,或者模仿大人穿着打扮,或者做出某些出格的举动引起别人的注意。就像李梓青。我知道了李梓青和我一样,都是被父母遗忘的孩子,我并不像别的同学那样看不起她了,反而觉得她更勇敢一些。李梓青以她自己的方式希望引起她的父母和亲人或者周围的人对她过多的关注,可是她失败了,她的亲生母亲顾不上她,她的父亲宁愿多花点钱,把她推得更远,老师认为她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坏孩子,她一个人在那蹦哒,证明她的存在。
向老师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她脾气有点儿暴躁,但她有时也比较和蔼可亲,有几次她就很和蔼地和我说过话,但几次我看到向老师在走廊上看到李梓青的那种眼神,就像什么来着,用一句我从老师口中听过的话——瞎妈养的死娃子,来形容,简直无视李梓青的存在。现在的李梓青可以说是太自由了,上课想听讲就听,不听也没人管,作业想写就写,不写也没人来强迫,只要不影响别人就行;在托管中心,别人在教室里学习的时间,李梓青可以待在寝室里玩布娃娃,也可以缠着一楼管学生出入的刘老师说东说西,缠着刘老师要故事书看,只要不出托管中心的大门。(我在这里不得不说刘老师真的是一位好老师,以后我会具体说说刘老师。)李梓青赢得了好多同学的羡慕。
又到了周未,好多班的同学都出去郊游了,虽然那些老地方同学们玩过好多遍了,哪里有一座什么雕像,哪里有棵什么树,哪里有一座小桥,甚至哪里有丛什么花,哪里的石墩上写着什么字,大家都耳熟能祥了,但每到周未,大家都愿意去这些同学们口中玩过百把遍的地方再玩一次。一个星期了,在学校里关,又在托管中心关,好不容易周未了,出去玩当然是令人欢呼雀跃的事情。再加上今天的太阳很好,照得人懒洋洋的,出去游玩肯定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谢老师和文老师也要带着同学们出去玩了,我不想出去玩,只想躲在哪里去晒晒太阳,我便对谢老师说:“谢老师,我不想出去玩了,我就在托管中心看看书。”谢老师说:“怎么啦?”我说:“没什么,我只想呆在托管中心看看书或晒晒太阳。”谢老师看看我,又看看周围的同学,说:“那好吧,但一定要听其它老师的话,有什么事,可以找刘老师。”我看着谢老师和文老师带着四年级的同学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出发了。
我转到四楼,我准备拿本书了到外面去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经过401寝室时,却看到李梓青一个人躺在床上玩布娃娃,她把布娃娃举在面前,跟布娃娃龇牙做鬼脸。李梓青看到了站在寝室门口的我,从床上坐了起来,不客气地对我说:“向老师是怕我不听话不让我去郊游,你怎么也没跟你们班同学到外面去玩?”我说:“我不想去。”李梓青又躺倒在床上,举着布娃娃看,当我不存在。我说:“李梓青,不如我们到楼下去晒太阳看书吧?”李梓青又坐起来,重新审视了我一会,说:“行。”于是,我到寝室在我的床铺下找到那本在刘老师那借来的《淘气包马小跳》到四楼楼梯口与李梓青汇合,没想到李梓青拿着全套的《阿衰漫画集》,我看着她手上的阿衰,眼睛都红了,我激动地说:“李梓青,真有你的,竟然有全套的阿衰。”李梓青说:“这有什么,只要我要,我爸爸肯定会给我买的。”我无比羡慕,说:“能借给我看看吗?”李梓青把她手上的阿衰递给我,说:“你要看就拿去看吧。”我兴奋地说:“太好了,谢谢你。”
