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琦故弄玄虚了好一会子,却不急于揭开谜底,反问道:“三位可知,西门连城的这头青犀已经连续三次败给北堂农的黑象了。”
“什么?连续三次败给黑象?这,这不是常败将军吗?怎么还敢上去挑战?”武飞扬惊呼道。
“难道这就是东方公子买青犀赢的理由吗?”宁青云也十分不解。
十三却恍然大悟道:“我明白哩!东方公子好眼力!嘿,早知我也买哩!”
东方琦讶道:“浪兄竟仅凭这一句话就猜到了吗?”
十三微笑点头道:“难怪东方公子你有如此把握,在下险些看走了眼!”
“呵呵,想不到浪兄也是深具慧眼之人啊!”东方琦笑赞道。
武飞扬急道:“老大你猜到什么了?东方公子你能否别卖关子哩?”
“难道那青犀实在故意示弱吗?”宁青云也忍不住问道。
东方琦笑道:“这个原因既然浪兄猜到了,就请浪兄讲解一番,也让东方彻底信服才好。”
十三笑道:“那在下就献丑了。其实道理很简单,那青犀并非故意示弱,而是真的气势比黑象弱一分。”
“那他怎么能够取胜呢?”宁青云更加疑惑了。
“其一,黑象既然三次打败青犀,但青犀至今尚且性命无虞,当不是因为赌斗的规矩所限制吧?”十三说到这里,看向东方琦。
东方琦摇头道:“赌斗并无这种限制,经常会有宠兽和奴仆溅血丧命,甚至赌斗的主人气不过下场亲自比武,并因此而丧命的都有,但只要一方的主人主动认输,或是胜负已经明显分出,就不能再施杀手了,否则便算认输。”
十三继续说道:“那就是说,这青犀虽然三次败阵,但黑象也并没有杀死他的机会,可见青犀纵然不敌黑象,也相差不远,或是另有保命的手段。”
“且青犀虽然连败三次,但气势却只比黑象弱了一分,可见他败而不馁,气魄不凡。而更为重要的是,青犀已经连输了三次,西门公子竟然还肯派他出战,为他压下重注,当不是因为麾下已无大将,而是把这青犀当做了自己的朋友伙伴,一心支持他一雪前耻。有此等主人,青犀必定信心百倍,战意极强。”
“而反之,东方公子也说了,北堂农生性骄横跋扈,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这黑象三胜青犀,不免也生轻视之心,所谓骄兵必败,哀兵必胜。一个骄傲自大,而另一个则卧薪尝胆,战意超强,在本身实力相差未远的情况下,胜负不言可喻。”
十三一番长篇大论说完,武飞扬和宁青云也不禁都觉得这青犀的胜望极大。
东方琦抚掌赞道:“了不起,了不起!浪兄你直道出了我心中所想!不错,青犀为报答西门兄的知遇之恩,肝胆相照之情,这段时间日夕苦练,功力进步神速,他这次不光要替自己雪耻,更要为主人出气!因此他胜利的信念无比强大,反之黑象则是久战气衰,在大意轻敌的情况下,他必败无疑!”
十三暗叫一声惭愧,自己能推断出这么多因素出来,全仗东方琦那句话的提醒,见他深明妖族的妖性。黑暗森林里的妖族,不管善善恶恶,都是率真耿直的性子,极少会耍阴谋诡计,反复万端。
西门连城既以至诚待青犀,青犀也必以死报西门,故而他的战意无可比拟。十三的一战斧法全凭战意取胜,故此他明白战意的重要性,但是战意真正能发挥的威力,他却还不甚明了,心想眼前的大战,必要仔细观看才行。
武飞扬却问道:“东方公子既然如此有把握青犀能赢,为何只买一千斤食气呢?何不多买一些?”
