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博闻回来了!”杨广禄起身喜道,转向客栈大门而去,一身手将门闩拉开。
“杨兄!”诸葛博闻赫然立于门口。
“快些进来!”杨广禄道,在诸葛博闻踏入客栈大厅,立即将大门重又合上。
“诸葛公子,在下的朋友消息如何?”天一起身迎上,焦急问道。
“何公子,你的朋友中可是有一高大壮汉和一年轻女子?”
“没错,他们怎样了?哦,还有一个白袍的男子,年纪与我相仿!”
“嗯,这就没错了!”诸葛博闻一伸手,示意天一落座而谈,“何公子,你且不用担心。我到官府里打听情况,听赵捕头而道,府里派他们到河边围捕海贼,结果只逮到了一个壮汉跟一船乌合之众,而当时与壮汉一同在岸上那个白袍的男子却被逃了去,下落尚且不明。”
“楠木兄被捕了?那依娅姑娘如何?”
“嗯,那个女子,哦,也就是依娅姑娘,则是以扰乱官事的罪名被府里关了起来,但现今二人都还平安无事。”诸葛博闻双手合十,道,“何公子,为今之计,欲要顺利救出两位朋友,硬闯官府肯定是不行的。既是何公子一身功夫,但危急时刻,亦是难报两位朋友的生命安全。”
天一点头赞同道:“请教诸葛公子有何妙策?”
“这个倒是容易。”诸葛博闻脸上忽地露出笑容。
“容易?”苏蕙蕙讶道,“诸葛公子,这如今的官府你是最知道的,常人出入都难,此欲救两个人犯,又岂能道之‘容易’?”
“呵呵……!”一旁杨广禄笑道,“博闻即出此话,自然是有他的打算,不妨道出来我们商讨一下。”
“嗯!何公子,如今这江城官府却是不比曾前,太守昏庸淫溢,仗势欺纵,更与山中、江上的盗贼有不一般的往来,每月受其贿赂无可计数,民生不济,早已是民怨冲天,只为敢怒而不敢言之。如今你们擒了这般海贼,官府自然要给他们一个交待。我在官府之中时,从狱卒口中得知,何公子的两个朋友今夜之时,即要被迁出。依我而看,此一行,必定是往九穴山脉而去,那儿正是群贼聚众之地。”诸葛博闻顿了顿,继续道,“何公子欲救两位朋友,则可于入夜之后,潜伏至承袭之郊,半路拦截随行官士,如此当为妥当之计!”
“博闻说的是,江城城西之郊正是前往九穴山脉的必经之路,九穴山脉至山脚开始,便是入了那些盗贼领域。我们只需伏于半路林子之中,或可以miyao将其致倒,则可万无一失。”杨广禄接着诸葛博闻的话补充道。
“如此,多谢各位兄台提醒!”天一起身谢道,“诸葛公子可知他们入夜何时出发?”
“这个倒是打听不到,连看守的狱卒们也不曾知道,这个柳老贼确实是个狡猾之辈!”诸葛博闻一声啐道,抓起一个大碗,将大碗的凉水灌入了腹中,“啊……何公子,这江城城郊不必得九穴山脉,地形并不复杂,城西仅有一片林子,我们就到那儿埋伏便可。”诸葛博闻说着,转向一旁的杨广禄,“杨兄,之前你与官府有过数番恩怨交道,今夜场景,我恐怕柳横川那个来贼会对你不利。不如……”
“话不是这么说的,今夜之事大,我又怎能缺场?”杨广禄立即打断诸葛博闻的话语,道:“再道,舍弃众位兄弟朋友之生死,独自苟齿,怎能算得上是英雄好汉!”
诸葛博闻摇头,道:“杨兄,我们自知你的想法,但事到如今,正如杨兄所说,此事关乎重大,成败一举之间,若到时杨兄在场,反而容易引起柳横川那个老贼的警戒,兄弟们心中又多多少少难免顾着杨兄安危,反到不促成事!”
