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了几个月之久,动员征调了上百万大军、一百五十多万民夫、更耗费了近千万石粮草的大隋第二次东征,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当躲在辽东城内的高句丽士卒发现这一情况后,先是不敢置信,接着便是死而后生的余幸,还有面对隋军留下的堆积如山的物资的狂喜。
大隋天子一声令下,百万大军班师回转中原。
杨广迫不及待的想要回转东都,一举歼灭杨玄感。
然而,一种极度的不满之情开始在东征大军中发酵起来。
这百万骁果军乃是被朝廷给出的免税免役的丰厚待遇招募而来,人人都想着能在东征战役中立功受伤,得以封妻荫子,再不济也能得些赏银风光回家。
谁能想到,赏赐还没拿到手,就这样草草退兵了。
听到军中老兵谈起高句丽,满是仇恨,这群新兵自然深受感染,人人都想杀几个高句丽狗贼,为袍泽报仇雪恨。
可是,仇恨毕竟不能当饭吃。
从仇恨到消极再到不满,底层士兵的这种感受杨广不会放在心上,也不屑放在心上。
他是天下之主,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的军队就该毫无犹豫的去执行他的任何命令,至于这个命令是否合理,杨广不会在意,更不会向士兵们解释。
退辽东,渡辽水,经冀州,一路之上,每天都有士兵逃亡的事件发生,甚至连郎将这等中级军官,也有几人逃的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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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都郡,高鸡泊。
郭徇率两万大军前来征讨,却落得个身死兵败的凄惨下场。
这一战,对高鸡泊来说,意义重大。
这是高鸡泊第一次跟朝廷正规军队正面交锋,便取得了如此辉煌大胜。
这一战,高鸡泊胜得看似简单,然而其中艰辛之处只有高鸡泊之人才能知晓。
从计划的制定到执行,从情报的打探及屏蔽,从将领的配合到征战,这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一旦出了半点纰漏,便可能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这一战,更让高鸡泊主事之人真正意识到窦虎郎之前所言的情报至上的重要性。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可以说这一战郭徇完全被高鸡泊牵着鼻子走,他的每一步都落入了高鸡泊的算计之中,他的失败自然就在情理之中了。
距离窦虎郎负伤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当初恐怖的伤口也已结痂,几乎不太影响行动了。
对于窦虎郎如此快速的恢复能力,众人都感到惊奇,更加认定窦虎郎乃是天佑之人。
窦虎郎自己却另有猜测,怕是穿梭时空的过程中,发生了一种难以理解的变异,让自己身体各种机能发生了突变。
窦虎郎不知这种变异是好是坏,单从目前来看还没有发现任何弊处。
这一日,高鸡泊议事厅里众人齐聚,便是在外驻守的尉迟恭、江啸英等人也都回返,共同庆贺这次的胜利。
“痛快,实在痛快!”赵桓灌下一杯酒大声道:“大哥,你是没看见,咱们虎狼骑兵一出,郭徇的那些手下犹如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
被窦建德禁止饮酒的窦虎郎放下手里的茶杯,笑道:“哦?具体来说说。”
“那郭徇自以为布置妥当,可是他的一举一动早被咱们知晓,他那四千人一分出,便被咱们虎狼骑兵盯上了。小弟便跟老牛和伏宝分兵两处,小弟领着两千骑兵对两千步卒,又是冲锋突袭,取胜真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对于这个结果,窦虎郎自然不会意外,若是虎狼骑兵不能建功,那才让他失望之极。
当下,窦虎郎笑道:“莫要得意忘形,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单说那幽州罗艺手下的铁甲精骑,就不是现在的虎狼骑兵所能战胜的,而且日后天下大乱,谁知还会有多少骑兵部队,咱们不能大意啊。”
原本心高气傲的赵桓早已对窦虎郎心悦诚服,听了这话,便老实的点头应下。
这时,窦建德开了口:“咱们虽然败了郭徇,值得高兴,可是后面将会有更多大仗硬仗等着咱们,切不能自满了。我虽然身为寨主大当家的,可是这高鸡泊也有在座每人的一份,现在大伙儿便说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魏征点头道:“将军所言不错,咱们是得好生商议下了。”
孙安祖嚼了口鸡腿,含糊不清道:“要俺说,咱们便再去攻占些城池,把地盘扩大了,以后只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刘黑闼却出声道:“吃得太急太快,小心噎着了。”
孙安祖没想到刘黑闼会跟他唱反调,一口肉没咽好,卡在了喉咙里,连喝了几大口酒才压了下去。
刘黑闼小口饮着酒,说道:“看,被俺说中了吧?”
孙安祖大怒道:“刘老三,你皮痒了不成?来来来,咱们这就去大战一百回合,让你知晓你二哥的厉害!”
刘黑闼不屑道:“谁怕谁?”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窦建德出声道:“现在是谈论正事的时候。”
听了老大发话,孙、刘二人都不再做声。
尉迟恭咳嗽了下,说道:“要俺说,饭还是要一口一口的吃,细嚼慢咽了,吃到肚子里的才是真的。现在咱们虽然占了信都郡,可算不上稳固,俺以为,咱们需得花些时间精力,将信都郡从头到尾梳理一遍,这里毕竟是咱们的根,容不得闪失。”
窦建德点头道:“尉迟所言有礼。”
宋正本说道:“将军、少将军、各位,咱们免了信都郡三年赋税,这民心自然是归向了。可是莫要忘了,还有那些豪门世家仍然心有观望。这次咱们败了郭徇,固然能震慑了他们,可这却不是长久之计,还需得想个办法,让这些人彻底老实下来才行。”
窦虎郎笑道:“军师所言,正合我意,关于这点,我已有了想法。”
“哦?”魏征出声道:“不知少将军有何妙计?”
窦虎郎个微微一笑,打趣道:“天机不可泄露。”
“噗!”刘黑闼将口中的酒喷了出来,淋了孙安祖一身。
“老三,你要反天了不成!”孙安祖大怒。
刘黑闼慌忙摆手道:“二哥勿怪,实在是俺想到一桩趣事,忍不住了。”
“今儿个你要不说出个三四五来,休怪俺不客气。”孙安祖扔不罢休。
“嘿嘿。”刘黑闼笑了半天才说道:“那日,俺便是这般气死那郭老儿的。”
当下,刘黑闼便将当日之事诉说了一遍,众人听了不由哄然大笑起来,看向窦虎郎的目光怪异无比。
窦虎郎摸了摸鼻头,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自己当初无心的一句话,竟被刘黑闼拿去活学活用了。
这郭徇心理素质也着实差了点,当然唐三藏的那番言论的强大之处也是毋庸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