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深了,郭徇大营中士卒早已安歇。
副将罗泉带着亲兵将大营巡视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也回到了自己帐中。
让亲兵端来一盆热水,泡过了脚,罗泉便合身躺下了,没多久,就发出了如雷般的鼾声。
郭徇手下两万人,大部分都是清河郡当地郡兵,他们无论战力还是训练程度,都远远不及正规府兵。
这些人来到郭徇麾下后,虽然加强了训练,然而一些旧习却未改掉。
罗泉按照规矩,在大营四处设置了站岗哨兵,然而这些哨兵见罗泉已经离去,也各自找了个地方,开始打起了瞌睡。
忽然,几个狸猫般的身影悄悄潜入了大营之中。只见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几人顿时分散开来,朝着那些哨兵摸了过去。
几声低不可闻的惨叫过后,那人再次向身后打出个手势。
赵老三见状,一挥手,身后便蹿出了上百条身影,他们在各自火长的带领下,拎着早已准备好的火把找向自己的目标。
赵老三蹑着脚步,小跑到了罗泉的帐篷。
听到里面传来的鼾声,赵老三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在了火把上。
火把用油蘸过了,蹭的一下便燃烧了起来,赵老三四下一打量,手下也已纷纷点上了火把。
赵老三将手中火把丢出,低呼了声:“风紧,扯呼!”
......
一个大隋军士掀开了帐篷,嘴里嘟囔着甚么,刚要解开腰带,眼睛却蓦然瞪直了。他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两簇火花在他眼中清晰的倒映出来!
“着火啦!”一声嘶声裂肺的喊叫在寂静的大营中响起,格外刺耳!
罗泉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巨大的火炉之中,浑身被烤的难受无比。
“他娘的,这还没入夏呢,怎么这么热?”罗泉梦呓了声,翻了个身子继续睡。
突然,罗泉好似触电般弹了起来,他看着正在剧烈燃烧的帐篷,双眼中充满了恐惧。
罗泉一个鲤鱼打挺跳下了床榻,来不及披甲,飞奔向帐门处。然而,此时帐门火势凶猛,根本难以冲出。
罗泉不死心的四处寻摸,突然,他看到洗脚盆里的水还没来得及倒掉,心中大喜,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抄起那个木盆,将里面的水泼在了自己身上。
罗泉后退了两步,猛然加速,噗的一声,从帐篷中冲了出去。
“快来人,救火!”冲到帐外,罗泉不顾嗓子火辣一片,竭声厉喊道。
然而,此时大营中各处乱作一片,有人想向外跑,有人想去找水,所有人好似无头苍蝇般到处乱飞。
罗泉看大营四处都在着火,有些不像是无意失火,难道?
一个念头蓦然蹿上了他的脑海......
就在此时,大营外二百步处,孙黑子缓缓抽出了腰刀。
孙黑子扭头大喊道:“弟兄们,一会儿跟紧了俺,莫要走丢了!跟老子杀啊!”孙黑子长刀一指,率先冲向了大营。
上千白虎营军士齐声大喝,跟着他一起向大营冲去。
武邑城外,尉迟恭高举马槊,大吼一声,也带着一千军士,杀向大营。
两队人,一个从南一个从北,仿佛两把尖刀,狠狠刺进了郭徇的大营。
白虎营军士真如猛虎下山般,他们不进帐中,只杀在大帐外的人。
郭徇部下中有人侥幸,趁着火势不大,跑出了帐篷。
然而他们衣衫不整,更是来不及拿兵器。遇到早有准备的白虎营军士,哪里能是对手?
有人慌不择路,想要逃命。有人跪了下来,高呼饶命。
然而之前尉迟恭早有命令,不受俘虏,等待他们的结局可想而知。
罗泉听着耳边传来的一声声惨叫,心也彻底沉到了谷底,完了,全完了......
这时,罗泉看到一个贼人挥舞着一根马槊,正在大肆屠杀自己的部下,竟然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罗泉被怒火烧掉了理智,一身武勇再次回到了身上。
他见身边跑过一人,也不管是敌是我,一把钳住了这人脖子,咔擦一声扭断了。
罗泉夺过了这人的刀,死死盯住那个拿着马槊的人。
尉迟恭刚扎死一个敌军,忽觉脑后有厉风传来,尉迟恭顿住脚步,身子向后打了个摆,躲了过去。
尉迟恭舔了舔嘴角,笑道:“好小子,有两下子!”
来人正是罗泉,他恨的几乎咬碎了牙齿,暴喝道:“贼子,给我拿命来!”
说完,便一刀劈出,直奔尉迟恭头部。
尉迟恭用马槊一挑,架住了刀,刀槊相交,发出一声金铁之声。
尉迟恭将槊杆一扭,再逆向一抖,槊尖化身毒龙,灵活的钻向罗泉胸口。
罗泉大惊,赶忙回刀抵挡,然而这毒龙在距离他胸口一寸之处却陡然止住了去势,突然变向,刺向了自己的咽喉。
罗泉想要再挡,却已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条毒龙咬在了自己喉咙。
罗泉瞪大了双眼,指着尉迟恭,嘴里发出呜呜之声。
尉迟恭呸出一口唾沫,骂道:“也是个不中用的,连俺两招都挡不住。”
旁边一个都头劈死了一个敌军,拍马道:“指挥使说笑了,这天下有几人能挡住您老两招?”
尉迟恭飞起一脚踹在这都头屁股上,骂道:“少放屁,赶紧杀人!”
这场火,烧了整整一夜才止住,等到郭徇手下那个冯姓将军得知情况,带着骑兵匆匆赶来的时候,大营早已变成了一个废墟。
望着仍然不时冒出几股黑岩的营地,冯姓将军呆立无语。
这时,一个手下走了过来,冯姓将军连忙问道:“怎样?可有活口?”
见到那个手下摇了摇头,冯姓将军刚才升起的一丝奢望也彻底消失不见。
“好狠的手段啊。”冯姓将军呢喃道。
那个手下问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冯姓将军想了想,说道:“将军还不知此事,咱们速速去追。”
然而,有句话这个冯姓将军却没有说出口。
事已至此,昨夜将军的布置明显已是无用,此战,怕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