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昨个儿茶庄手续全已经办妥,那姜氏吵得我脑袋疼,还好我带上了李君山,也没多少生事。”以南喝着粥说道。
昨夜的雨太大,清晨枝头上的露水还在往下掉,花瓣树叶落满一地,福伯正在慢慢清扫。
“真是个泼妇。”小六子低低的念叨了一句。
“午后待我宫里回来,咱们叫上茶烟,去竹外枝看看。”温初寒舀着碗里的白粥细细吃着。
“那主子可要回布庄用膳?”福央颜关切的问了句。自从温初寒去宫里当差,可都没回布庄用膳了。
“你先备着吧。”温初寒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主子,这月的账已经理好了,您回来的时候再看还是……”福伯拿着扫帚在不远处说道。
“回来再看吧。还有什么事么?”温初寒擦了擦嘴,浅笑着。
“花市那几个伙计送来了花种我且安置好了,又送了来了些新种籽和花品,主子空了可看看,可要添置着什么。”安婶给小六子夹了几个包子说道。
“晚些回来一道看了吧。”
“是,昨日柴王府的管家又送来几盆花,我已经记册了。”
“长乐坊这月有新进了几个官家小姐,乐瑶已经安排日程了,主子我想,等着茶庄完全落实,咱们日后的茶也可有专门的供应了。”茶烟也细细禀报着,这云水布庄的早膳时间,仿佛例行早会一般。
“的确可以做供货一条路,具体等我和以南去看看,你得空的话,也一起去吧,毕竟是你父亲留下的产业,谁也比不上你熟悉。”
“是,主子。”
“这茶庄要是运行起来,我觉得不妨主子咱们开个茶铺,反正茶烟懂茶的名声也在,一做帝都各大酒楼茶铺供货,二做专门品茶的地儿也好,长乐坊实在被那些公子哥儿挤不下了。”知画歪着脑袋说着,温初寒觉得很有道理,微微点头,这想法似乎与她有些不谋而合。
“的确,长乐坊本想是给千金小姐学习之地儿,倒是给那些想结识富贵的人提供了方便。”乐瑶附和点了点头,“分开个茶楼,我再调一支舞娘去哪儿,小六子要是得空,也可去寻寻什么说书先生,讲些传说故事,怕也是百姓欢喜的。”
温初寒听着浅笑,这帮家伙可是比她厉害多了,她还没有想的那么完善,她们倒是全都替她想好了,温初寒突然心中有些松气,仿佛不是一个人在孤身奋战的感觉。
“这些想法倒是不错,那就交给你们负责了,小六子这几日多去找那几个官家少爷打听打听,哪里有合适的铺子,咱们就去盘下来,不过,记得要用茶烟的名号,切勿别让别人和云水布庄联系一起,银两方面你们就找福伯去拨。只是,别太劳累自己。”温初寒接过安氏递来的花茶漱了漱口。
“得令。”小六子拿着包子高喊,引得众人偷笑。
“主子现在要进宫,咱们能为主子分忧自然是份内事。主子,这秋要来了,这衣服新样式图纸晚上咱们还得商讨商讨,好尽快让我们和绣娘们动工了。”乐瑶温婉可人的说着。
“你们费心了。”温初寒心中一暖,前世的她在大家族中,向来没有人来分担她的累,家族的少年们全都在彼此奋斗,暗地厮斗,这样的朋友,她实在不曾拥有。
“主子进宫,也要处处小心。”茶烟柔声道。
“我知晓的。”
“主子,那宫里马车来了。”福伯走来低声说道。
温初寒整理了衣袖,上了马车向皇宫驶去,昨日的试探,她该装作知道呢,还是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呢?
