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几年后，这里的孩子把我当成了他们的姐姐。
我与我的朋友在田间玩耍，他们教我干农活，我教他们朗诵我会的诗歌。这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啊，我们乘着夜晚的微风，在闪闪发亮的夜空下歌唱。
很久以后，微风问：在窗台上的那株绿草，你想要将心事掩藏多久？
你开不出娇艳的花朵，是你的心永远闭合。
微风说：我走进你的世界，我们去发现。
无论过多久，我对孩子的爱与羡慕都为减过。那些喜欢装扮自己的女孩儿们，是他们将我复杂的心灵简单化了。
为了赞美她们，我思考了许久一个关于“忘记”的主题。
对啊，想到了。我将花蕊深深掩藏，剩下花瓣紧紧包合——
她们是欢乐的精灵，她们的天性就是善良和纯真，她们爱好美好的事物只是爱，她们感谢别人只是想感谢。
我走近她们，我想用心观察她们。她们这些小女孩儿的淘气是我曾有的，也是我曾没有的。
一个好女孩会用自己高贵的心灵、高尚的品质以及独特的气质影响别人的言行举止，甚至改变别人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而不会被别人的流言蜚语所拖累，亦不会被别人庸俗的想法影响。
我猛然想到了这层道理，一个好女孩会影响别人，而不会被别人影响。
于是我有点想和她们一起玩耍，希望她们可以改变我，但是主动对我来说太难了。我只得再等久一点儿。不知在她们看来我这个外人是怎样的，但，我相信她们的好奇与热情。
树叶儿在和她们一起摇摆，它们把阳光藏在自己的身体里，只是留下一点灰色的影子，它们和人一样自私，但自私得干净，自私得透彻，自私得只是想要温暖。
“来耍唻！”她们终于向我招手，并用很尖锐又不是稚嫩的声音喊到。
那一刻，我也在思考，我在思考这种乡土不失纯真的口音配上一个个天真无邪的脸蛋让人止不住脚步去往她们那里，和她们一起享受午后阳光。但心想归心想，外表的我似乎已经适应比较冷漠了。
我油然想起小时候某次被逼去卖花，我拽着一个身穿西装，手挽玫瑰花印旗袍贵妇的男人，渴求他买下我手上花篮里的一枝康奶昔，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拿，只是朝我的脸上丢了一张钞票便走了，走时只听到那个贵妇嗯哼的一个笑声，不，应该是嘲笑声。街上虽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但我只觉心里如寒蝉鸣叫凄切，简而言之，这是面子问题，给面子换上一个文雅的词，谓之尊严。只叹当时不够冷静，我可气又可恨地将那张钞票撕碎了，当作是撕碎他们的尊严。于后想想，我做事的确不够冷静，这没有让他们看到，只是换来了对我的一场痛打。
只记得那时打我的人嘴里痛骂着：“他妈的，小小年纪也是知道啥叫尊严！一张那么大的钞票就让你这样毁了，老子养你是做啥的？！”撕碎钞票的时候没仔细看，说不定看了面值后我会忘掉尊严被伤这回事儿，只模模糊糊记得那是面值很大的一张钞票。
多年后，离开那群人，我又想起那回事儿，何谓尊严？只记得《圣经》里说：“有人若打了你的左脸，就把头转过去告诉他让他继续打你的右脸。”看到这句话后我一直畅想有天我也可以这么对别人说，但却没有人打过我的脸。当然，我也不会打别人的脸，若是对方这么说的话，我又该怎么回答。
我也不知道当时那么小，那么想赚钱，甚至连偷东西这种事都干过，为什么面对别人的鄙视竟知道何谓尊严。
某次我跟阿清闲聊，我问他如果有人打了他的左脸，他会怎么回答。他笑了笑说：“我会问问他的手疼不疼。”貌似这种回答更冷静，也更理智，而且免了再挨一次打。
然后他又问我：“昔华，你很看重自己的尊严。”他说的是对的，我一直觉得尊严和生命有着同等的地位。
