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窦虎郎他们远去的身影,拙矢吐对鲁古达道:“如果有一天,始毕可汗带着我们南下中原,你一定要小心这个人,尽可能不要跟他作为对手。”
“耶爷,他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有那么可怕么?再说,就算咱们突厥南下,要面对的也是大隋的军队,跟这个少年有什么关系?”鲁古达不服气道。
“你不懂啊!”拙矢吐没有对儿子再解释什么,又自语道:“这个少年会再来找我们的,只是不知道下次见面,他会成长为什么样子……”
窦虎郎一行人等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到了河北地界。因为带着太多马匹,所以他们选择了跟去时不同的道路回转。
“三叔,咱们这是到哪了?”窦虎郎问道。
刘黑闼思索了下,“按照咱们脚程,估摸着到了清河郡附近了。”
“牛大哥,你带几个兄弟,再到前面打探下。”窦虎郎将牛进达招呼过来吩咐道,牛进达点头应了,叫了十个虎狼军士打马向前奔去。
“虎郎,有什么事么?”刘黑闼有些奇怪,这一路上窦虎郎很明显在担心什么,半个时辰前王伏宝已经带人打探过一次了。
“三叔,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一路太平静了,咱们这么些马,目标这么大,不可能不引起别人注意。眼瞅着要到家了,再不动手他们就没机会了,咱们可别栽在家门口。”
“是不是你想多了,咱们一百号人,有谁那么大胆子敢动手?”
“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只是财帛动人心啊。”窦虎郎不无忧虑道,他没有预知之能,只是由己及人,换做他窦虎郎若是发现了三百匹马的肥羊,肯定要想方设法弄到手里,何况是别人呢?他可不敢把别人的道德水平看得太高。
窦虎郎下令缓缓前行,等待那边牛进达的消息。
过了大半刻,一个虎郎军士赶回来禀报道:
“少当家的,再往前五十里就是清河郡了,前面是一片树林,牛大哥领着弟兄们去打探了。他让俺先回来问下少当家的,是否在林子里歇息片刻。”
高士达最近很不顺,自从朝廷派了个郭徇来做清河通守后,他高士达就开始走背运。
这郭徇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甫一上任,就像疯狗一样死咬着他高士达不放,高士达连连败退,很是狼狈。
好不容易拉起的几万人的队伍,也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只剩几千,连藏身之处都快退出了清河郡,日子过得怎一个惨字了得。
今天听到手下禀报,有一伙人大概一百左右,竟然带了三百匹马,看样子还都是从突厥来的好马。这个手下以前是马贼出身,跟踪盯梢的手段很有一套,从未被目标发觉过。后来带了几个同伙投了高士达,高士达便让他做了哨兵头目。
高士达大喜过望,他娘的,难道俺老高要开始转运了?这么肥的肥羊要是不吃掉,怕是他老祖宗都要气得从坟堆里跳出来吧!
高士达一拍大腿,这一票干了!
只是高士达不是鲁莽的人,相反,他很精明。仔细向那手下打听,好家伙,这伙人不但个个披甲带刀,竟然还有驽!
这哪是羊啊?分明是披着羊皮的狼!
但是让高士达白白放过这次机会,他却实在不甘心。
若是自己能得到这些马匹,就能立刻拉起一队骑兵,再用不了一年半载,他高士达又是一条拥有上万人马的好汉!到时候,杀回清河郡,好好找那郭徇算一下账。
只是让高士达有些沮丧的是,这伙人警惕性很高,手下跟了大半天了,却迟迟找不到机会下手。
高士达可不想偷羊不成惹一身骚,他太清楚自己手下的人,别看闹哄哄足有几千,让这些人抢抢东西吓唬吓唬人还行,真打起来就不是一回事了。要不然也不会每每被郭徇以少打多还打得大败,成全了郭徇用兵如神的偌大名声。
高士达正苦恼时,见自己的军师向自己走来,顿时大喜,自己怎么把他忘了?他却不说自己这些时日消沉不已,对宋军师早已不复最初的热情和信任。
军师姓宋,本是一个落魄士子,几次科考不中,便淡了金榜题名的心思,每日间与人饮酒作乐,谈诗论赋,也颇有了些才子的名声。
不料去年却被闻声而来高士达掳了去,宋军师没有丝毫士可杀不可辱的气节,屁颠屁颠收拾了包裹,上山给高士达做了军师,之后多次给高士达出了主意,这才让高士达从一个只有几百人人马的小头目一跃成为名震河北的大贼。
大隋虽然开创了科举取士的先河,只是寒门子弟能中榜的却少之又少,其中因由自然不能明说。宋军师很是愤慨,既然朝廷看不起我等寒门士子,那我便不去捧你杨家的臭脚。万一高士达日后真混出了名堂,成了那九五之尊,我宋某人也是开国功臣!