我和李梓青到楼下,正要出门,刘老师从电脑室出来,叫道:“你们俩要去哪?”我和李梓青看看四周,没有别人,我说:“刘老师,我和李梓青到外面晒晒太阳看看书,不跑远。”刘老师走过来说:“不行,你们俩就在里面玩。”刘老师又摸着我的头说:“吴玥,谢老师和文老师带着四年级的同学出去玩了,你怎么没去?”我说:“那些地方都玩厌了,我不想去了。”旁边李梓青撅着嘴不高兴地说:“关在里面,闷都要闷死了,再不让人出去透口气还把人关疯了呢。”刘老师说:“你们俩到电教室去,放电视你们看。”我说:“刘老师,我和李梓青就在晾衣房里看看书,保证不出那铁栅门。”刘老师拉开一扇推拉门,看看外面,外面真的是阳光明媚,秋高气爽。刘老师想了一会,说:“那说好了,只许在铁栅门里面玩,谁要是跑出了铁栅门,我让她写五百字的检讨书,我会不时来查看的。”我向刘老师敬了个少先队员队礼,说:“保证不出铁栅门。”李梓青夸张地说:“刘老师,你太好了,我们爱你!”刘老师和蔼地笑笑,说:“小鬼头们。”我和李梓青出了托管中心的大楼,大楼旁边有一间玻璃房子,是用来晾晒衣物的,玻璃房子前面是一块水泥空地,再过去就是铁栅门,出了铁栅门就是马路了。玻璃房子里晾满了蓝底白条纹的床单被套,水泥空地上也扯了一些绳子,呼啦啦地晾着各种衣物,地面上还晾晒着鞋子——这样大好的天气不洗洗晒晒,确实太对不起这艳阳天了。我和李梓青拉开玻璃房的门,我们靠着玻璃墙坐下,地板是瓷砖地面,很干净,头顶上是柔软干净的床单,像一个个蓝色旖旎的梦。我看着李梓青会心地笑了一下,她也看着我笑了一下。我翻开阿衰看了起来,阿衰是一个不受人关注的平凡的小人物,而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人却给我们带来了许多的欢笑。李梓青就靠在我边上,和我一起看《阿衰》,看一则我感兴趣的漫画故事时,我会反复地看几遍,她也不介意我翻书的速度太慢;碰到有趣的画面,我迫不及待地想翻页,我怕她这面没看完,我说:“我翻页了,你看完了么?”李梓青说:“你不用管我,我看《阿衰》看了几遍了,只是和你重看一遍。”李梓青和我和看《阿衰》看得漫不经心的,还不如她看布娃娃的态度认真,我明白了,李梓青并不是要和我一起看书,她只是想要有个玩伴。太阳一点点地西斜,玻璃房里的阳光也一点点地暗淡下去。我们至少也在玻璃房里呆了两个小时。
这时,刘老师拉开玻璃门进来了,她还带来了两个饼,她把饼递给我们,说:“来,一人一个,作为你们今天听话乖巧的奖励。”我和李梓青接过饼,说:“谢谢刘老师。”刘老师又分别摸了摸我们的头,说:“乖乖的,啊。”刘老师出了玻璃房。中午吃过饭,这时候真还有点肚子饿了,我看着手中的饼,咬了一口,呀,竟然是我喜欢的红豆豆沙馅的,我紧咬了几口。李梓青咬着饼说:“刘老师真好。”我忙点头。李梓青说:“要是所有的老师都像刘老师这样就好了。”我咬着饼差点把舌头都吞进去了。我吃完饼,手上还有饼屑,我把手心里的饼屑也舔得干干净净。我看向李梓青,她也吃完了她的饼,正转头看着玻璃房子外面,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在大楼的墙边上有一丛黄色的野菊花开得正艳。李梓青说:“这花真漂亮,我想去摘些送给刘老师。”我也赞成去摘些花送给刘老师,可是,要摘到这些野菊花就要出铁栅门,绕到玻璃房子后面去。我说:“可是刘老师叮嘱我们不能出铁栅门呀?托管中心也规定,不许一个人跑出去呀。”李梓青说:“没事,我去摘了花就回来,很快的。你在这边放哨啊。”李梓青说完,很快地跑了出去,跑过铁栅门,跑到玻璃房后面,就在大楼的墙角落里,我贴着玻璃墙壁看李梓青很快地摘那金黄的野菊花,她不歇气地摘了好大一捧。我在这一面向她做手势——够了,够了,不用摘了,快点回来,别让人发现了。李梓青抱了一大捧野菊花往回跑,就要跑进铁栅门了,这时,我看到一群娃娃们向托管中心涌来,糟了,向老师带着她班上的学生游玩回来了,向老师脚步带风地走在前面。如果这个时候,李梓青不火急火燎地往托管中心里边跑,还在楼后边摘野菊花,如果李梓青还和我呆在玻璃房子里,就不会被向老师逮到。李梓青正往铁栅门跑,向老师一声吼叫:“李梓青,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私自到外面瞎跑了,不怕坏人把你抓走啊?老师没给你们上过安全教育课?说了多少次,不准私自出托管中心大门,小心坏人把你抓去了,挖你的眼珠子,掏你的心,割你的肾,这些你都忘了?”我在一张张床单被罩的掩护下,不敢出来,只听到向老师大声地喝斥李梓青不遵守规矩,不爱学习,是一个坏孩子,从向老师粗暴的话语中,可以听出向老师是多么讨厌李梓青。最后,李梓青被向老师拉进托管中心大门里去了,野菊花掉了一地。托管中心规定,私自跑出托管中心是要写检讨的,严重的还要请家长。
