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绝艳天纵
虽然他们已经快马加鞭,但是毕竟有五天的差距放在那里,并且越往西北去,关卡查得越是严密,若不是朱炎杭给他留下的面具和身份文书,半路就被卡住了。
西北已经下起了雪,路也难走了,夜来好不容易停的雪又下了起来,两人无奈只得在一家客栈先住下。
但是他又怎么能安生得了,烦躁地咬着自己的指甲来回在屋子里转圈,一圈又一圈的,看得绯眼都花了。
可是他不敢说什么,对原先那张艳丽的脸还是心理上有些害怕,也就罢了,反正不说也不知道,可是现在他换了一张很凶粗糙的脸,像个猎户,眼神又岂是一个“阴鸷”可以形容的!
呜呜,小姐,绯真的觉得这个人好可怕啊!哥哥,你在什么地方啊……
他才没心情去管缩成一团的绯,而是看着外面的大雪,担心起来。这么冷,她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啊?一路行军,定是休息不好的……
还好,至少有冰在,应该是会好好照顾她的……
“砰”的一声,吓了绯一跳,惊讶地看着他发神经似的一拳打到窗子上。
不,现在不是嫉妒的时候,冰,虽然他讨厌那个人,但是至少现在,他是能好好照顾她的人……
为什么这个时间自己不在她旁边?为什么到了真正需要的时候,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呢……
第二天雪是停了,但是天还阴着,两个人还是策马赶路,终于出了最后一个四神国的关口,来到了边境上。
这里的雪倒没有关内的大,还可以看见苍黄的沙漠,一块一块的雪斑驳地点缀其上,显得无比荒凉。
一望过去毫无起伏的沙漠让人顿时觉得自己的渺小,隔得远远的,才能看见多哈林部的边陲之镇——达粟,那也就是朱炎杭的部队要面对的最大威胁。这里囤积着大量的粮草辎重,若是在这里驻军,可以给多哈林一个错误的信号——四神准备在这里看住战线。
面对粮草之重的威胁,多哈林自然不会掉以轻心,会派兵来防,于是就会忽略另外一边真正前往卡唿猢的李正光。
越靠近达粟,越是能碰到好多流民——有四神的,也有多哈林的,战争苦的永远是百姓,永远都是。
因为他们和难民比起来实在太招摇,于是两人将马寄在了一家马场,换了身粗布衣衫,装成流民的样子,悄悄地向着朱炎杭驻军的地方赶了去。
朱炎杭将营扎在了离一片林子不远的边上,白色的帐篷整齐地扎了起来,看起来还是很有气势的,营地边上升了四神的旗子。
“来者何人?”他们才一接近营地,就闻到一股紧张的味道,守备的士兵毫不客气地亮出长枪挡住了他们。
“我们是护国公府的,前来送信与公子。”绯掏出护国公府的家牌,“若是不信可叫公子或者冰来认人,我是冰的弟弟绯。”
那个人士兵商量了一下,点点头,“等着。”然后一个人就进去叫人去了。
他却觉得极度的不安,这个营地巡逻的和警备的未免过多,几乎人人处在备战状态,他们脸上警惕的神色让他没来由地一阵心跳!
“绯?你怎么来了?”不刻,冰从里面快步赶了过来,他看到易了容的月笙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这张面皮也是他张罗的,又是一惊,赶紧叫守备的放他们进来,然后直带着他们进了主帐。
“炎杭呢?”他才一迈进来就忍不住低吼起来!
这个主帐里空空的,没有她在过的痕迹!一个主将不在帐中,怎么叫他不慌乱!
“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是叫你去丰饶或者琉光的吗?绯!”冰只感觉头痛得要死,为什么这个时候这个麻烦会赶来?
“炎杭呢?她去什么地方了?”他没时间理会冰的疑问,而是被他眉间的愁纹逼得不能呼吸!
不要、不要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公子……公子……失踪了!”犹豫了一下,冰还是吐出了实情。
“怎么会?!”绯一下跳起三尺高,抓着自家哥哥的衣服大叫起来,怎么会突然失踪呢?
“……我们才到这里,还没来得及安顿,就被一队多哈林的骑兵袭击,撞个正着,在前面的林子里战了一场,打个平手,各有伤亡,他们退回达粟,我们则后撤扎营在这里。公子掩护我们撤退,回来后,就不见公子了……”冰恨恨地一掌砸到一边的几上,“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我们还未站稳就被袭!”
“……炎杭……她在什么地方失踪的……”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几乎站不住,若不是抓着冰的领子未放手,早就摔在地上!
“公子……”冰低下了头,“已经派人去找了,总不过,那片林子里……伤者才刚救回来,死者……还未……”
与其说失踪,不如说生死不明,这一战也甚是惨烈,终归还是他们占了上风,达粟短时间内不会来犯。
只是这些微的上风,却是她拼出来!
一骑黑马、一身白银锁甲、手持闪着微红妖光的长刀跃马而出,杀入对方队伍中,毫不畏惧地连连砍翻不少人,气势如虹!
就是这强悍的气势让多哈林的骑兵乱了阵脚,这才狼狈地退了去。
可是,他还记得小姐在撤回来的时候,推了他一把,将他从那勾挠下推了出来,自己却……
“都是我不好!居然让公子救了我一命!”冰自责地敲着自己的头,痛苦地低吼起来。
从来,都是他为小姐做好一切,他本以为,即使在战场上,也可以好好地照顾好她的!却不想到后来,却是被小姐给救了!
“够了!”忽然一声大吼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神却出奇的坚定,“你这话让炎杭听到了是什么感受!她救你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废话的!现在,你要怎么办?”