此时我这样想，如果我撕破了这些孩子的尊严，她们会怎样？但这种卑鄙的想法瞬间让我明白了我该怎么做。
我腾出一个很真诚的笑脸，走向她们：“你们是在叫我吗？”
这时我又想起谁说的一句话，那句话是这样说：要把友善传递下去，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接受别人的友善。
还没等我的脚跨出去几步，那几个孩子已经风似的跑到了我的面前。
几个月过去，我已经和这里的孩子打成一片，他们教会了我各种小游戏。而我，除了教会他们认字，便是教他们朗诵诗歌。
我在这里享受着宁静，人生之流水若只是静若湖泊，无干涸，亦无波浪。那该是如何的一番平静啊！
（六）
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演好自己的戏就是他们的职责。在别人的世界里，自己只是路人。你应该清楚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是别人，还是自己。你的世界，主角是别人，还是你自己。
（七）
某次，我和老人走在一条小路上。老人对我说，我的背影很美。当时的我并未留意，但回去想想后，才想起来有人曾经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同样的事再次发生了。
我从未体味过默默注视一个人会是什么感觉，但他告诉我，那很美。
我曾构想过一个美好的场景，那个场景里，不是他看着我，而是我看着他。那个场景里，有我喜爱的梨花盛开……
梨花开，那是一场雪夜
我站在门口
注视着那个在花下惆怅的人
他看着月亮
不知在想谁
我想轻轻呼唤
他却已转身回房
关上了门窗
再一次
我看到月光散在他的脸上
流下的
是一串银色珠光
又是一地梨花
又是一场雪夜
又是我
这样看着你……
也许在我想象中的世界，我才能这样看着他。在现实中，一切都已散作风沙。
我有些难过，因为我才想通，他的眼里是一个清晰的我，而我的眼里，却是一个模糊的世界。
（八）
闲下来的我总是抑制不住自己想作诗的举动，尤其是前些日子读了老人书柜里《诗经》中《氓》这一篇，我有许多感想想写下来。
最终作了一首诗，代表女主人公献给男主人公。
陌上新桑，朝露白芷，对月参泪，只得流亡。
想亦归想，变心还早。若是当初，不复相好。
想来旧窑，瓦片未扫。房屋不萧，房梁未倒。
盼与你好，莫要再搅。星月稀少，奈何飘渺。
你也不回，几年懆懆。灯花迟挑，你我翁媪。
庭前落花，遗落成双。不见君来，暂且归娘。
海枯石烂，叹多心伤。你我感情，宛若豆草。
吵亦归吵，新日还长。淇水还涨，隰水不了。
不及饿殍，如汐如潮。许我誓诺，视若珍宝。
阻隔池沼，莫要来捣。未来即是，你我偕老。
写着写着我便乐了，要不要在后面加上一句“孩子还小”？可是，他们有孩子吗？
（九）
许久之前，我常想，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哪怕一人，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最重要的。后来，我遇到了芫实，只记得那晚月光下，她笑着对我说：“翁昔华，你以为我傻吗？这个世界上，真正重要的人，只有自己。”
但是后来，阿清抱着我说：“昔华，你是我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直到现在，我依旧在思考谁对谁错，只是比当时明白了一点，如果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不是那个人，那我又何必要求我在那个人心目中是最重要的呢？
（十）