“广禄,博闻说得正是,今夜你还是不去为好。”一旁苏蕙蕙接着诸葛博闻的话头劝道。
“只是……”
“杨兄!请再博闻一言。”见杨广禄依旧欲要辩驳,诸葛博闻立即阻止道,“今夜之事,亦非是用不得杨兄的时候。待到入夜十分,杨兄且与何公子一同前去城西林中潜伏,一来则相助何公子将朋友救出,二来不管计划成功与否,待到我们退往山中之时,杨兄与何公子便可为接应之师,亦是为保各位安全所设。”
犹豫片刻,杨广禄终于相答应道:“好吧,便如博闻所言。”
众人脸上笑颜。
日近黄畔,松江水面潺潺蠕动,一片晕色。江城城郊,客船放行,于是岸上滞留的人烟一下子随风而去了。江城大街之上,闹腾了一天的行市,似乎也随着夕阳的无力,而终于安宁了下来。
“让开!让开!快让开!”粗暴的驱喊声回荡而开,刺耳难受,一下子又将好不容易沉淀的安宁再次打破。杂乱而粗重的脚步声碎碎响起,欲来欲近,大街上的人纷纷都跑开了,躲得远远的,像是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官兵的列队绝非“威严”一词来形容,鱼龙混杂不说,就连纵队清街,也如蚯蚓一般,歪歪扭扭,纵意肆虐,长枪乱棒,见着那个不爽的百姓就是一顿暴打,也许就是柳横川所谓的“杀鸡警猴”般的效用吧,很明显,在数个倒在地上被横踩过去的尸体之后,不管是城中百姓,亦或外来商旅,再无一敢靠近者。街边摊当,来不及收拾东西的,也都顾自逃生而去了,留下小半车子的口味,便一时成了清街士兵们最最直接的犒赏了,心中不甘的,见着也只能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都咽到了空腹子里头去。“善用府中人力,以节省府上财力负重。”也许这便是清街的最大好处,柳横川的恣意常常被变成理所当然,并且功高正义。
“哼!这个老贼!”简彤冷哼而道,一旁苏蕙蕙闻之,立即伸手掩住她的双唇。
“柳老贼……!我跟你们拼了……!”清肃的大街之上,突然传来一声颤吼,大街旁一屋子处,屋门“砰”的一声被粗暴掀开,一中年男子右手高举伐木镰刀,左手拳头握紧,直直朝着柳横川车轿方向,撞入清街卫队之中,顿时一片哗然!刀枪刃雨,一瞬血肉模糊,飞溅的血液洒在屋墙之上,几个士兵嘴里轻蔑地笑着,脸上冷意十足,毫无一丝怜悯。亦有看不过的,但心中暗愤,怎敢表于颜上?
屋瓦之上,数个人影,各自将一双拳头捏得生紧。
“此时不忍,则失方寸……”苏蕙蕙低声言道,眉头深皱,闭眼而哀。
城西郊野,黄昏之色渐被夜暗所拢,很快,夕阳退尽,夜色便蒙眬了下来,罩着整个荡荡空寂而寒意驱人的郊野。郊野之上,一队人马约莫二、三十人,带着两架囚车,步行迅速,朝着西边山脉而行。
“真是的,又要入那诡异的山脉里去,尽是这几个家伙给害的!”一士卒边走啐道,“要不是得交给那些山贼,早把这两家伙了解了不就得了!哼!害得老子跟着走路!”
“哎!算了吧,兄弟,到时候到了山寨里还不是要喝有喝,要吃有吃的,啊。哈哈……!”旁边另一个士卒说道,仰头大声而笑。
“说得是呀,兄弟。要不是有口酒喝啊,老子走这段路不就白跑了吗!你说对吧?哈哈……!”
“哎,我说呀,还是小心点为妙,不是听说还有两个家伙没捉着吗?”第三个追上数步来,说道。
“切!管他呢,两个人又能干得什么用?”
“也对,兄弟说得是呀!哈哈……!”一干士卒相视大笑。
“咦?你们看!有人!”忽地其中一个士卒喊道,顿时大家都止住了笑声,凝目而望探前方,只见黑夜之中,有一带斗笠的男子,手里推着一辆酒车,缓缓行来。
“哎……!对面的什么人?”行在前头为首的那个士卒叫问道。
“官爷……!小的是来给山寨里送酒的……!”对面的人回应道。
“头,好像是跟山寨里送酒那伙计耶!”一士卒上前而道。
“哈哈……!”身后立即一片哄笑。
“哈哈……!我道呢!怎么会有人这时候在这地儿推辆酒车子呢!”为首的士卒挥鞭一喊道,“走吧!”