我从玻璃房里出来,把李梓青掉在地上的野菊花一枝枝地捡起来。出去游玩的学生大部分都回来了,楼下大厅里正吵吵闹闹地乱成一团,孩子们的精力和热情还没有消耗完,有的在活动室打乒乓球,有的在看电视,还有的在大厅里跳皮筋,刘老师又要防着孩子们打架,又要看着不让娃娃跑出托管中心。我拿了捡起来的不太整齐的一小握野菊花走到刘老师面前,说:“刘老师,这是李梓青送给你的。”刘老师问:“哦,对了,李梓青人呢?”我说:“李梓青被向老师拉进来了,可能进教室去了。刘老师,李梓青不是故意要违反托管中心的规定——跑到铁栅门外面去的,她是想摘野菊花送给你才跑出去,只出去了一会儿。”刘老师说:“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们私自出去了?你说说经过。”我把李梓青跑到外面摘野菊花,被向老师逮到了的事情跟刘老师说了一遍,我有些急了,说:“刘老师,您跟向老师说说,别让李梓青请家长或是写检讨了。”刘老师说:“你们也太大胆了,谁让你们私自出去了,以后可千万不能这样了。这花我留着,你回你们班吧,我看到谢老师带着你们班同学回来了。”我上楼回教室。
吃晚饭的时候,我看到李梓青又恢复了她一往的满不在乎的样子排在打饭的队伍中,我想跟她说两句话,她却装着没看到我似的。等我吃完饭,再去看李梓青,她的座位上已经又换了一个同学了。李梓青一定很恨我不够仗义,明明出去摘野菊花是我们两人的主意,后果却要李梓青一个人承担。李梓青的《阿衰全集》还在我这里,我得找个机会还给她。
一个晚上我都闷闷不乐。
第二天早上,我们在大厅排队上车去上学,我看到刘老师的办公室的桌上用一只玻璃瓶子养着野菊花,野菊花很恣意地怒放着。刘老师在忙着维持大厅的秩序。我四处张望着,看有没有李梓青的身影,不知她有没有看到刘老师养着的野菊花?但我没看到李梓青,她是已经上了校车,还是躲在哪个角落里不愿上学?不知道。“大伙跟上,队伍不要乱了。”谢老师在组织学生上校车,“吴玥,怎么啦?上车啦。带水杯没有?”我胡乱地点点头,跟着队伍上了校车。
放晚学的时候,刘老师照样在门口迎接我们。在学校过了一天,我们从校车上下来,大部分人都变了样,小的同学有的拖着书包,有的敞开着衣服襟子,额头上还渗着汗珠,有的红领巾的前后角都反过来了,拖着鼻涕,拿着书包努力地向前走……我是最后一个下的校车,在门口,我向刘老师问好,刘老师也向我微笑着点头。走进托管中心大门,我却看到了意外的一幕:李梓青竟然坐在刘老师的办公桌前做作业,她的前面就是那瓶野菊花。我畏畏缩缩地靠近办公室门口,李梓青也看到了我,朝我眨眨眼睛,说:“你怎么才回来?”我说:“一个同学被老师留了,我们全体等他,后来,路上又堵车,所以回来的晚了。”李梓青说:“幸亏我和你不是坐同一辆车。”我又期期艾艾地问:“那个……那个向老师要你写检讨了吗?她有没有要你请家长?”李梓青说:“你说昨天那事啊?我才不在乎呢。我爸没功夫理我的事,检讨我也不写,老向拿我也没办法。不过,刘老师跟我说了,你让刘老师去向老向给我求情,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够哥们!”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了笑,心里却像喝了蜜似的。我说:“你的《阿衰全集》还在我床底下,我过会儿还给你。”李梓青说:“放你那儿,你想看到什么时候都行。”我说:“唉。”这时,刘老师关上了大门,过来,说:“你俩都回你们教室去吧,待会,你们老师要找你们吃饭了。”李梓青出来,和我一起上楼去,刘老师在后面叫道:“李梓青,把你作业和书包都拿走,到你教室做作业去,老跟着我干什么?”李梓青回过头来朝刘老师做鬼脸,说:“我就跟着你。”我们俩朝楼上跑去,刘老师在后面道:“这熊孩子!”