冰从来没见过月笙如此的气势,愣了一下,直觉地回答:“暂时加强守备,治疗伤兵,不能,让对方看出破绽来……”
“好,告诉所有士兵,主将失踪的消息一律封锁,任何人多说一句废话,按动乱军心论处!减少巡逻和守备的人数,按照正常情况出人就可以,生火做饭,帐篷都亮灯,不能让敌方摸出虚实来!搜索……暂停,至少不能让敌方知道主将失踪,晚上,再去……”
“……是。”冰没有置疑一句,出了帐就吩咐下去。
月笙不是普通人,虽然身在吉原。他现在居然有种安心的感觉,放心地将一切交给月笙好了。
他会替小姐守好一切的……
冰出去了,巨大的沉默压得绯说不出来也哭不出来,终于忍受不了的他也出去找哥哥去了,留下月笙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失踪了……难道我辛苦赶来,就是为了这样的一个结果吗?为什么不早一点、不早一点?
为什么我要生气啊?为什么我就那么笨呢?炎杭、炎杭,这是你的惩罚吗?罚我不信你,罚我擅自割断了一切的?
不要,求你,不要啊!你一定要好好的,不、哪怕有一口气也好!只要你有一口气我就能救回你!
求你不要,就这么残忍地将我一个人丢在这个世上啊……
这一定是最漫长的五个时辰,长得似乎过去的是五十年!他坐卧不宁,看着又下起来的雪打在帐篷上,居然连呼吸一下也觉得痛!
终于熬到那叫夜的沙哑梆点到了三更,他一下就跳了起来往外冲!
“我和你一起去!”冰跟了上来,“人多快一点。”
他不再说什么,跟着冰来到了下午大战一场的林子。
即使下再大的雪也压不住这里血的冰冷味道!
到处都有横七竖八的尸体,都是四神的人,就连身上的盔甲、厚实的冬衣也被一并掠了去,有的尸身上甚至没有上衣!
不要!他晃了几晃,站也站不稳,他怕看见她也同这些人一样,死都无可裹尸!
她……也有可能没事的,是不是?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开始去在那些冰冷的尸首中寻找那张熟悉的脸。
不是、不是、也不是……看了这么多,没有她的脸在里面……
他的心却放不下来,不在这里,会在什么地方?会不会,更危险……战场上变数横生,有的时候生不如死!
炎杭……
“公子的战盔!”
那头传来冰的低叫声,他几步蹿了过去,“在哪里?”
冰怀里抱着一顶白缨子的头盔,眼泪大滴大滴地打在上面,沉闷的声音,震得心口疼。
她的战盔,是她的,却不见了锁子甲,也不见了红樱,什么都不见了,只剩了这盔,被挂在高高的树枝上。
再也承受不了这打击,他一下坐到了地上,盯着那个战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居然连泪也流不出来了。
炎杭……
脑子里全乱了,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了,就像是那一夜,她说不要再见的时候,一模一样。
除了她的脸,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张老是生气、皱着眉头,眼睛里却是款款深情,包容着他的……炎杭的脸。
垂在一边的手下意识地抓进了身边的土里,连指甲裂开也全然不觉!
“月笙……”冰亦不忍,毕竟,他也知道月笙对小姐的用情极深。
忽然,他像是被蛇咬了一样跳起来,开始发疯地用手去刨身边的土!
“怎么了?!”冰吓一跳,以为他刺激太大了,待看过去,才发现雪光中映出了一点妖红!
一块古怪的白石中,嵌了一片似火焰一样的花瓣!
“红樱?!”他禁不住低叫了一声,冲过去帮着一起挖!
手指扣进土里去的时候,忽然碰到了什么,熟悉的圆润手感,很像是……红樱!自己也曾经吃味地将从不离她身的红樱丢到一边去,所以,他很熟悉这把刀!难道……
不多时,刀被冰一把提了起来,果然是它!
“为什么红樱会在这里啊?”冰忍不住大吼了起来。
他眼睛转了几圈,一点笑意漾了出来,随即转成了无法抑制的大笑,“哈哈哈!不愧、不愧是我的炎杭,绝艳天纵!这样的法子也能想出来!”
“什么意思?”他虽然还不明白,但是心里却生起了隐约的预感!
“先回去再说!”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个人匆匆赶回营帐,他就再也没有收起过笑颜!
“想来那战盔是炎杭弄到上面做标志的,”他四下看了一眼,确定无人后压低了声音,“那红樱,若不是她刻意,怎会齐齐地插进地里?她还有时间布置这一切,不就正说明她没事吗?我想说不准……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已经混进达粟了!”
“怎么可能?!”绯惊讶地捂住了自己几乎尖叫出来的嘴。
“怎么不可能!”他看着摇曳的蜡烛,哼了一声,“那个女人胆子倒不是一般的大!你可想清楚了,你们小姐只要脱了战甲放下头发……”
“你是说小姐她……”恢复了自己的女子身混进去了,“那不是更危险?”
“我的意思是,她混进去了,我可没说她恢复女子身了!你们整天跟着炎杭还不知道她吗?她是两重脸的!”
严肃起来和放松下来的时候,看来是换了两个人!而且想来多哈林的人只是战时见过她一下,又怎么能认识得了!
“我觉得,她很有可能和着难民混进达粟了!”
附近游民甚多,而且达粟现在吃这一仗,必定会收纳游民为己所用,她混进去,岂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确实会是小姐做的事……冰和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好你个朱炎杭!居然能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就大摇大摆地来了个“金蝉脱壳”!看来护国公倒是没有白教了她一场!
果然是他的炎杭!惊才绝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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