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宁笑道:“拒敌至少不再话下。”
宇煜也笑了,笑得那般超脱,就如一株孤傲挺拔的雪杉傲然于冰峰之中,晶莹的血花落在他头上、肩上…又安静地停留在其间。
明峰上人让宇煜这笑弄得莫名其妙,尤其是宇煜盛满笑意的眼睛里展露的那丝不屑如钢针般端端插入他心坎,端立法剑之上的他深感寒意.
一粒雪瓣从眼前划过,轻盈而又飘逸。
宇煜仍然在笑,眼睛笑成一团,弯弯的、如一柄刀。
明峰上人突然发现一件诡异的事,几乎在这瞬间他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那枚雪瓣竟然带着一丝殷红。“血!”他很快便醒悟过来,连忙大叫着朝众人示警:“躲开,危险!”说话的同时双手猛掐,脚下法剑暴射出更凌厉的精光,从高空直直朝他天灵落来。
宇煜笑得更畅:“迟了!”俯身抓起一把落雪,酥软松散的落雪。
作为一个杀手,一个最会杀人的杀手,任何东西到了他手上都会成为杀人的利器,更何况是进入炼虚合道期的螟毫。
雪瓣活了!
在宇煜真元催动下,如一柄柄锐利的匕首朝着前方众人射去。祖宁一抬腕,掌心那柄心剑霎时冲霄而上,甚甚抵住飞剑朝宇煜道:“他是我的。”
人言:昆仑多儒仙、蜀山出侠剑。修道界的修剑当以蜀山为尊,就如同符禄一途尊龙虎一般。也只有宇煜这般由体修入道的杀手例外,蜀山弟子眼中别的一切修剑均视为末流,蜀山的确有此资格。且不说盛名卓越的镇派绝技‘剑气凌霄诀’,单是孤剑真人以一柄秃剑问鼎修道界,剑势凌厉更在魔殿‘万法无情’之上,被称作:一剑横绝,竟成大家!
除最先遭祖宁兵解的那名大荒弟子外,头上仍有六人,由于明峰真人示警及时,他们很轻松便躲开雪瓣攻击,但接踵而至的却是从宇煜手中飞射而出凌如刀芒的雪粒。面对凌厉雪芒,那六人脚尖猛踏纸鸢,六道光柱在空中抱成一面惨绿蒲团将所有飞来的雪粒拒之门外。
宇煜大笑,如此雕虫技艺也配在他面前卖弄。他必须速战速决,明峰上人实力同样不可小视,他不能让祖宁再有任何危险,那样他更无颜面去面对雪柔。左拳如电划过胸膛朝前方钻去。
左手,在宇煜生命中他的左手总是扮演着执行者的角色,即便是万源这样的高手在宇煜左拳之下仍然不能全身而退。
但头上六人仍然安然无恙,不但安然无恙还笑嘻嘻地朝宇煜望过来。因为这一拳宇煜并没成功打出去,阻止他的是一柄尺余长剑,剑身如蜀山那飘渺的云半从背后斜斜插入他前胸,烁烁的精光还在他胸膛孤寂地吞吐闪烁。
剑是祖宁打出去的,在宇煜真元刚要从拳头脱体而出刹那,心剑已然抛弃明峰上人而插进他体内。
宇煜突然觉得好冷,风好大。
祖宁也在笑,就像宇煜前一刻那般,眼中尽是不屑。
“你不是祖宁!”
祖宁点点头:“我从来没主动承认自己是祖宁。”宇煜仔细回想,对方的确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只是用外貌、言语来误导自己罢了。
“你是谁?”
