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身边的这个人起身,带着那一身淡雅的檀香,走出了坐席。
她松开酒壶的手要去抓,指尖只碰到了他拂去的衣袖,温凉。
她见那名一度将她的心盛满自己模样的人,对着高台之上的皇权作揖行礼,温润的声音带着无法自解的自嘲,回响在大殿,与女子的声音重叠。
“臣,宁容与,领旨谢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哈哈,好!宁王与骆郡主深得哀家之心,陛下也将为你二人送去祝福之礼。哀家特意命人算了日子,想来,十月初八,便是良辰吉日,哀家会明礼部尚书与宁王一同操持主办,愿宁王府中做好充足的准备,来接纳王妃。另外,哀家已将此事昭告中外,想必骆大将军,不久也将闻此……”
太后侃侃与众臣交谈着要如何举办婚喜。大殿内有很多声音忽然嘈杂在一起,她极尽全力的去寻找方才男子的声音,却也只是寻到了绕梁未散去的尾音。
于是,那刹那,她恍惚间似乎听不见任何声音,却能听到自己胸口慢慢跳动的声响,感受到胸口蔓延而来恐惧与痛意。
她的手颤抖地收回,缓缓去端放在酒案上的酒杯,已洒的酒渗入衣袍,携来凉意。
其实她已经知道了……不是么?在公公宣读圣旨的那刹那,她就知道,这场婚约无法解除。这是圣旨,太后与圣上一同下达的旨意,不接便是抗旨不遵,反驳便是以上犯下。宁容与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也没有。
可是她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胸口还是痛彻心扉啊。
原来,骆红妙那一声声“夫君”,也是可以叫成真的么?
若是他们拜堂成亲时,他的模样会是如何呢?
她脑袋里不受控制地想象着。
他的模样?依旧……会像往常,那般眉目清晰,温润含笑,衣冠楚楚而清雅么?
倘若她方才抓住了他……
她忽然想试穿一下早时云拂向她推荐的那身衣袍。听说,是同他一样的……
高台之下,顾常紧握住拳头,在案底狠狠地捶在了地上,指节发白,他这一拳用了十分力,骨节摩擦着石地,破了皮。
他将对面那一身月白长袍的女子所有的神情都尽收眼底,他将红毯之上青袍男子所有的情绪都尽收眼底。呵,她之于他,他之于她……
他愤然抬首,怒目瞪向珠帘之后的女子……一只手轻轻地覆盖在他案底的手上。
顾常幡然回首,身后一身艳粉配蓝纱的华服女子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向对面望去,看见对面的莫臣亦一脸阴沉。
是啊,太后翻牌了。
可他在意的,却又何止这样而已?
被玉手轻轻覆盖在下的手骤然翻抽出案底,沾满血迹的手,握紧了酒皿的提手。
太后将宁容与和骆红妙的婚事谈完,便开始推进宁允辞现下已经在朝中崩塌的地位。台下的莫臣等人已然翻脸,不时有禀上奏,后因禀奏太多,太后不再谈论。歌舞继然,殿中的之人却人心惶惶,无人在用心去听。
散宴之时,她被身旁的男子轻轻拉起了胳膊,届时回过神,微微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