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脱控机体的信息，按机体编号以机体受影响的功能分类列给我。”暗夜吩咐在后方基地里的副官。
“是。”副官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从前方机体传输过来的各种信息。同时，暗夜在自己的夜鹰上，保持着他素有的冷静，静静望着前方的古城。
受到影响的只有Nightmare和Knight，还有空舰。装甲战车和普通士兵都没有影响，他们停下来只是因为发觉了军队核心部队不再行动了而已。他们甚至听不到依旧在吟唱的奇特歌谣，毕竟在机体舱室里播放的音乐是无法传到外界的。
在这个期间，慌乱逃窜的人们终于找到了一点方向，他们开始懂得了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从战火里寻得一线生机。
漆黑的天空，漆黑的大地，漆黑的城墙。他们能逃到哪里去呢？暗夜不禁想。女童轻灵嫩稚的歌声还在不断回荡，整个驾驶舱的氛围渐渐变得微妙起来。暗夜忽然想不起来自己此刻身在哪里了。
很快，副官传来报告：“脱控机体编号已经整理完毕，目前初步确定，机体通讯、视频、捕捉、分析等基础功能正常，行动、作战模块完全无响应。”
暗夜打开副官发送来的数据文件，扫了一眼，一两秒后，他心中了然：“明白了。你稳定一下军队情绪。”顿了一下，他再补充：“受到影响的，准确来说，只有零元素。”
因为，受到影响的不仅仅是机体，还有灵术师。在歌谣响起时，暗夜便发觉了自己身周的灵压完全消失，并且连最基础的灵术都发动不了。估计其他灵术师也是如此。灵术都无法起作用，那么Nihgtmare瘫痪就说得通了。而Knight、空舰与灵术毫无关系，唯一的联系便是，它们都依赖零元素，Nightmare依赖零元素的性质来作战，Knight依靠骑士体内的魔核提供能量，而魔核主要成分是零元素。
接着暗夜向全军下令：“普通战斗机保持进攻。R4组和R5组撤回阵地保护目前脱控的机群和空舰。装甲部队原地警戒。”命令完毕，他纵身跃下夜鹰——虽然没了灵术，但在这种高度、有安全索的保护，跳不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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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源派的轰炸行动重新启动。沃尔特见状便知敌手已经调整好了机体集体失灵的突发情况，而他们的军队一方面要防守，一方面要保护古城居民，根本无法在这短短的空隙里控制局面。
皇玺打开驾驶舱门，莫飞见状，大声叱喝：“皇玺！你又忘记了？！”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皇玺检查了一下随身的物品，确认没有什么遗漏后径直跳出舱室。
“简直智障！”莫飞咒骂了一句，然后也佩上武器和随身通讯器，一面跟空舰报告机体失灵、他们不得不脱离机体行动的事，一面紧紧跟上皇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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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集的子弹从正前方射来，幼弱的女童在枪林弹雨中无处藏身，她的手臂紧紧收拢，把怀里的布偶勒得死死。无论是瓢泼大雨，还是飞来的流弹，都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可是她还是固执地唱着她的歌谣，除了保护怀里的布熊，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一枚跟她中指差不多大小的微型弹头从她头顶上方掠过，倾斜射入她身后城墙下的房屋。小屋的顶棚瞬间被炸上天空，爆炸声震得她鼓膜生疼。
也许是因为暂时性失去听觉，她的歌声更加嘹亮，已经压过了雨声，距离她数十米远外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比如暗夜。
正如暗夜所想，那首歌谣并不是什么计算机病毒。
也正如皇玺所想。
暗夜立于女童前方的外檐墙下，雨水把他的蓝色制服浇成了黑乎乎的一团皱布，他肩膀上人类起源派军队独有的金属徽章却依旧闪亮。他仰头，看到了唱歌的女孩，也看到了女孩左侧三四十米处、穿着希琉军队制服的皇玺。
闭着眼睛的女孩没有看到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她必须全神贯注，她不能够分心。否则她的歌就停止了。
一个不能使用灵术的灵术师，一个离开了Knight的骑士，那不过就是两个士兵。这样的情形对暗夜来说反而有利，机体作战里头他肯定不是皇玺的对手。暗夜掏出手枪，朝皇玺所在的位置连发数枪。
皇玺马上趴到地上。他的身影在城墙的掩护下，从暗夜的视线中消失了。
紧随皇玺而来的莫飞在城墙角楼一侧用手枪朝暗夜射击，以掩护皇玺。然而双方距离太远，天气又如此恶劣，还有对方的战斗飞机在天上盘桓，占据高地的莫飞完全没办法发挥地理优势，枪枪落空。
皇玺朝着女孩匍匐前进。
城墙下的暗夜卸下佩在腰间的枪支部件、有条不紊地组装到手枪上，然后迅速更换弹匣，同时心里默默计算着皇玺大概的潜行速度。他的手指十分修长、骨节分明，就像钢琴家的手，灵活、有力。