“大荒无德!”对方说着,缓缓伸手从脸上揭下一张面具,刹那间他的身材、声音也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德继续说道:“大荒一脉传承鬼神之力,莫说乔装一人,即便是有心万物皆可幻化。”
宇煜忽然又笑了起来,明峰生人奇怪地问道:“你将兵解此地,有何可笑之处。”
宇煜道:“至少我不是死在兄弟之手。无怪乎你一路上要以饥饿等理由尽量减少真元施展,你是怕暴露行藏,因为真正的剑气凌霄诀并不是好模仿的,只是大荒无德竟然使如此手段,难免落得下乘。”
无德毫无愧色道:“你是杀手出身当知道杀人才是最终目的,这期间的一切手段都是为最后一击作铺垫,况且连自己兄弟真伪也不能辨别,只能怨你自己。”
宇煜一时哑然,无德说的没错。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疏忽负责埋单,而你…”无德总结发言道:“埋的是自己的性命,从此天下将不会再有螟毫存在。”
“不可!”久未说话的明峰上人突然拦住对方道:“说到底我们手段也阴暗了些,这不是咱高原男儿该行之事,不如就放了他吧!”
“放过他?他可曾放过在草原上亲手杀死的三个大荒弟子?即便之前我们相安无事,但你认为经过这一事后,我们以后的日子还能高枕无忧。无忌兄弟不惜动本命真元催动炼妖壶,不然我们哪能在这山巅之上纵横自如,如此处心积虑不就是为着…”
宇煜惊奇地发现无德那一记心剑给自己造成的创伤并非自己想象中那般严重。至少筋络并无大的创伤,也许自己还能有一线生机,不过还有一样比这更为震惊,这便是无德真人口镇提及的‘炼妖壶’,十大神器中最神秘的法器。相传壶中中自由一片世界,,人入其中不过须弥介子,一壶在手可御神差鬼,翻手之间便可造就万物,也可在覆手之间毁灭天地,真正可怕之处不在于此,若论及破坏力自然当属十大神器中的盘古斧。炼妖壶真正厉害之处在于 ‘壶中仙’,壶中仙是一位仙人,在那里他便是主宰,壶中仙只听命于炼妖壶主人。
没有人愿意死,更没人愿意被别人用卑劣的手段偷袭而死。
明峰上人仍然不肯松口:“在来之前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若不是张郎的出现我们哥几人仍然在山中逍遥而不至于卷入这些烦恼中,大荒弟子也不会有牺牲了。”
无德上人固执一笑:“树欲静而风不止,你去问螟毫他此刻能否放手。”
明峰上人朝这边看来,对上他的却是宇煜冷然的表情,他迟疑了数秒仍然固执地问道:“若我们放你离去,你是否可以放弃你与大荒一脉之间的恩怨?”
“螟毫的生命从来就不要别人主宰。”宇煜仍然在笑,这笑却与之先前大有不同,可有一样是如出一辙,那便是不屑一顾的笑,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的微笑。一看这笑容明峰上人便心下暗自惊呼,身子爆退出数十米开外。
几乎在同时,无德上人也陡至嗓子里发出一声暴吼,双手间萦绕着一团团晦明忽闪的绿光,两只光秃秃的头骨从他掌心激射而出。
坐在地上的宇煜昂身暴起,左手排空朝两枚头骨按去,右手钻拳如电朝着明峰上人左肋袭去。明峰退得很快,但宇煜拳头更快。
只是刹那的瞬间,空中传来数声脆响。
第一声从明峰身上传来,一蓬血雾在雪花中飞洒。明峰倒也干脆,一手遥控着法剑连连招架宇煜奔袭而来余势,另一只手飞快从怀中掏出一个乳白色瓷瓶,仰头将丹丸尽数倒入口中。
第二、三声自然是头骨碎裂的声响。在头骨接触宇煜的瞬间,他已然意识到这头骨并非自己预料中那般用真元凝聚而生,而是无德上人毕生真元淬炼出的实实在在的法器。失误便会付出代价,宇煜的代价是第四声脆响,左臂筋骨几乎齐臂碎裂,肘关节处传来撕裂般痛楚,两根手骨从掌心穿出,白生生的骨节上还挂着一团团血肉。
本命真元淬炼的法器被破无德上人自然也不好受,踉踉跄跄地朝后面退出好几步才一屁股坐在积雪中。
在三声脆响过后的刹那,头上那抱成一团蓄势待发的蒲团已轰在宇煜天灵,他整个身子顿时被擂入厚厚的积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