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琴·其二:《遮月》之曲,寄繁星如荼;《络花》之调,叹离人傲世。]
周敬王六年,吴王阖闾元年。
吴市之中,白鹤翩舞。
缤纷的彩带伴着激扬的鼓乐在空中不住的翻飞,身着奇异色彩的艺伎在喧闹的街道中旋舞,走过惊讶的人群,舞过繁华的商铺,那闭目浅笑的神情,仿佛将一切都抛掷脑后,唯伴漫天彩带,陶醉在旖旎的舞步中。
浓妆华服,彩绸轻纱,艳丽的色彩,醉人的芬芳,引来了一个又一个、一群又一群好奇的民众,他们跟随这群窈窕的舞者缓缓前行,起初还是望着惊讶着谈论着,随后便一同手舞足蹈起来。欢乐的鼓乐萦绕耳际,展翅的白鹤旋转飞翔,不出一个时辰,这班自歌自舞的队伍便汇集了成千上万的民众前来追随观望,踏着遮天的鼓乐声,沉浸在华美的表演中的百姓逐渐都开始了歌唱和舞蹈,穿越市集,环绕城池,近乎迷恋的跟随着白鹤和舞者走向未知的远方。
不知这样的舞蹈持续了多久,只觉吴市之中,寂无人声,吴市之外,万人之队浩浩荡荡,旋舞吟歌,快哉不知今夕何年。
鲜花彩绸妆点着巨大的石门,门洞之内,华灯初点,荧荧烛火色彩斑斓,美轮美奂。
飞翔的白鹤此时也收敛了双翅,伴着依旧欢快激昂的鼓乐首先踏入了石门之内,陶醉的舞者们紧接着走入幽深的门洞,那些已然歌唱舞蹈到天昏地暗的百姓们双眸之中唯有漫天彩绸,双耳之内充盈鼓乐仙音,早已忘记了来时之路,便如此这般跳着唱着一齐进入了鲜花装扮的石洞之中。
鼓声渐稀,歌声渐隐,方才悠然展翅的白鹤此时也在漆黑的石洞中消失了踪影,石洞大门处烛火的微光已遥不可见,着装艳丽的舞者们此刻也不知消隐在了何方。石洞内,第一个人终于从销魂的歌舞中醒来,讶然发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黑暗的石隧内唯有洞口处投射进来的一缕阳光,万民应声而醒,举目四望,不知所措。寂静片刻,不知又是谁家的孩子耐不住性子嚷嚷道:“爹爹,我们快回家去罢!这里好黑啊!”一言既出,人群中开始了窃窃私语,继而是一阵骚动,千万人的队伍一时间向洞口处涌去。
然而方才沉浸鼓乐声中时,不知向这石隧之内行了多深,渺远的洞口仿佛遥不可及,众人手牵着手,摩肩接踵,行的愈久,便愈觉这石洞漆深幽暗,愈发觉得自己深陷黑暗之中,恐惧的气息、归家的渴望充斥着洞穴。
忽而听得山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人们不禁停下脚步,抱头掩耳,已然有小孩子吓的哭泣之声传来。待巨响过后,百姓们张开双眼,竟再也看不见半丝光亮,那渺远的洞口似是在巨响中崩塌,洞口之外填埋埃土的声音隐隐传来。惊慌的人们顿时失了阵脚,左突右撞,踩踏者不计其数。一些稍许机灵的人摸着四壁前行,黑暗之中不知摸了多久,不过是发现石壁坚实,密不透风。方才歌舞升平的石隧,在这一刻变成了困死万人的石牢。
吴王阖闾的爱女胜玉当年负气自杀,阖闾悲之,厚为殓具,营葬于国西阊门之外,凿池积土,倾府库之半为之殉葬,吴王犹觉不足,遂开凿石隧,使人舞白鹤于吴市中,引万民观而随之,终令观者入隧门送葬。由此,一女死而万骨枯,后之闻者,无不惊骇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