东方琦苦笑道:“我怎不想呢?只是这种赌注是跟天仙阁赌场买输赢,输了赌金尽归天仙阁,赢了也由天仙阁支付。所以限定赌金的多少,这种层次的赌战,最多不能超过一千斤,最少则不能低于二十斤。除非有人跟我叫板,我买青犀,他买黑象,我买多少,他也得跟多少,这叫做‘拼赌’,可当做是我们两人的额外赌斗,只需付天仙阁一些头筹,输赢都是我两人的事,这便赌多少都可以赌,只要对方跟得起。”
武飞扬心道原来如此,自己在四方城虽然有些日子了,可惜因为穷困潦倒,一直无资格踏足赌场,故此对赌斗尚一窍不通。
忽然一阵钟鸣,大战已然开始。
只见那黑象大妖和青犀大妖在一里内的场地中相互奔袭冲撞,周身夹裹的真力相互冲击,震得整个赌宝场域都是一阵颤动,这等战力,放诸于黑暗森林,都是一等一的绝顶大妖。
忽然,那头黑象扬鼻吟啸一声,身子骤然增大,由原来的一丈六尺瞬间变化成二十丈的如山巨体,这是修改后极为粗浅的无量神通,最大也只能变成五十丈,却极其适合妖族修炼,不似原来的无量神通那般复杂难练。
场上群情激动,有为青犀打气的,也有为黑象呐喊助威的,总之是呼喝不停。十三注意到对面看台上的西门连城此刻神情紧张,料想上次青犀也是输在这等无量神通之下的。像这种力量型的大妖战斗,身体的形态往往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青犀这次能否扬眉吐气,就看他能否破掉黑象的这一项神通了。
突然,黑象大妖那如同擎天柱一般的前足轰然向青犀踩踏过去,威势惊人。
青犀却竟然不闪不躲,只是在原地蓄力,忽然额前的第一颗犄角变得奇大无比,足有丈余长短,趁黑象巨足踏来之际,猛戳在他足底。
这一招不禁令十三都拍案叫好,这是把无量神通的些许法门单独炼在角上,以尖锐破强大,可谓优势尽发。
刹那间,两只大妖同时惨嚎一声,相继栽倒在地上。黑象是被青犀一角刺破了足底真气,使无量神通无以为继,且内息受损,战力大打折扣,瞬间变回原形。
而青犀则是因为被黑象狂猛无匹的攻击力量震荡,虽重创对手,自己也是身受重伤。
两只妖兽同时受伤,而两个主人又都没有认输的意思,只能再等等看他们谁率先起来。
一道黑光和青光相继闪现,黑象大妖变成了一个身材魁梧的黑甲大汉,而青犀也变化成一个身穿青铜战甲的精壮汉子,两妖要以人的形态再战一场。
黑象手中多了一个象鼻炼化的本命法宝定唐刀,青犀则手持一只大角炼化的本命法宝‘破天刺’,一刀一刺,瞬间又交击在一起。
两只大妖同时带伤出战,一时间不相上下,只看谁先支持不下去,谁就输了。
黑象脚下鲜血长流,浑身气息衰弱,而青犀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被黑象巨力震伤,首先受伤的就是头颅部位,因此此刻他已经是精神恍惚,装入疯魔。
十三看的心惊胆战,早明白刚才青犀那一角是以命换命,不想黑象的皮糙肉厚,防御力够强,竟然只伤不死。而眼下,青犀的生机已经近乎断绝,但却依旧攻势狂猛,还隐隐的压制住了黑象,到底是什么支持他这样撑下去的呢?
战意真就这么强大吗?那么这青犀到底是为谁而战呢?为他自己,还是为西门连城?
“我又该为谁而战?”这句话,十三问了自己。
对面的西门连城突然惊慌失措起来,此刻输赢对他来说已不再重要,他起身准备认输,战场上忽然想起一声悲凉的嘶吼:“主人不要!”
西门连城惊道:“青干!你已不能再战!”
“我还未死,就能战!”青犀声嘶力竭道。
那壁厢的北堂农忽然狂笑道:“哈哈哈!西门连城,连你也看出你的犀牛精不行了吧!哼!早叫你不要跟我斗!”
西门连城怒声道:“北堂农!咱们走着瞧吧!”又向下面呼喊道:“青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退吧!”
青犀强撑着快要断竭的心脉,一边继续猛攻,一边嘶喊道:“此战!宁死!不退!”
西门连城俊秀的脸上不禁躺下两行热泪,再也不能说话。
“小黑!给我杀!给我杀!杀!杀!杀!”那边的北堂农狰狞着他那些许黝黑,却又不乏威肃的脸庞,握拳叫嚣着。
十三瞟了他一眼,心道此人忒也的浅薄,且心无恻隐,难怪东方琦不喜欢他。
场上的青犀思维已经混乱了,他已经支持不住,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攻击几次,可能下一次出刺,自己就突然暴毙了,那样他就输了,不行,我他不能输!绝对不能输!他心里嘶喊着,眼睛中又透出神采。
对面的黑象大惊,他也已是油尽灯枯的时刻,根基损坏严重,恐怕就算赢了也活不了,就看谁后死,谁就能赢了。但是他的心里充满了悲凉与落寞,对面的青犀虽然屡败在他手上,但是至少有个关心他、鼓励他的主人,他虽然在战场上输了,但是在生活中,作为大妖宠兽,他是赢者。而自己呢,北堂农根本不理会他的死活,只知叫他一味的冲杀,却不知他也将不久于人世。
西门连城可以为了青犀而流泪,而他却知道,自己纵然死了,北堂农或许会生气发狂,但仅仅是因为输了赌斗而已,绝不会为他留一滴眼泪,这样的主人,还有什么可留恋的?这样的生命,又有什么值得眷恋坚持的?
瞬间,黑象失去了坚持的勇气,手中刀叮当坠地,对青犀微笑着说了句:“你赢了!”轰然倒地不起。
青犀脑海一片空白,瞬间他也失去了支撑下去的凭借,大笑着叫了三声‘我赢了’之后,也仰天栽倒,失去了生命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