只是,随着高士达的连接失败,宋军师的心思也悄悄变了。
“大王何故担忧?”宋军师问道,高士达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遍,便眼巴巴道:“军师可有良策教我?”宋军师眼珠一转,捋须淡笑道:“大王,某有一计,可教大王达成心愿。”
窦虎郎他们到了那片树林,已然等候在那里的牛进达说道:“少当家的,一切无事。”窦虎郎点点头,“吩咐兄弟们休息,另外你再辛苦下,带几个兄弟去警戒,一会儿我让王伏宝替你。”
虎狼军士俱都下马,从褡裢里拿出干粮用水送着吃,又取出黑豆喂了马匹。
之前窦虎郎告诉过众人,这三百匹马由着虎狼军先挑,剩下的再充入寨中,因此虎郎军士个个把马匹看得比啥都亲,跟伺候祖宗似的伺候着。
窦虎郎几个人围在一起交谈,孙安祖道:“再走大半天就到了咱信都郡了,他娘的,这趟着实辛苦,好些时日没喝酒,俺老孙的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尉迟恭打趣道:“俺看你倒是快活的很,连睡觉都要摸着马儿。”
几个同时哄笑起来,窦虎郎正要说话,只听外边牛进达传来信号。
窦虎郎心里一惊又是一松,惊的是真的有人要对自己动手,松的是总算来了,自己一路小心翼翼果然没错。
刘黑闼怒道:“狗日的,真让虎郎说着了,还真有人来虎口夺食了!”
从去突厥到回来,窦虎郎觉得是一个很好的练兵机会,所以有意识的去训练虎狼军行军以及安营的技能。
单个骑兵并不可怕,一对一的对上步卒,骑兵并没什么优势;可怕的是众多骑兵形成了紧密的阵型,这样就具有了可怕的冲击能力。
这一点,窦虎郎多次向虎狼军士提起,而跟蛮牛部落那一战就如铁般佐证了窦虎郎所言。
所以,不用他吩咐,虎狼军士纷纷上马,迅速向窦虎郎这边靠拢过来。
“少当家的,一会儿让俺带头冲吧!”王伏宝道。
强兵一定是要在铁与火中才能磨砺出来,从突厥回来后,这些虎狼军明显比之前多了一种气势,窦虎郎认为这就是所谓的肃杀之气,这些虎狼军已经不畏惧战斗,反而有些渴望战斗,其中尤以王伏宝为最,这家伙骨子里就有一股嗜血的性子。
窦虎郎带着众人走出林中,搭起凉棚眺望,只见一里左右之外,一群人在敲锣打鼓闹哄哄乱做一片。
窦虎郎向赶回的牛进达问道:“什么情况?”
牛进达也挠了挠头,“俺也不知道,刚才突然就冲出这么一伙人,所以俺发出了信号,只是看眼前这架势,又不像冲咱们来的。”
窦虎郎几人面面相觑,虽然隔着有些远,但大体还能看得清楚。这群人穿着破烂,不挂红也不批麻,明显不是做红白喜事。
窦虎郎想了想,说道:“先不管他,牛大哥继续戒备,弟兄们抓紧吃东西,吃完咱们直接走。”
众人刚掉转马头行了几步,却听那边闹腾得更加嘈杂。有军士忍不住回头一看,顿时气炸了肺。
只见对面很多人纷纷脱下裤子,向着这边比划着下作不堪的手势。
孙安祖大怒道:“俺去轰散了他们!”窦虎郎来不及阻拦,孙安祖已经冲出去几十步。
那边一看孙安祖冲出,也不再敲锣打鼓,赶忙往后跑去。
孙安祖见状勒住了马,他又不傻,对方来意不明,自己哪敢真一个人冲过去?
孙安祖觉得跟着窦虎郎久了,自己都变得精细了许多。
窦虎郎见孙安祖回转,便领着虎狼军继续向树林里退去。
不料,那伙人再次聚了起来,继续敲锣打鼓辱骂不止。
孙安祖闷声道:“虎郎,这伙人是想骗咱过去啊!”
窦虎郎眯了眯眼,嘿,好一个连孙二叔都能看出来的诱兵之计!
“尉迟你带四十弟兄准备,若那伙人靠近,进了射程就杀,却莫要追赶。”一旁王伏宝正要说话,却被窦虎郎一个眼神瞪住,他也知道,窦虎郎是怕他杀红了眼,顾不得别的直接领着人杀了过去中了人家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