在我看来，上天若真心宠爱一个人，会赋予他良好的性格，完整的家庭，值得信任的朋友，而不只是金钱，美貌和地位。
（十一）
我与老人走在一条宽广的路上，只要向前看就能看见远处天地连在一起。我望着远处的地平线想起那个关于天与地的故事。直到现在，我都不得不承认阿清的想象力很丰富，他总能想出法子逗我笑。
老人或许是见我许久没有动弹，就问我：“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事了？”我指着远处对他说：“地平线。”
“有什么特殊含义吗？”他又追问。
“有人曾告诉我，那里是一切爱的发源地。”我回答道。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故事吧，看你好像很惆怅似的。”
我笑了笑对他说：“有，一个很美很美的故事，一个关于天与地的故事。”我的眼睛略微有些湿润了，因为想到那个冰冷的结局，就像我的结局一样。
“给我讲讲吧，说不定给我讲了后，我会开导开导你，让你心情好点。”
“好吧，虽然我知道你只是想听故事而已，可我还是要给你好好讲讲。”我知道老人只要一听到别人的故事就一定要刨根问底。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感情，对他讲到：“很久以前，天与地是一对恋人，他们彼此诉说着内心，手牵手漫步在一个神秘的空间里，相偎相依，始终不离不弃……”我凭借记忆向他描摹这大自然的种种美好，把它们与天与地的传奇故事联系在一起。
“果然是很美的故事，是谁会有这么浪漫的情怀啊？”
“是……”
老人摇了摇手说：“我知道是谁了，你不用说了。”说完，老人抬头看了看天，仰天感叹道：“我们快点回去吧，今天可能又要下雨了。”
“真的吗？”
“你不信吗？今晚就知道了。”
于是我推着老人就回去了，临走时我望着天边的地平线，心想：如果天会塌下来，就让这对恋人再续几亿年前的缘吧。
晚上果然下了大雨，树叶沙沙作响：雨点打到各处都发出好听的声音如同一首美丽的曲子，天空却阴阴沉沉的，像是被谁挖了一个大窟窿。
我们分开有多久了，夜半时分，我还能依稀听见你对我说话，是我在做梦吧。昨天下了一夜的雨，我却只敢蜷缩在被窝里，是因为外面的雨声太大我怕想不到你。
早晨，雨停了，空气弥漫着一股子清香，昨夜的雨仿佛洗去了空气中的尘埃。老人种的花早已被挪进屋子里，它们有的合上了花蕾，有的却依旧盛开着。
老人与我打赌，说今天绝对是个大晴天。我不明白，昨晚还下大雨呢，今天至少也是个阴天。
可结果是我输了。这一天不仅是个晴天，而且是红日当空。
老人让我到林子里走走，而我也正有此意。可以个人走路难免孤单，孤单了就难免胡思乱想，于是我叫上了小家伙们一起。
在林子里，我抬起头看着太阳，看它像新生的圣火一样，是那样遥不可及，激励着人们去追寻他。但又如此温柔，让人甘愿在它的怀里，被它滋养，被它呵护。
太阳啊，是谁给了你如此光明的灵魂，让你永远地凌傲于天上，除去感情的拖累，除去凡尘的侵蚀，成为人们永远的向往。
我羡慕那阳光，我羡慕那温暖。我也渴望有一颗那样的心去温暖别人。
我被上面的东西惊呆了，原来仰望比俯视更让人震撼，嫩嫩的枫叶透射出的几束阳光仿佛温柔的双手，不带一根刺，如此明朗，如此亲切。
只懂得感叹花花草草多么弥足珍贵，却忽略了头顶那可以遮风挡雨的树木。砍伐它们时我只看到了落叶飘零，繁花枯萎，却未曾发现我失去了一个臂膀。
原来一草一木都是大自然的惊喜不知道大自然为了这份儿别出心裁的礼物费了多少神。
也对，我只看到了四周冰冷的雨水，却忽略了头顶上那一把充满温暖的雨伞。曾今有人愿意为我打伞时，我只渴望一个人享受雨淋的滋味，现在我却希望头顶有一把专为我敞开的伞。
