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眬大雾翻江,烟笼覆罩,夜入深寂,此刻不论是大江之上,亦或是岸上莫家村,尽是被浓浓大雾所拢,目光难及十步之外。寒霜玉露,江水无韵平流,江面无风,却往复而透丝丝矜凉。客船船头之上,落坐不眠之人,不语无闻。
“滋、滋、滋……”“哒、哒、哒、……”
天一闻声,心中惊疑,此时此刻,整会有脚步之声?望岸而去,目光却难见所以,只道白茫茫一片大雾隔断。心中寻思,天一忽地起身,轻轻一跃,离开客船甲板,纵身跳上海岸之上,寻着脚步声响缓缓朝前走去,提及十二分精神警戒,只为所发生的怪异之事,不敢有丝毫松懈。
“滋、滋、滋。”“哒、哒、哒、哒!”低闷的脚步与木质敲击地面的声音交织,只在何天一前方数十步处,忽截然而止。
何天一一皱眉头,身形暂顿,望了片刻,却见不得有甚东西,继又缓步朝前走近,又是十数步远,白茫茫大雾之中,似有一抹黑影,那东西于地,高不过二尺,体庞亦有近两尺宽,却不知乃是何物。天一脚步未有停歇,只是再稍放缓了些,小心而近之,渐渐地,那东西的真实轮廓显现了出来。
“呵呵……!小兄弟,来一壶珍酿如何?”声音朗朗无邪,豪爽而苍劲,其间浑然土气,当真可辨是人声。然而何天一却更是惊疑,眼前之人,破烂不堪的粗布衣着,披散着蓬松而脏兮兮的乱发,将额头眼睛完全遮挡住了,只露一脸土黑,身上散发出阵阵恶臭,念动的双唇,嘴巴里牙齿不齐,显得腥黄而难看!“怎么?害怕老子吗?哈哈……哈……!”浑然的声音,那乞丐模样的男人忽地仰面,双目之中,诡异地闪过红宝石般炙灼的幽芒,张大的嘴里发出狂傲却悲凉的笑声,笑声阵阵泛开,犹如巨大魔力,冲击着旁人心魄!
天一顿感身子微震,凝视前方那人,左手里握着一跟木拐,坐入泰山。阵阵狂音充斥,常人必感不适,然后却自感胸口之上有股热气升腾,激烈撞动,浑身竟是舒坦数分,莫名难言。
那乞丐模样之人,右手腾起,从木拐之上取下系着的酒葫芦,手不接盖,只道掌中真元运流,真气直灌手上那酒葫芦之中,霎时一声“砰”的爆响,葫芦木塞猛被震飞,那人左手空出食、中而指,一戳而出,正地夹住倒落下来的葫芦木塞,同时右手再运真元,气灌葫芦之中,其中酒水居然冒出红绿怪烟,酒水沸腾爆出,溅出细小的葫芦口子,集结成一道小小水柱,冲上一丈半空,又倒落冲下,划出一道弧线,那人仰面张口,酒水当准灌入其口中,一口而尽!“啊……!好酒!好酒啊!”
天一不言,静静望着那乞丐模样的人,心中莫名腾起一阵兴奋。眼前黑影一晃,天一双眼收紧,却不见了那乞丐模样的人。突然“嘿!”的一声,脑后飞爪袭来,但天一警惕十分,脑袋一偏,轻易便躲过一击,而后反手扣起,将那人手腕擒住。
“呵呵……!既不嗜酒,何故于此!”那乞丐一个后仰,猛一发力,将纵出臂膀抽回,不料天一随其身子一转,臂爪缠绕而上,两人各自发力,一击打上对方上臂,一时巨力颠覆,二人尽是被震开一丈之远。“小兄弟,有两下子。”
天一脸上带着邪笑,右手负于身后,缓缓转到身前,掌心一托,一酒葫芦被轻轻抛起。
“请而不答,偏这等偷偷摸摸,哼!”那乞丐模样之人面上神色稍有吃惊,双眼眨巴眨巴,手中十指伸曲,微微怒颤,“呀呀……!”
天一见对方冲了上来,拨掌一旋,将酒葫芦高高抛起,自己双臂交盘,真气通运,与那人四掌相对,随即又是一声剧烈震响,竟是未吃得好处。二人缠斗,赤手空拳,盘打得难解难分,天一心中惊诧,不想这貌近五旬的男人一身功夫亦如其本人一般怪异,招招式式看似无有劲力,破绽百出,却又环环相扣,巧妙相结,令人无可轻易靠近,更内敛气力,不论自己从何而进,接被巧妙化解。“切!没必要跟你在这儿消遣!”天一一声道,飞身而起,双腿接连踢出,那男人见转放掌回顶,天一一笑,自借此翻身回退,一跃而开十数步之远,举起手中酒葫芦,凑到鼻前一嗅,“嗯……!如此醇香,今天我是喝定了!”
“呵呵……!”那人忽地一笑,道,“你这小兄弟,莫要嚣张,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水,入口则肠穿肚烂。”
“那又如何?”天一平淡反问。
“好!”那人兴奋而道,“你若敢喝这酒,入肠无事,我便改左丘之姓,予你同姓!”
“呵,那你以后便姓何吧!”天一一声道,将酒葫芦口凑上双唇之间,壶中酒水“咕噜咕噜”声声淌入口中,酒水尚温,腾腾红绿色怪异烟气从天一口中阵阵腾起,盘结胶旋,浓稠却无味。葫芦脱口,天一未有异感,但见眼前那乞丐模样的男人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哈哈……哈!”大喜而狂傲的笑声阵阵荡漾,在白雾茫茫里回荡,声声如注魔力,砰撞胸口。忽一身影极速晃过天一身旁,酒葫芦瞬间脱手。
“哼!输了赌就逃?哪是好汉作为……!”天一对空大声而喊。
“哈哈……哈!”笑声再次响起,只不见有人踪影,“小兄弟莫要着急,酒水落肚,三日后自可见分晓,到时候败者自当愿赌服输,若是你肠穿肚烂之时,更无可怨我!哈哈……哈!”
“哼!”
“莫想到于此地居然能遇上一个称心的后辈,我今日当真开心!哈哈……哈!小兄弟,但愿后会有期!”话音浑然而荡,渐渐远去。
“天一……兄弟……!”
天一回头,身后白雾之中出现一苗条身影。“依娅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