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容与端酒杯的动作一僵,溢满的酒水不稳地在酒盅中荡漾,撞到杯壁,洒出了几滴。对面正目不转睛审视宁容与与司南的女子,被提及名字时一惊,不明所以地看向太后。
司南木然端着盛酒的器皿,瞠然睁眼,心上跳动霎时微停,呼吸也跟着一滞。
旋即,随着她抬起头,闻有公公尖锐的声音渐渐清晰于耳,她胸口也好似扣心泣血,七上八下的将她的心撕扯起来,唇边的微笑僵硬如雕,疼痛似乎想要将一切撕碎而开。
“……年已过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太后与朕躬闻二人自幼两小无猜,情投意合,为成人之美,特将汝,骆红妙,许配宁王为王妃,一切礼仪,皆按照北燕重礼操办,择良辰吉日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最后两字台上的公公说的极重,似是尘埃落定那般,将一切说得再无反驳之处。
一时之间,天地俱静。她只能感受到胸口的剧痛,痛得呼吸都好似一面面锋利的刀刃,牵扯割扯着四肢百骸。
手中的酒皿毫无预兆地脱手,她慌忙去扶,唇角的笑意变得苦涩而难堪,酒水半数倾倒在裙袍之上,将其晕染,却又看不真切。
她瞧见了桌案铺就的红绸,恍然回神,目光慌忙地落向对面的女子身上。
那名被提及名字的女子正走出坐席,一身凌然正气,英姿飒爽,前来接旨,一身红得似烈火的长袍正巧拂过她眼前,宛若一瞬惊鸿,烙在她的心上。
察觉到视线,骆红妙毫不避讳的迎上她的目光,神色之中颇为得意,步步坚定有力。她难解的微微蹙眉,想去刨根问底时,女子却已转过视线,而是面见太后,恭敬作揖,俯首而跪,清爽铿锵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之中。
“臣,骆红妙,领旨谢恩。陛下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
太后欣慰地点头,同骆红妙祝福道话,转瞬,目光悠悠落在高台之下,落在她身旁的这个人人的身上。
“嗯?哀家见宁王还坐在席位,怎还不来接旨?”
众臣屏息,撂下了酒杯,殿内静寂无声,她身边的人静默无言。
谁不知道,今年长乐府的宁王曾一举将请婚奏折封给天下,通告四海八荒,只为娶他身旁的那名白袍的女子?
谁不知道……那名白袍的女子不是什么镇国将军骆封城之女,不是什么骆郡主,而是叫……
不见宁容与回话,太后声音略有些薄怒,庄威并施,蹙眉厉声,加重了口气,问道:“宁王为何还不来接旨?是未得见哀家的传话,还是未听得见齐公公传的圣旨?亦或是,宁王觉得哀家和陛下的旨意,不合宁王心意吗!”
——司南,我要娶你,你可愿……
——……嫁我?
——司南,我喜欢你。
——你怎的不回我话?莫非不喜欢我了么?
她无心去看一切。
身旁的人未动,几过须臾,殿内死寂,好似漫长得翻过了好几个秋季。
他的手臂终于动了动,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却低低笑了声“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