“各位官爷……小的这儿刚好剩了两坛子的腊酒,虽然不多,但也为官爷们解解喉渴!”那人推着酒车,谈话间已至近处。“官爷,”戴着斗笠的男人在车上摊摆开了二三十个碗口,口中谦逊地笑着道,“各位官爷来,一点心意不成相敬,权当给各位官爷解解喉渴。小的日后在城中做得酒水生意,还望官爷们多多照顾一番,照顾一番!”
“啊哈哈哈……!好说!好说!”为首的士卒当先接过那男人递来的酒水,一口尽饮下腹,“啊……真是腊酒啊!好!”
“官爷,再来一碗!”带斗笠的男人抬起酒坛子,往那士卒手里的碗中就再斟满了一碗,“小的这酒还合官爷的意吧?”
“还行!还行!哈哈哈……!”那士卒又是一口而尽,笑得贪婪,一身手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道,“好,以后在城里有你小子好处的,哈哈……!”
“多谢官爷照顾,多谢官爷照顾!”带斗笠的男人哈腰而道。
其他的士卒见得口水直淌,也纷纷按奈不住贪婪地围上酒车子,一人一碗大口地喝了起来。
“喝!大家来喝!”带斗笠的男人大声道,双手提着酒坛子便替那些士卒们斟上,“大家尽情地喝,哈哈哈……!”
酒致兴出,忽地一士卒喉间一声饱嗝,往酒车之上便躺倒睡去。
“哈哈哈……!”旁边的士卒立即笑道,“真没用,就喝这点酒居然醉得倒了,哈哈……!”
“就是嘛,你看我……看、看……我呃……”
“砰、砰、砰、砰、砰……”不过片刻,一众士卒纷纷倒地,沉沉晕睡而去。
带着斗笠的男人见着这般场景,举手过头,缓缓取下头上斗笠,露出一脸莫色。“哼!你们就睡吧!”
“你?你是谁?”囚车之上,依娅惊讶叫问道。
一旁林子之中,又一人疾疾走出。“依娅姑娘!楠木兄!”何天一疾疾向着囚车而去。
“天一兄弟,你怎地会在这里?”楠木惊喜问道。
“何公子!”背后一把剑刃飞来,天一反手稳稳接下。
“咔咯!呛!呛!呛!”囚车铁链被剑刃斩断,天一将依娅与楠木扶下囚车,回身而道,“多谢了,杨兄!”
“何公子不必客气!”杨广禄大步走来,“依娅姑娘,楠木兄弟,你们都受伤吧?”
“哦!没事!多谢这位兄弟相救!”依娅回谢道。
“多谢!”楠木同谢而道。
“这位是杨广禄杨兄。”天一介绍道,又指向依娅和楠木,“这是依娅姑娘和楠木兄,于我有救命之恩。”
“好,何公子,闲话稍待,如今形势,我们还是与两位朋友相告一下为妥。”杨广禄道,“这边来。”
众人跟着杨广禄返身回去,只见杨广禄在那些被miyao致倒的士卒身上摸索着什么。“没错,是这个了!”杨广禄起身,将一个铜钱递予天一,“何公子,且拿着这个。”
“这个是……?”
“待会儿我们还要逃上九穴山脉,这山东面自山脚至半山腰上都有山贼出没。若是遇上山贼,我们便可假扮成城里官士,而这个特殊的铜板便是鉴证身份之物。”杨广禄解释道,继续在那些醉倒的士卒身上摸索着。
“天一兄弟,白川兄弟呢?”楠木往周围而望,问道。
“我亦不清楚白川现在在哪儿,但眼下形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天一道。
“依娅姑娘,楠木兄弟,你们也取一个在身上。”杨广禄大步走来,伸手各递予两人一个铜板。
“此间不宜久留,我们快走!”杨广禄转身道,“待会儿博闻他们会从南向而来,我们过去那边,好准备接应他们!”
“好!”天一转向依娅、楠木道,“依娅姑娘,楠木兄,我们先赶往南边,此间事情路上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