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本以为是云拂,话未开口,也觉得云拂不应当回来的这般快,便半回首向来者看去,看见时,身子一僵,看见的人竟然是宁允辞。
她几欲起来下跪行礼,却都在男子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与仓皇悲凉的神色下稳了下来。
宁允辞不说话,穿着那身麻衣布袍,跟初次见到她时的模样一样。
只是那次,他的脸上被灰尘和煤土花得厉害。
而这一次,他的脸上,只有泪水。
诚然,司南有一个很难得的优点,就是不该问的从来不会去问,只要那个人不说,她宁愿至死都不了解。而这样的优点,同样也逼出了宁容与“凡事都要说个明白”的性格。
但是宁允辞不一样,他不懂司南,不是宁容与,他作为一名高坐于北燕之上,年轻的帝王,只是想有那么一个知心贴心地人,来陪着他而已。
宁允辞沉默地哭了很久。天色愈发沉,雷声已进,司南回头时,看见云拂在后面,抱着东西迟迟没能上前,后来打着手势,指了指壁春楼。
司南点了点头,回过神,看见宁允辞也抬起头好奇地看向两个人。
云拂和司南都呆了一呆,旋即,宁允辞笑了起来,摆了摆手,而后凑到了司南身边,一把鼻涕一把泪,脏兮兮地袖口抹了抹脸,终于开心了几分似的探问。
“嘿,那个,司南……三哥真的喜欢你吗?”
“嗯?”司南微微挑眉。
宁允辞蜷缩起身子,趴在膝盖上,侧过身看着她,道,“你方才最起码应该问我一声: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或者是安慰我。但是你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干坐着看我哭了小半个时辰,这还不算,刚刚我提起时,你竟然还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字面上的意思是……她正在被损。
可虽然宁允辞形容贴切,似乎丝毫不差,但这样的描述……却与她从不想干。
“他么……”她笑道,“他从未闷着,不出声过,我也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转而问道,“倒是陛下,此时天色已晚,不回宫中,可行么?”
宁允辞干笑了两声,苦着一张脸,埋怨道:“那破地方,谁愿意呆啊。”一提起皇城,宁允辞胸口的悲哀就好似快要迸发了出来,头埋进双膝里,凄楚道:“去不去都无所谓,多我不多,少我不少。他们个个都盼着让我死,哪里有几分担忧?从小到大,我没一天不再提防着任何人的……”
顿了顿,他问道,“司南,你说,人怎么这么怕死啊。”
“是世间方有留恋的事物罢。”缄默须臾,司南浅浅笑道。
宁允辞似乎一呆,抱紧自己的双手用力地抓紧了衣服。
他出生在宫中,长在宫中,小时十几岁,冠上了这个皇帝的称号,连这座皇宫都未能出去过。
但是,以前,母后很疼他。
以至于为了保护他,将三哥送出去。他觉得那就是保护吧,他身边没有友人,没有知己,更没有贴心的侍女奴才和他谈心。
这些,他都没有。有的,只是成堆的帝王学,兵法书,朝政,母后,和……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