就这样,我和李梓青成了好朋友,李梓青有很多课外书,她的课外书几乎就是我的课外书,她都会给我看。有时,两节晚辅课中间的休息时间,李梓青会到四(2)班的教室门口或者窗户门口朝里望,我就知道她是来找我的,我便出去跟她说两句话,她有时会给我一个果冻或是一块饼干。我知道她的零食也不多,她的爸爸都快把她忘了。于是,我有时也会在吃晚点时,省下两块饼干或是一颗鸡蛋来悄悄地送给她。
又一个星期天,我觉得头有点晕乎乎地,早上起来也不想吃早餐。谢老师摸摸我的额头,又拿她的额头贴着我的额头,自言自语地说:“不发烧呀。”谢老师又说:“不想吃早餐也勉强吃一点吧,要不人一点精神也没有,也饿坏了。”谢老师牵了我的手到楼上餐厅,大部分同学都吃过早餐回到各自的教室去了,只有少部分同学还在餐厅进餐。我勉强打了小半碗稀饭,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谢老师说:“你实在吃不下就放下吧。”谢老师牵了我的手下楼,在四楼楼梯口,她对我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回班级安排一下,就带你去看医生。”如果我是普通的感冒,谢老师早就会给一些感冒药我吃了。谢老师很快就过来了。我们来到楼下刘老师的办公室里,谢老师对刘老师说:“刘老师,能不能安排个人带吴玥去看医生?我走不开。”刘老师说:“今天都忙,周校长也出去了,估计要中午才回来。”托管中心有谁生病了,都是周校长开车带去看医生的。刘老师摸我的头,对我说:“吴玥,到底哪里不舒服?”谢老师说:“刘老师,要不你看看,你懂一些。她一早起就说头晕,也不吃饭。”刘老师从抽屉里拿出温度计甩了甩,让我挟在腋下,说:“先量下体温。”我无精打采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等待量体温的这会儿,刘老师又继续在电脑上打字。谢老师说:“刘老师,你忙啥呢?”刘老师说:“每学期末不是要开家长会么?领导又让我准备家长会活动方案呢。”谢老师说:“这不还早么。”刘老师说:“时间一哗啦就过去了,早点准备也免得赶忙。”谢老师说:“也是哦。”谢老师靠在桌边打量着刘老师说:“刘老师,这托管中心离了你还真转不开,你性子又好,人又能干,任劳任怨,我就想不通了,你那位说离就离了,看他到哪去找你这么好的人去。”刘老师只是笑笑,我感觉刘老师笑得很难看,不像她平时笑得那样温柔。过了几分钟的样子,刘老师停下打字,说:“吴玥,把体温计给我看看。”我拿出体温表递给刘老师。刘老师迎着光看了一下,说:“有点低烧。吴玥,把嘴张开,我看看,对,张开,说‘啊’。”我照做了。“吴玥,身上痒不痒?”刘老师说。我有点茫然,摇了摇头。刘老师说:“把上衣撩起来我看看。”我不知刘老师什么意思,刘老师帮我撩起上衣,对谢老师说:“谢老师,你看,前胸有一个痘痘。”谢老师惊恐地看着刘老师,说:“你是说她过水痘。”刘老师帮我放下衣服,说:“是的。目前看来,她身上的水痘还没发出来,只是早期。”谢老师说:“怎么办?”刘老师说:“先隔离再说,让家长接回去住一星期,别把托管中心这些孩子传染上了。”看着她们紧张的样子,我也有点害怕了,我看着刘老师说:“刘老师,我会死掉么?”刘老师笑了,说:“没事,你不会死的,你这么乖巧的孩子,你还要上大学呢。”我半信半疑。刘老师对谢老师说:“弄点板兰根她喝,再拿炉甘石搽出痘的地方,多休息。”刘老师又对我说:“吴玥,出水痘一点都不可怕,但是你千万别用手挠身上,再痒也别挠,知道了么?”我看刘老师这样郑重的样子,我点了点。