我又低下了头，望望泥土和植物，泥土里有像油膏一样光滑的，也有像面包一样松软的。还有四周的花草，草儿不似地毯柔软，却令人怜惜，相比之下，我更喜欢昔日那些看起来有些傲慢的草儿。花儿更不娇媚，像乡下的姑娘，没有浓妆，但笑容却是那样的纯真，让人想伸手前去抚摸她，渴望被她感化。大概是心情好了，连景色也看起来那么美。
思来想去觉得，自然之美有两种颜色令人震撼：一种是出生的嫩绿，一种是回归的哀黄。一种是希望，一种是遗憾。
我与树叶握手
我轻轻的对他说句你好
别人说我是疯子
可只有我自己晓得
树叶因我的善意而低垂额眸
因我温暖的双手而害羞发抖
还因我心中的层层诗意而感动
但我又放开它
因为这枝干需要它
因为这小草需要它
还有那和风，也需要它
我有些落寞
因为我爱那叶子
爱那上面的脉络，与我手上的血管
那是我们的生命在一起欢腾
我离你远去
转头再看向你
你的影子打在小草上
你的身子还被风吹得颤抖
你还与枝干不离不弃
（十二）
“昙花再美也只是瞬息一放，怎敌得过松柏常年青绿。”
“可是我打赌大多数人还是都更愿意做昙花的。”
“追求一瞬的美总比追求一辈子平凡要简单得多。”
“为什么花朵知道开的越好看，就越容易遭到破坏，还这么拼命地开花？”
“因为对任何事物来说，生命只有一次。证明你来过这个世界的一个方法就是你的存在，让世界更美好。延续持久的时间里，有那么一刻，你是最美的。”
（十三）
喜剧是园子里盛开的鲜花，而悲剧是花下怎么烧也烧不尽的杂草。
（十四）
在人奔波的一生中，总有几个光阴需要停驻，总有几个人需要去思念，总有几件事需要去回味，人的情感正是有无数的笑和无数的泪组成的。
（十五）
我和小家伙们去采椒叶，他们走在前面，我紧跟在后面。我们走过长满苣荬菜的小路上，走过枣树、杏树、松树搭起的林子。
此刻，我是多么快乐。快乐的我回忆起快乐的曾经。
我曾在清晨的和风里欢笑，我曾与空气中细小的水珠亲吻，与那明媚的阳光拥抱。我也曾将我的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不知那冰凉是否可以淡化温热。
我看着那些孩子，想起了原先的我所拥有的爱。我喜欢握着小孩子的手，看着他们水汪汪的大眼睛，我喜欢听他们嘴里喊出的咿呀咿呀含糊不清的话语，我喜欢看他们被好奇心驱使下大量一个平常的东西，我喜欢他们走起路来一摇一拐的，却还总是想跑的跟快，我还喜欢他们生气了嘟起小嘴，认真跟我生气的样子。如果他愿意，我希望他哭得哇哇大叫时能趴在我的肩上，我会紧紧地抱着他。
不知那彼此说着情话，擦着爱语的嘴唇，是谁给予的？
那可以淡化悲伤，抚平愤怒的笑容又是谁给予的？
我真应该感谢她，因为这是幸福的来源。
于是，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我大概再也不会见到她了。即使我认识的伙伴都在，我们也不会见面了。
我每天就抱着这样的遗憾度日，此刻，我又是多么悲伤。
（十六）
我是溪流间静静躺着的一颗鹅卵石，我不知道自己在这冰冷的世界存活了多久。
有溪水从我身上划过，我们拥抱、接吻。有时我多么依赖于它对我的冲洗，于是我顺着它的脚步，我们一起走向远处。
当阳光照射过来，透过一层层水波照射到我时，我回赠我的斑驳光彩。
有时我浅浅清唱，与我的伙伴，我们奏着欢快的曲子。
等到那月光划过我的躯体，我想，这一生，多么美妙。
一个漂亮的女孩儿从溪水边捡到了我，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得出，她钟情于我身上心型的图案。
我会去哪里，带着这个问题，我流浪了很久。
小女孩儿将我放进自己的笔袋里，我如同不小心掉进了黑暗地狱里。
就这样，我的身上被刻满了符号，渐渐地，我不再光滑。
小女孩儿变成了大女孩儿，她将我扔掉了。可是，我是多么怀念过去的岁月啊。只听女孩也说道：“我是多么怀念我的童年啊!”
