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很热闹。
今天是新生们入院的日子,他们要先到翰林院偏院的桃源阁领取院服和腰牌。
赵开阳很烦躁。
今天是他最耻辱的一天,堂堂一个翰林院副院长,居然来到桃源阁干发放的粗活!
他从一大清早就板着脸,嘴上无趣地重复着那几句话语,手臂不过机械地递出去院服和腰牌,如若有人不识趣地道了声副院长好,他的脸色便是更差几分!
“叫什么?哪个分院的?”
他不清楚自己今天问了多少遍这句话了,他很烦,所以很恨那天那两个家伙,若不是那两个家伙,自己如何会落到今日这种地步!
“牧宇,观星楼。”
赵开阳闻言眉头皱了一皱,听到这名字就感觉到不舒服,微微反应,蓦然想起,这不就是是那考场上砸了自己,还害得自己被罚到这里的家伙!
顿时,火冒三丈!
“你小子还敢来这里!”
怒不可歇,他跳过了桌台,一把抓起牧宇,“老子已经把你赶出翰林院,已经赶出去了,你居然还敢回来!”
牧宇垫着脚,免得自己被提得太难堪,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额,今天报名,身为翰林院的新生,不得不来。”
他也没想到今日桃源阁的执事居然会是赵开阳!
本还在嘀咕着,赶紧领了东西走人,免得跟他碰上面,有些不妥!
“不可能!”
赵开阳如何肯相信?这家伙可是在初试就被自己赶走了!
还有,观星楼?
那不是不该说的地方?!何时成了翰林院的分院?!
“你可知道,就你这句你是观星楼的人,我就是现在把你废了,也有十足的道理!”
他恨意十足,可不想是说着玩笑的!
手劲一加重,便把牧宇给摔了出去,牧宇半空扭了身,落地也算潇洒。
可紧接着赵开阳一掌扑面而来,手掌恍如巨石,势有千钧!
周围旁观的人不禁冷吸了口气,这可是赵开阳招牌的碎山掌,以他破境中期的修为,奈牧宇有百般神通,也难逃一难!
有些人是为牧宇叹了口气,但更多的人是在等着看笑话!
本来牧宇也没惹到谁,他不过来天启不过数日,按道理大多人还是不认识他的。
可陈紫函抱着他骑马逛了半个天启之后,就有很多人看他不舒服了!
凭什么他可以?!
这简直癞蛤蟆污了天鹅的羽绒!
当然,他们心里更多想的是,为何陈紫函怀中那人,不是自己!
牧宇可不了解别人那么多的心思,他瞪大了眼,吓了吓,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如何见面就是打打杀杀的!
以后也是师生情谊在,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可他如此能理解赵开阳的心情!
他本已经收入囊中的大量钱财就在那天全给掏了出来,还自己贴了不少,自己攒了许久的小金库一下子少了一大截!
还没心疼完钱财,他垂头丧气地回到翰林院就接到自己今后先到桃源阁待着的调令,那一路走到桃源阁,两边学生和同僚那鄙夷的目光!
这种感觉!生不如死!!!
“停!”
牧宇着急地喊了一声,赵开阳心头冷笑,你说停就停,把我当啥了?!
决不饶恕!
他誓要在牧宇额头上留下一个掌印,让他此生永久铭记自己此刻的愤怒!
只差一瞬!
很多人按捺着没有欢呼!
这癞蛤蟆可算是被治了!
痛快!痛快!
可,异象横生!
赵开阳硬生生地收回了手掌!
这元力逆冲,他拧了身子,但站住依旧有些不稳!
众人目瞪口呆!
场中牧宇举着一张纸,上面盖了一个章,章上是一个名字,写着朱康!
“内院弟子!”
众人哗然!
翰林院普通的学生可没有院长亲签的书函!
赵开阳虽然身为副院长,但打伤内院弟子的行为却是使不得了!
内院弟子可不归他管,就算自己真的要动手打人,那得找到一个十足的理由!
但,他看得清楚,上面分明写着,翰林院观星楼内院弟子牧宇!
所以,自己借观星楼之事来报复牧宇,已然行不通!
但,这不合规矩!