温初寒照旧跟随一领路内侍走向文书殿,昨日的雨太大,这风雨廊两侧的花枝都已落满地。
“温先生到……”一内侍高声唱到。
温初寒一进殿就能感觉到安平炽热的眼神,这小家伙倒是一节课都不落,也不迟到。
“先生,今日我们讲什么吖。”安平略俏皮的说道,这每天能看到温初寒,真是她最大的满足了。
“今日我们讲乐理。”温初寒浅浅一笑,温柔的说道。
“哈?为何不讲丹青,却突然讲乐理了?”安平有些失落,这乐理偏偏是她不擅长的。
“上次三皇子和柔和公主似乎对这民间小曲颇有兴趣,今日我想便给皇子公主们讲讲这乐理。”温初寒轻轻带过一句,柔和不屑的瞥了一眼安平,可笑,真的以为已经失了宠的公主能靠一支舞扳回什么么?她可是有个有希望当上太子的哥哥和一国之母的母后。
“劳烦先生记在心上了。”顾泽心中不免欣喜,这表明这温初寒是有些接受他们的示好了么。
“皇子们好学是苍溪的福气。”温初寒稍稍回礼。
“切,果然跟其他师傅一般趋炎附势。”四皇子顾湛向来喜欢武道不喜咬文嚼字,对温初寒这种行为嗤之以鼻,温初寒心里暗道,不屑吧,越是不屑,她的目的就达到了。顾清辞说过了,眼下二皇子顾誉,三皇子顾泽,五皇子顾宁这三势力在争这储君之位,她越站在谁一边,虽然会让苍溪帝看重,可也会越疑心和防备。
“在开课前,我之前让皇子和公主们写对仁德的看法可有写好,现在收上来,授课结束我会带回去审阅。”
“有什么可写,忘带了。”大皇子顾琰把玩着笔蔑视地说着。
“无妨,陛下吩咐了,务必要将文章呈去给陛下过目的,到时候自然会替大皇子解释的。”温初寒无情绪的吩咐了内侍将文章纷纷收上来,听到这番话,几个好玩的皇子世子纷纷变了脸色。
“你!哼,狐假虎威。”顾琰气恼的说了一句。
“也只是敢在这动动嘴皮子,哪跟大将军一般厉害,若是去了午后那校练场,可不要虚呢。”四皇子顾湛最喜欢午后的练武了,他看温初寒这清瘦柔弱的样子,不屑笑道。
“四弟怎可如此不尊重先生呢。”顾泽皱起眉头道了一句,虽然他心中也是一样想法,可母后吩咐了,一定要抓住这个人到自己身边。
“无妨,若是可以,我倒是想去看看皇子们的习武课业了。”温初寒丝毫没有气恼之意显露,但话语里也丝毫不退缩。
“好啊,既然先生开口了,那就走吧,咱们现在就去,让先生看看我们苍溪皇室的武力如何。”四皇子直接起身,唤起了身边的小童收拾东西。
“怎可如此,先生的课还没讲呢。”柔和娇嗔了一句,语气酥酥软软。
“课什么时候上不可,只怕这武场,温先生是没什么机会见识的。”大皇子顾琰也起身道,他早就不乐意每早在这里咬文嚼字了。
“既然皇子们如此热情,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温初寒嘴角笑笑,安平被那如春风般的笑意迷了眼。
接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移动到了皇宫的武校场,温初寒打量了这若大的武场,果然符合强大的苍溪风格。
“先生见笑了,四弟和大哥就是这个脾性,望先生见谅。”顾泽走到温初寒一旁说道,“我们每日都要训练剑术,弓箭,有时还会有李大将军来指点拳脚。”
“哦?李大将军真是尽心尽责。”温初寒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温先生,这弓箭你可拿的动?”四皇子顾湛挑衅的喊了一句,拿着一大弓说道。
温初寒打量了顾湛手上的弓箭,她才不会那么傻去当出头鸟,心里暗笑,她在山上救下顾清辞的时候,这几个傻孩子在学什么还未知呢。
“我一介书生,自然没有四皇子神武,拿不动。”温初寒回答的很干脆,最后三个字更是引发了几个贪玩的皇子公主偷笑,安平有些气恼的站在一边。
“那可就不好玩了,还想跟温先生比试比试呢。”大皇子也拿起一弓把玩着。
“这样吧,既然皇兄和皇弟们都有兴趣,那咱们就来打赌比试如何?就比射箭,前面几棵树,咱们分成两队,来啊,小德子,去绑上红绳,十箭为数,谁射在红绳上的箭越多,就算谁赢,既然温先生拿不动,那便我来替温先生出战,剩余的咱们抓阄分派,如何?”顾泽站出来似乎想替温初寒解围。
“三皇兄想玩,我便奉陪。”顾湛说道。
“只是,既然是打赌,彩头又是何?”一直不说话的顾宁开了口。
“这彩头,就让温先生给吧,如何?”顾泽顿了顿,笑着说。
“那便等这赌局结束吧。”温初寒淡淡笑道说着。
“那么抓阄吧。小德子,拿上来。”
可能似乎老天也想温初寒出丑,这队伍,大皇子顾琰,顾湛,顾宁,柔和还有几家世子为一队,而温初寒这边是顾泽,安平,还有年幼的顾宇和顾奕,还有几个世子和娇弱公主。这场面看着真是一边倒。
“我先来。”顾琰身为兄长,这时自然不能掉了面子,率先出马。“你们派谁出战?”
“安平公主可拿得动这弓?”
