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
窦虎郎有些后悔当初怎么不看点《纪效新书》之类的,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抓瞎。
但也难不倒他,后世好歹是经历过无数次军训的人。那种军训的一些方法既然一直在沿用,被时间所认可,那就充分证明了那些方法的可行性和经典性。
这一日,窦虎郎看着眼前集合站立的一百人,心里涌起浓浓的干劲。
虽说这些人站没站象,零零散散的,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却没一人迟到,恩,这就是良好的开端。
“今儿个是咱们操练的第一天,我要让你们学会做的头件事就是跑,别的没了咱可以再去抢,这小命儿都只有一条。所以,当咱们打不过的时候,就得会跑,你跑的快,官兵就追不上,恭喜你,你能活下来;你跑的慢,那你就要挨刀子,我说的都能明白吗?”
“喏!”一百人齐声答道。
“好,现在都跟着老子开始跑,先跑上一个时辰。”
窦虎郎率先跑了起来,后面一百人紧紧跟上。
开始一刻钟还好,后面的人都能跟得上。一刻钟刚过,慢慢的开始有人掉队,队伍越拉越长,跟羊拉屎一般。
窦虎郎大怒,抄起鞭子向那几个掉队的抽了过去,骂道:“现在就他娘的掉队了,以后逃命的时候还想不想活?”
现在是冬季,人人身上都有厚厚的衣物,窦虎郎的力道并不大,所以鞭子抽在身上并不太疼。
可是这跟不上队伍被人瞧不起的滋味,却像另一根鞭子抽在他们心头。都是两条腿,凭啥俺跑不过人家。这些人一个个咬牙切齿,使劲儿跟了上去。
窦虎郎很满意这身体的体质,在前世跑上一刻钟他早就累瘫了,现在却只是浑身发热而已。
半个时辰过去了,窦虎郎的速度也降了下来,喘气如风箱一般呼哧呼哧,后面能紧跟上他的已经没几个了。但没有停下来,哪怕是小步跑、慢走也跟着大队伍。
三刻钟了,窦虎郎感觉肺要炸裂了一般,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现在的跑步动作,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惯性在维持。他的身后只有七八个人还能跟上,其他人大都累倒在了地上。
窦虎郎也没力气去抽他们了,只能在心中不断给自己打气:窦虎郎,你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你一定要坚持再坚持!要是连跑步都做不到,还不如直接找泡尿淹死自己!
总算到了一个时辰,这时候还跟在他身后的只有两个人。
窦虎郎一屁股坐到地上,摊开双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七倒下八歪的虎狼军,窦虎郎苦笑。自己还是太经验主义了,用后世人的身体素质和训练水准来要求这些人,实有些求全责备了。
大隋虽然国力强盛,但普通百姓尚只是维持温饱而已,虽说他们经常劳作,有过锻炼,但谁也没像今天这样跑过,体能必然跟不上。一群之前还是农夫的村民,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可以算得上及格了。
只是窦虎郎不想降低标准,他没有世家阀门的财力物力支持,也没有良臣猛将的辅佐,更没有朝廷关系的庇佑。
他只能靠眼前这一百号人,这就是他日后的本钱,若现在不对这些人狠一点,以后官兵和别的群雄会对他们有所怜悯吗?
隋末不是明末,明末大家可以比着烂,你烂我也烂,总有一个最烂的。
隋末那些豪强,那个没有精兵良将?尤其想到以后要跟李渊、李二这些猛人对上,他窦虎郎有什么资格敢懈怠。
想到这里,一股无名的力量支撑他的身体站了起来,恶狠狠的骂道:“都他娘的给老子站起来!”
倒下的人充耳不闻,他们实在没有半分力气了。窦虎郎用鞭子抽用叫踹用嘴骂,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这些重新站了起来。
“都活动活动腿脚,像我这样,快点!不然我不保证你们的腿不会废掉!”回忆着后世跑完三千米时体育老师的教导,窦虎郎甩着胳膊踢着腿,心里对那个老头充满了感激……
午饭之后,窦虎郎又带着一百人做了蛙跳、俯卧撑、仰卧起坐,对于这些新奇的动作,一百人开头还颇有好奇,等做了几个之后,一个个怨声载道。窦虎郎也不解释,直接皮鞭招呼,打的众人鬼哭狼嚎。
傍晚,夕阳西下。一百人重新集合在了窦虎郎跟前,虽然队伍仍旧零散不堪,但莫名多了些说不出的味道。
窦虎郎用嘶哑的声音喊道:“今天,你们一个个都坚持了下来,这很好,没丢咱寨子里的脸,你们都他娘的是站着撒尿的爷们儿!弟兄们,别怪我心狠,今天我要是对你们心软了,赶明儿你问问他们官兵对你也心软吗?”
下面鸦雀无声,起初有不少人虽不敢明着反对,但心里难免抱怨良多,甚至觉得今天干的事比给朝廷做工还要累那么一些。可是听到窦虎郎的话,这些人心头都是一震,是啊,现在俺们已经不是大隋的百姓了,而是贼!官府以后只会用刀枪跟俺们讲道理!这么一想,心里的不满顿去。有几个打定主意明天不来的人,也纷纷打消了念头。
“好了,今天就到这,散了之后,都回去用热水把脚泡一番!”窦虎郎最后吩咐一声,拖着如灌了铅的双腿缓缓离去。
进了自己屋子,窦虎郎一头栽倒在床上。这时,门开了,窦建德拿着个托盘,里面是饭菜还有一小坛子酒。
用颤抖的双手扒完了饭,又昂头咕嘟下了酒,说道:“谢谢爹。”
窦建德道:“为父与你二叔三叔商议了下,都觉得你那些动作虽说怪异了些,但这般练下来,却是大有好处的,你两个叔叔还说,打明天起,让寨子里所有青壮都照着去做。”
“照着做不是不可,只是开始量要降低一些,等日后熟悉了,再慢慢提上来。”
“这点为父自然明白,来,躺下,为父给你推拿活血。”
享受着窦建德按摩的窦虎郎差点要唱起歌来,堂堂窦天王给我按摩,啧啧,这待遇。
窦虎郎扭头道:“爹,如今寨子里虽说粮草无虞,但明年咱势必要招兵买马的,到时这粮草、兵器都是老大的难题,您还得要拿个主意才是。”
窦建德叹了口气,“这点为父也头疼的很,有心去再打一次县城,可又怕朝廷里派兵来剿,唉。”
对这点,窦虎郎也很无解。
明年朝廷的大兵就要齐聚诼郡了,诼郡离高鸡泊实在太近了些。若有什么举动惊动到朝廷,那就是灭顶之灾了。要知道,枪可是专打出头鸟的,这个时候,风头还是让别人去出的好。
渐渐地,眼皮越来越沉,就此睡了过去。
窦建德给儿子盖了被子,也掩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