内院弟子自然是归属翰林院本院!
可一个观星楼的学生,如何还能是内院弟子?!
规矩是翰林院的规矩,但翰林院是朱康的翰林院!
所以,他的话也就是规矩!
“你、你、你!”
赵开阳抖着手,气得直吹胡子,“既然有院长的书函,为何不早拿出来!”
他认为牧宇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绝对是故意的!
如果他一开始就拿出这张书函,自己就不可能动手,就算自己再生气,自己也不可能动手,可他就是不说!
元力反噬是小事!
被这么多人看笑话,这是大事!是糗事!
牧宇很是无辜地摊了摊手,道:“我觉得没必要拿出来啊,可我一早便有说了,我只是来领东西的,我确实是观星楼的学生,观星楼也确实是翰林院的分院!”
赵开阳蒙楞了!
气昏了头的他,看到书函竟也没想回观星楼的不妥!
可为何观星楼成了翰林院的分院?!
自己身为翰林院的副院长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他还是有些不信,就算牧宇有朱康的书函,他还是不信!
于是,他快步回去,翻着那一堆的腰牌。
他已经想好了,若是里面没有观星楼的腰牌,他定要牧宇这厮好看的!
可没想到,他竟是在其中翻出了两个刻着观星楼的腰牌!
他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瞪着牧宇,一字一顿,“不要跟我说,这第二个人是毕文渠那厮!”
牧宇看着赵开阳那气红了的双腮,虽然很不想再气他,但事实就是事实,他还是点了点头,“毕文渠今天有了些急事,所以,他的那份,我想帮他代领!”
他也算是清楚了,自己与赵开阳之间的事情,也是无法再解释得通的了!
还好,观星楼是在城南,这梁子想来也不会给他使绊!
“好、好、好!”
赵开阳恨极了朱康,把自己赶出考场的两个人全给招了回来!这是在羞辱自己么?!
他是不可能去找朱康发飙的,那只有牧宇来承受他的怨气!
他抓起两件院服,连带着两个腰牌,朝牧宇扔了过去,指着大门,大喝一声,“滚!”
周围的人看着赵开阳的架势,竟是退了几步,都没想继续上去领东西了!
牧宇挑了挑眉毛,他倒也不想跟赵开阳生事,可这话,也是过分了!
他认真将院服叠好,收起,然后走到了赵开阳面前,笑了笑,在赵开阳不明所以中,他扯过了赵开阳的凳子,一屁股坐下,一点都不客气!
这是要搞事了?
周围的人顿时来了兴致。
赵开阳沉着声,道:“你想作甚?!没听到老夫让你滚?!”
“不想做甚。”
牧宇摇了摇头,又问道,“我领了腰牌,算是翰林院的内院弟子了吧?”
赵开阳黑着脸,但还是点头道:“没错!”
牧宇耸了耸肩,道:“所以,你又误会我了,我绝对不是来找事的!”
周围一片嘘声!
这货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是一绝!
赵开阳冷笑道:“给你三息,站起来,然后滚!”
“我不能走,我得干活!”
牧宇一本正经,“今日是新生入院,本是该由内院弟子来接待,桃源阁执事辅佐行事,但我观今日无一内院弟子前来,恐怕他们也是忙得脱不开身,我便勉为其难地承了这事,与赵副院长您一起合力办好这事!”
众人惊呼!
这哪是没人来?!这是没人敢来!
谁敢让副院长给自己打下手?
吃了熊心豹子了吧!
牧宇自然晓得,但这话也是说得明白,此刻,此间,他为主,赵开阳为从!
“你、你、你!”
赵开阳吹着胡子,气得竟是词穷,最后只憋出来,“你,够行的!”
他不明白为何一个新生对翰林院的规矩知道得如此清楚,但,他明白,牧宇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此刻,此间,他只是一个桃源阁的执事!
“那活,继续?”
牧宇笑着道,“时候不早,咱们看来还得赶紧!”
说完便把腰牌推到赵开阳面前,自己则拿了翰林院的名册。
他吆喝道:“排好队,一个个来,先来我这里报名,然后去赵副院长那边领院服和腰牌!”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
赵开阳脸色已经说不出如何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