不到4秒，原本的手枪已经组合成为了一支步枪。暗夜举枪朝皇玺行进到的位置一阵扫射。被岁月和海风不断侵蚀的城墙承受不起这样密集的火力攻击，城墙石块松动、然后噼里啪啦掉落下来，很快就变得面目全非。皇玺再度暴露在暗夜视野中。
趁着暗夜更换弹匣，皇玺一边掏出别在腰部的手枪向暗夜射击，一边朝唱歌的女孩大喊：“快跑！”
女孩嘴里还在重复她要命的歌谣，但这次她把脸转向了皇玺。
准备完毕的暗夜抬起步枪认真瞄准了皇玺。他的眼镜是特制的，相当于一个超微型计算机，所以他看到的事物比别人更清晰、更准确。
皇玺见状，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他连忙翻身朝城墙内侧滚去。而女孩看了看皇玺，又看了看城下的暗夜，终究控制不住，眼里逐渐流露出恐惧。歌声渐渐小了起来。
暗夜感觉到了灵压略微回复了一点点，于是转头望向女孩，但手指依旧坚定地朝扳机按下去。
“皇玺！”莫飞惊呼。一架战斗机从他们正前方的天空掠过来，并投下一枚微型导弹。漆黑的弹头卷起微小的旋风，呼呼地朝三人俯冲而来。
皇玺顾不了许多，抢上前飞身一跃、双手护住女孩的身子，将其扑倒在地。原本就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到，歌声戛然而止。
莫飞深感无力，没有Knight，他什么都帮不了皇玺，只能待在原地像个傻瓜一样不停喊着皇玺的名字。皇玺直直看着那枚致命的弹头，脑海一片空白。
“嘭——”刺耳低沉的爆炸声冲天而起，黑烟四处弥漫，落下的雨水变得肮脏和充满火药味道。莫飞痛苦地闭上眼，不忍心看皇玺血肉横飞的模样。
爆炸的热风刮到皇玺脸上，将其惊醒。他惊讶地看着火焰云在距离他和女孩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熊熊燃烧，然后又看向地面上的暗夜。
暗夜的左手还保持着手枪的姿势，指向空中的那簇火团。若不是雨水掩盖，旁人便看得出他早已大汗淋漓。灵力刚刚恢复便进行这样复杂的工程，换了一般的灵术师，不管是否成功，都会脱力而摔倒在地吧。
千钧一发，赶上了。暗夜有点不相信自己居然这样做了。幸好有这副眼镜提供追踪锁定，否则他绝对没可能提前引爆这枚导弹。若不借助Nightmare，引爆弹头之类的灵术费力又费神，他没办法短时间内再重复一次。甚至现在让他握枪，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能正常扣动扳机。
远处的莫飞则看得目瞪口呆。他既震惊于暗夜的能力，也困惑于他的动机。能够面不改色剜出别人体内魔核的人，为何要出手救皇玺？是否异人军团对皇玺的魔核狂热到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取的地步？
投下导弹的两名战斗机士兵不可思议地朝暗夜看了一眼。暗夜也刚好看了他们一眼。极其短暂的刹那间的对视，战斗机呼啸着朝远方掠去，再也没有回头。
战斗机的驾驶员怒吼了一声：“你想死吗？！不看人的吗？！那个人是指挥官暗夜！”
射击手还愣愣地回头望着导弹头爆炸的地方：“指挥官？”
“对！”驾驶员心有余悸，“刚才弹头爆炸再早一点，说不定我们就被炸死了。”
“指挥官为何在那里？为何引爆了我们的弹头？”射击手想的跟驾驶员不是同一件事。
驾驶员骂骂咧咧：“他不引爆弹头，难道还眼睁睁看着你把他炸死吗？”
不对！射击手在心里反驳。他不是驾驶专家，但射击方面是内行，他很清楚那枚弹头的着陆点在哪里、爆炸效果如何、爆炸范围有多大——弹头在预定位置爆炸只会炸到城墙上的两人，暗夜最多是被碎石砸到。以暗夜的能力，当时既然能够引爆导弹，难道还会躲不过碎石？号称“战场上的诺依曼”的暗夜判断不出这些吗？
趁着暗夜还未有新的动作，皇玺抱起女孩朝莫飞飞奔而去。
机体重新获得了行动力，战场瞬间陷入混乱。所有人惊恐万状，双方都无法判断形势的掌控权究竟在谁手里。
暗夜看向皇玺等三人逃离的方向，按下安置在耳后的通讯器开关，对全军下令：“暂时撤退。空舰优先撤离，Nightmare和Knight按照V字阵型保护空舰两侧、进行撤退。装甲车部队随后。R组战斗机掩护。E1组侦察机去西南侧的丛林侦查，看看是否有希琉的机体踪迹，无论结果如何，30分钟后返回空舰。”
末了，暗夜回首那团火焰云爆发的地方——当然，在暴雨的冲刷下，现在那里只有一些黑烟残留。
有些不可思议。救她，于他有什么好处呢？暗夜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出格了。
暗夜又回想起自己方才透过眼镜看到了女孩脸上带着惊恐和抗拒，她的眼睛已经哭肿，猛烈的雨水冲刷着她的睫毛，让她几乎睁不开眼。她的表情明明是那么害怕，她的手指明明已经快要扯破衣服。可是她还是那么倔强，不肯停止，不肯退让，不肯认输！
但比起这些，暗夜更在意她唱的是什么！究竟是什么力量让她具备了不必认输的资本！即便是那位大人，也只能通过强大的灵压阻止暗夜释放灵术，但让暗夜的灵压消失，完全不可能，更不要说是阻止战场上所有机体！这些机体型号、作用各不相同，她如何做到在一瞬间无差别地剥夺机体战斗能力呢？
存在这样的力量吗？
如果存在，是灵术？如果是灵术，她是人类？总不可能是已经灭绝了的妖族吧？
如果不存在这样的力量，那么这是希琉或者维和军的障眼法？一个计谋的开端？一个陷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