（十七）
这是宽旷的土地，也是刚下过雨的林野。
我踏足在有高大树木遮蔽的绿荫小道上，独自一人，任由路旁带有露珠的草木触碰我的双腿，那一丝冰凉唤醒了我，我沉睡已久的思想……
这是自然最好的礼物，我的手掌接住了它。
慢慢地，我飘了起来，如同一支轻盈的羽毛，我升到了空中，与藏匿在空气中的以太一起飞舞。只是我长得美丽，我有双翅膀，我才是这里的精灵。
这里是水滴四散的空间，我带着我的双翼，从这里飞跃到那里，这是我最珍贵的幻想，我沉浸于其中。
“姐姐，你还记得我们在玩捉迷藏吗？”
我清醒了，一个男孩拉着我的衣角，是小家伙，还有一些孩子注视着我的眼睛。
“当然记得，我怎么会忘记？”
“那你还记得是我们谁在找谁吗？”
我弯下腰来，对几个孩子说：“当然是我在找你们啦，知道我记性不好就故意问我，可我怎么会连这个都忘了。”
“那你为什么只站着不动？”
听小家伙这样说，我低下了头，我甚至答不上来他的问题。只能自言自语道：“也许我刚才真的忘了，”又抬起头来说，“也许我从未记得。”
“啊，我知道了，姐姐是忘了捉迷藏怎么玩了！”小家伙突然欢呼起来。
“我怎么会忘记，我这招叫守株待兔，看，我把你们全都找到了！”说完，就迎来孩子们不甘的声音。
几个孩子怔怔地看着我，我露出占了便宜的会心笑容。
“可你怎么哭了，阿姐？”小家伙看着我说。
我被这问题弄得一惊，我哭了吗？不会的，眼泪明明已经流干了。可直觉却让我不敢触碰我的脸颊。
当小家伙的手伸来时，我却下意识的摸了自己的脸。之后我告诉几个孩子，说：“这不是眼泪，这是从树叶上掉落的露珠。”
又见大家都明白似得欢欢喜喜地走开了，可其中一个小女孩却跑过来悄悄对我说：“那露珠就像姐姐的眼泪一样。”然后也笑嘻嘻地走开了。
我有些懵，因为这句话太熟悉了。露珠就像姐姐的眼泪一样，露珠就像眼泪一样，露珠就像花草树木的眼泪一样！
我的耳边想起了谁的诗来，露珠，花的眼泪。
你是拥有宇宙间最晶莹身躯的
可你却不以为意
清晨，当太阳的光芒照射下来时
你泛着金光
从你那透明的眼里
我看到了最干净的世界
那是你我居住着的世界
我知道
你的诞生承载着许多痛苦
是花草树木的痛苦
夜晚
当太阳不再照耀
我仿佛听见来自林间谁在哭泣
那紧蹙的呼吸声久久环绕我的耳畔
你是露珠，是花的眼泪
我是你，是自然深处的秘密
（十八）
今生的欢乐回忆只是零散几笔，若有来世。我愿意做一朵花，在该开放时开放，该安静时默默散去。
（十九）
让我恨的人，我感谢他。从来没有哪一刻，面对着你，我能更爱我爱的人。
让我爱的人，我也依旧感谢你。谢你给了我这样一个温暖的世界。
有一天老人问我有什么愿望，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对于一个已经失去一切的人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于是我告诉老人，我没有愿望。
老人摇了摇头说，那可不行，人活着总要追求点什么。
经过漫长的思索后，我将这首诗拿给老人看。
我推开木板支起的窗户
我把外面的叶儿拉到清晨的一角
远望着徐徐的太阳，
洒下的
是谁用希望织起的阳光？
我转过一条又一条的小巷
我踩着一块又一块的石砖
抚摸着墙角钻出的蔷薇
弥漫着的
是谁用回忆编起的芳香？
我踏过哗哗河流上的石桥
我踩过冰冷脚下的泥土
倾听着拂过水面的风儿
游荡着的
是谁把梦里的歌儿拉出来哼唱？
沙子溜溜的划过脚尖
挠的心里都是心酸
我听到家在远处呼唤
我擦拭着眼角不知何时流出的泪珠
轻唱着一首关于亲情的歌
是谁打着伞
接着和我一样流着泪的天？
我把它们都叫做“儿”
但愿它们和我一样
把思念埋在最深鸿沟里
等到再次春暖花开
我再化作一只燕子去你的屋外啼叫
希望那时你还记得
一个颓唐的游子说过他一直都在想你。
看完诗后，老人说，孩子，你想家了。
我点了点头，脑海里出现了“家”这个字。
老人对我说，孩子，你的心飘忽不定。
我有些讶异，老人，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老人问我，你喜欢这里吗？
我回答，当然喜欢！
老人又问，你愿意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吗？
我沉默了，如果老人不说一辈子，或许我就会欺骗自己很久。
可我又能去哪里呢？
老人回答说，你该去尝试另一种生活了。
什么样的生活才适合我呢？
老人说，能够锁住你那颗飘忽不定的心的生活才是最适合你的。
老人又说，世界上有意义的事情有三件，一件是奉献，一件是创造，另一件是热爱生命。
这次老人的话提醒了我，我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去参军。
当我将我的想法告诉老人时，他说：“也许你是对的，放手去做吧，如果不行，我们会在这里等你。”
我流泪了，谢谢老人，你这样理解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