谢老师把我安顿在宿舍里,让我躺在床上休息,谢老师又问我:“吴玥,除了你妈妈在广州外,家里还有什么人?”我说:“没有谁了。”“你爸爸呢?”我咬着嘴唇不说话。谢老师见我不吭声,也不追问,拿起手机到窗户边打电话,她是打给我妈妈的,她在电话里说了我生病的情况,中间也夸了夸我懂事乖巧,她又在电话里问妈妈,我在本地有什么亲戚朋友可以暂时把我接去住几天。谢老师把手机放在耳边,听着妈妈说着什么,我也听不见,只听谢老师不时“嗯嗯”几声,后来,谢老师把手机递到我耳边,说:“来,吴玥,跟妈妈说几句。”妈妈在电话那边叫着:“玥玥,玥玥……”我喊了声“妈妈”。妈妈说:“玥玥,你是不是很难受?”我说:“我只是有点头晕,不想吃东西。”妈妈说:“妈妈太忙,不能回去看你,你不怪妈妈吧?”我说:“妈妈,我不怪你,我知道你要挣钱养活我呢。”我听到妈妈声音哽咽,过了一会,妈妈说:“你要吃什么,尽管跟谢老师说,我会再打些钱给谢老师,你一定要听谢老师的话,啊,要和同学们搞好关系。”我点头,全然忘了妈妈是看不到我点头的。妈妈又说:“你要好好学习,等到放寒假了,妈妈就把你接来广州玩。”我只是一个劲地点头。我把手机还给谢老师,谢老师在我床边坐下,摸着我的头说:“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谢老师又说:“吴玥,按照托管中心的规定,像你得了这样有传染性的病是应该接回家去休养的,知道吗?”我低着头不说话。谢老师说:“但是你在这里一个亲人也没有,不可能千里迢迢地把你送到广州你妈妈那里去,你妈妈也忙,没有时间照顾你,根据你的实际情况,我请示一下汪总和周校长,看能不能就让你在这里休养。”
谢老师出去了,我一个人躺在寝室里,如果换了谭梦丽或是孟姣钰生病了,她们一定会哭得很伤心的,我一点都不难过,我知道了我伤心难过也没有用,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我躺在床上,能听到五楼大厅里欢快的音乐,我知道今天上午有舞蹈老师来托管中心教孩子们跳舞,是为家长会上准备的节目,我很想和同学们跟着舞蹈老师去跳舞,谢老师却叮嘱我好好在宿舍呆着。我睡不着,便拿了一本书出来趴在床上看。
中午的时候,谢老师给了我一大包板兰根,让我一天三次用开水冲了喝,又对我说,我的具体情况她已跟汪总和周校长说了,汪总和周校长也同意我不用家长接回去,可以在托管中心呆着,但我必须要听话,和同学们保持一定的距离。我点了点头。休息了一上午,又喝过药,我感觉精神好些了,午睡后,谢老师说我不能吹风,让我好好在宿舍呆着,然后就带同学们出去玩了。
我站在宿舍的窗户前,窗户前面是一排高大的楼房,仰起头才能看得到被城市建筑切割开的一角天空。我百无聊赖地牵起窗帘的一角折各种花样玩,突然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我:“吴玥。”我转过身来,李梓青正趴在寝室另一边的窗户上,李梓青说:“吴玥,你怎么又没出去玩呢?”我说:“我生病了。”“怎么啦?是感冒了吗?”李梓青一下子从窗户外面翻进来了。我说:“不是,刘老师说我是出水痘。”李梓青问:“什么是出水痘?”我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听刘老师说这种病还过人,你还是出去吧,免得传染给你。”“这是他们大人吓唬小孩的,大人们就会吓唬小孩子。我才不相信他们呢?”我说:“你不怕我传染给你?”李梓青说:“别信他们的,我看你好好的,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李梓青拿起我床上的书翻了翻,说:“吴玥,要不我们还是像上次那样到晾衣房里去看书吧。”我说:“谢老师不让我到处跑,我还是在寝室里呆着吧。”李梓青说:“你可真听话。那好吧,那我也去拿本书来和你一起在寝室呆着。”李梓青这回从门里出去了,很快,她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本《查理九世》。我早就听同学们谈论过这本书,只是刘老师那里也没有这套书,班上有同学有这本书,而我又没有什么东西和同学去交换这本书来看,李梓青竟然有这套书,真是太好了。寝室里没有凳子,我们便坐在床上看,后来,我们干脆脱了鞋子,用被子盖了脚和腿,并排半躺在床上,身子靠着床架子,书就摊开放在我们两人中间,李梓青看看我,我也看看李梓青,我们俩会心地笑了。我们就这样在我的小床上看书,看累了,我们竟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