“儿时九叔可是教过的,自然拿得动。”
“我们派安平。”
“哼,不知所谓。”顾琰不屑的说了一句,拿起了弓箭摆好架势。温初寒毫无情绪,只是走到了安平的身边。
顾琰连发十弓,一内侍在对岸数着,高喊:“中六…”
“哼。”顾琰不屑的瞄了一眼安平,走到了一边坐着,温初寒也觉得,这传闻沉迷女色的大皇子,竟然也不是一个草包嘛。
“温先生……我……”安平拿起弓箭的手微微发抖。
“不着急。”温初寒柔声对安平说道,安平心突然好似觉得非常平稳。
“抬高,对,瞄准,拉,发。”温初寒走到安平身侧,拿着一玉笛轻轻帮安平调整姿势,十箭连发,安平的手心已经通红出汗。
“中五!”对岸的内侍高喊着。
“什么?”顾琰自然不信,这安平竟然能中五箭,这一定是运气。温初寒心里惋惜,安平这手上力气果然还小,几箭都碰不到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安平可真不错。”顾湛还使坏的说了一句。顾琰的脸更黑了。
“我来。”顾湛拿起弓箭笑着说道。这弓箭本来就是他擅长的,无可畏惧。
十箭连发,中九。周围爆发一阵喝彩。顾湛更加不屑的看着温初寒了,这些文人墨客除了每天之乎者也,还会什么。
温初寒选了顾宇,顾宇虽然年幼,但是已经开始习武,这底子却都还是有的,中七箭。
柔和:五箭。
顾奕:七箭。
“哈哈,还得需要拿不起弓的温先生指导才能中这几箭啊?”顾湛笑的更加骄傲了。
剩余的几个公主世子也纷纷比完,鲜少话语的顾宁拿起弓箭,连发十箭,“全中。”对面的内侍话音刚传来,这边的人为之一愣,“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五弟,李大将军本就颇为看重,这出手果然不同凡响。”顾琰虽然突然开怀大笑,但眼神中充满着嫉妒之意。
顾泽心里突然没有了底,这为政他坚信比得过那几个皇兄皇弟,但这武道,他心也无把握。
“三皇子只管安心拉弓。”温初寒替顾泽扶了扶弓箭,“三皇子稍稍拉个马步吧。”
顾泽听着温初寒的话,半信半疑。
“低一寸。”温初寒每一箭都替顾泽调了位置。
“全中!”对岸的内侍高喊。
这边便炸开了锅,议论纷纷,顾宁在一旁打量着温初寒,顾泽也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什么!”顾琰差点把石桌给掀翻了,惊讶的站了起来。
“三哥果然好功夫,但是这两队全是十箭最多,还是来数数局数谁更多吧。”顾湛笑了笑,只是夸顾泽功夫好,也就说这意思十箭与温初寒毫无关系。
“盘数,盘数,十盘里,一平,五盘比四。”内侍唯唯诺诺的说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如何,温先生可认输?”顾琰狂傲的笑开了。
“在下为何认输?”温初寒淡淡的道了一句,在场的人像看傻子一般看着顾琰。
“大皇……皇子,是三皇子那方五……您……您输了。”一旁的内侍小声的说着。
顾琰笑到一半差点卡的窒息。“什么……什么?”
“皇兄承让了。”顾泽笑笑,心里暗道,这温初寒真的不会武功么?不过,这天下只会纸上谈兵的人也是不少,可只是指点几句,就能有这样大的进步,此人,真的非同一般。
“不过,这彩头,温先生要给什么,又要给谁?”顾泽谦谦有礼的问了一句。
“此次是三皇子相助,得三皇子的荣幸,那么这彩头便当然给三皇子,这月中便是南城长乐坊上新舞的时候,长乐坊向来一座难求,在下包下上好的雅间,备上南城最好的茶,等候三皇子如何?”温初寒收起手中玉笛,不紧不慢的说道,站在一边却如皎月清冷如霜。
“先生相邀,我如何不来?”顾泽心里更加得意了,母后定会非常满意现在的局势。拉拢一个文人墨客,只是手到擒来之事。
“趋炎附势。”顾湛不屑的嘀咕了一句。
这时,民安匆匆走来,“陛下要召见温先生。”
“既然陛下召见,今日的课便到这了。”
“先生都还没有教授乐理呢,都给哥哥们耽误了。”柔和懊恼的一跺脚。
“哈哈哈哈真是轻松,走喽。”几个贪玩的皇世子赶紧溜之大吉。
温初寒跟着民安快步走着,此次好似不是走向花宫的路,这苍溪帝又准备了什么在等着她。
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丝凉意,温初寒走过的拐角处,一女子驻足。
“夫人,您看什么呢?”清秋边上的侍女好奇的问道,她这主子虽然得宠,却因为只是乐姬出生迟迟升不了妃,也是可惜。
“没什么,走吧。”清秋低垂眼眸,绝色脸庞没有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