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窦虎郎想起自己这些时日并未去长乐县探望房诗韵,更没有写封书信。人家已经将玉佩送与自己,其中心思和情谊表露无遗。自己却如此对她,也不知她会不会伤心难过,以为自己是负心之人。
想到这里,窦虎郎立马研好了墨,提笔给房诗韵写起信来。他在信中先是寒暄问候了几句,又表达了一番思念之情,再将最近高鸡泊中发生的一些事告知于她。尤其是高士达率兵前来的事,为了不让房诗韵担心,他更是用一种轻松的语气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将那高士达写成了一个无勇亦无谋的可笑之辈。那一仗,在他笔下,也变得简单至极,好似探囊取物一般就取得了胜利。
想了想,窦虎郎又在信的末尾写了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写罢,他从头到尾读了下,修改了几处,便重新誊写了一遍,当下便叫过一个夜枭军士,让他快马加鞭将此信送到房玄龄府上。
窦虎郎交代这个夜枭军士,一定要亲手交到房诗韵手上才可,以防被房玄龄私自匿下。以那日房玄龄的表现来看,窦虎郎可有些信不过这个未来大舅子的人品。
刚送走那个夜枭军士没多久,便又有寨中弟兄前来禀报,说山寨门口来了一个道士。
窦虎郎随意道:“若是前来化缘求些盘缠,你便去取几贯钱与他。”
那寨中弟兄挠了挠头,说道:“少将军,那道士说了,此次前来不是为了化缘,而是有要事相告,并且指名道姓要见少将军您。”
听到这话,窦虎郎大感奇怪,自己何曾认识什么道士?
此时高鸡泊中几个核心人物都在忙碌,似乎就自己有些无所事事。
想了想,窦虎郎说道:“罢了,你便带我去吧。”
等窦虎郎来到山寨门口,却见那里有一人正背对寨门迎风而立。
此人身材修长,却略显削瘦,一件半旧的道袍穿在身上,头上道冠后的两缕冠带随风飘扬,倒是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那寨中弟兄说道:“那道士,我家少将军来了,你有何事便可禀报于他了。”
听到这话,那道士转过身来,窦虎郎才看清了他的模样,只见此人肤色略黑,双眼细长而有神,颔下一缕长须,年纪约莫着在三十左右,给窦虎郎的第一印象便是此人执拗且不好说话。
那道士见了窦虎郎,也不说话,只是上下打量。
窦虎郎见状,抱拳道:“在下高鸡泊窦虎郎,不知道长有何贵干。”
那道士还不说话,打量完了,又伸出右手,掐动了几下手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嘴唇翕动,似乎说了些什么。
几个守门弟兄见这道士如此无礼,纷纷大怒道:“好你个道士,我家少将军问你话,你还敢装模作样?”
那道士对此却毫不理会,他叹了口气,灼灼盯着窦虎郎,缓缓道:“贫道途经此地,见此处风水极佳,便算了一卦。”
窦虎郎心中好笑,莫非遇到了传说中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了?
“不知道长得出了什么卦象?”
“贫道算出,来年开春之时,此地将有血光之灾!”
窦虎郎暗道果然如此,连这套路都是如此熟悉,后世街头也常见这种人,开头先说一通大凶之兆,让人心惊胆战,然后再兜售所谓能免灾的符贴等物。
窦虎郎不露声色,问道:“道长此言可当真?”
那道士轻捋胡须,点头傲然道:“贫道修行多年,占凶卜吉一道却是熟稔的很。”
窦虎郎点了点头,“不知道长可通晓道家功夫,譬如一阳指、太极剑?亦或是其它道家修真功法?”
那道士听到这些古怪名词,不由一愣,摇头道:“贫道修的乃是道家秘典,譬如《道德经》《清虚经》《太上感应篇》等等,至于你所言种种,贫道并不曾听晓。”
“那便好,那便好啊。道长既然精通卜卦,来前可曾给自己算过一次?“
那道士又是一愣,摇头道:“不曾。”
窦虎郎笑道:“方才我也给道长算了一卦,卦象显示,道长今日可是有血光之灾啊。”
那道士摇头道:“莫要唬我,这卜卦一事,岂是什么人都精通的?”
“道长可是不信?”窦虎郎呵呵一笑,脸上瞬间冷了下来,说道:“来人,给我将这人揍一顿。”
几个守门弟兄得了令,一拥而上,将这道士按到在地,开始拳打脚踢起来。
那道士哪里想到窦虎郎说翻脸便翻脸,等倒在地上时,方才抱住了头,护住了脸面,大声道:“贫道好心而来,这便是高鸡泊待客之道么?”
窦虎郎使了个眼色,几人这才停手。此时那道士身上本就半旧的道袍更加脏乱不堪,头上的道冠也掉在了地上,头发也有些散乱了。
窦虎郎笑道:“道长,你说我这卦算得可准?”
那道士一窒,说道:“你,你这是胡搅蛮缠!罢了,罢了!贫道不与你计较,贫道这便离去还不成么?”
说着,那道士爬了起来,又捡起道冠,转身就走。
窦虎郎却道:“且慢!”
那道士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哼道:“怎么,少将军莫非还想杀了贫道不成?贫道听说令堂窦天王仁义无双,如今看少将军举止,却不过尔尔罢了。”
窦虎郎冷声道:“我再问你一句,你此番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那道士将脖子一挺,说道:“贫道说了,贵处明年开春便有血光之灾,贫道正是为贵处祛难解厄而来。”
窦虎郎声音更冷,说道:“继续打!”
几个寨中弟兄正要扑上,那道士赶紧向后退了几步,连忙摆手,说道:“慢着,慢着。”
窦虎郎问道:“现在,道长可否说明来意?”
那道士仰天长叹,默默无语,窦虎郎心中不耐,正要再次下令,只听那道士说道:“罢了,实不相瞒。我确实曾为道士,见如今大隋将乱,便行游天下,听说前些时日高鸡泊大败了贼人高士达,便想前来寻一处容身之所,好能施展一番心中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