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迷迷糊糊间仿佛看见那个身影,在“夜奔”的吧台拐角,ta背对着她,她看不清ta是谁,是男是女?在干些什么?但是她能确定ta手里正拿着一个过滤咖啡的滤杯。
她不动声色的悄悄走到ta的后面……
然后,她被惊醒了。
窗外已经是深秋的天气,很凉的夜风透过窗帘刮进屋子,麦子一身寒意,裹紧了被子。
她复又闭上眼,那个身影转过来,那个影子对她微笑……
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ta的面目,但是眼睛却不听使唤地紧紧闭着,她迫切地,急促地,焦虑地要抓住那个转过头来的人……
她伸出手,在空气中扑腾——那个人始终对她微笑,她能感觉到ta的呼吸,感觉到ta的心跳,感觉到他就在自己的周遭。
最后,她捉住了ta,她就像瞎子一般在ta的脸上乱摸一气……终于,她睁开了眼,看清楚了那个人的面貌——那张脸,如同照镜子一般清晰,生生地印着自己的脸。
麦子,你就是那个下毒的人啊!
尖叫着,再度惊醒,一身冷汗……窗外依旧夜凉如水,深秋的风刮着窗帘。麦子再无睡意,她悄悄起身,摁亮床头的壁灯。靠在床头沉思良久,慢慢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放着一个被拆开过的精致的锡箔纸做成的袋子,很像是普通的药品袋子。
这里面原本装的是可溶性很强的***,涂在白色的滤杯上……谁也看不出那是兴奋剂。只有一点点,不足致命。
麦子看着手里的锡箔纸袋子,周身就像浸泡在冰水里一般寒冷。
已近午饭十分,麦子并无什么胃口,于是谢绝了郑采薇的好意,自己在香啡缤买了一个鸡肉三明治,外加一杯拿铁咖啡,独自在公司休息室的茶水间里午餐。大大的落地窗,外面是一篇高档的别墅区,居高临下往外望去,郁郁葱葱的松柏,并无秋天的萧索之气,尖顶红瓦的独栋别墅气派地点缀在松柏之间,偶尔有汽车从蜿蜒的小区路上驶过,或者是推着婴儿车的妇女慢慢吞吞地在林间散步。
玻璃窗隔音效果很好,一切画面都格外安静。
秋日午后,吃着三明治喝一杯微苦的咖啡,这样看着窗外,麦子觉得连日来的疲惫不安有了一丝丝抽离,她静静享受着这忙碌工作中片刻的宁静。
冷不丁,茶水间的门被推开了,麦子心头一惊,慌忙转身。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分管经纪业务的副总裁高坚。
自打上一次高坚的老婆大闹公司,童颜离职之后,麦子与高坚便再无更多交集,或许是因为童颜的关系,高坚也若有若无地躲着麦子。
看见高坚进门,麦子赶紧起身问好,不论如何,高坚毕竟算是公司前辈,起码的尊敬是必不可少的。
高坚对麦子礼貌地笑笑,然后示意她不要客气,请她坐下。麦子有些想离开,但是碍于高坚的面子,对方才来自己就走,似乎也说不过去。原本以为高坚倒了茶水便会离去,谁知道他竟然坐到了麦子对面,这令麦子更加尴尬。
“麦子……小童都跟我说了你为她找工作的事情,非常感谢。”甫一坐下,高坚便对麦子道谢。
麦子微笑着摇摇头,“高总,何必讲这样的话,我与童颜的关系撇开上下级不谈,也是可以说说知心话的朋友,帮朋友也是天经地义。”
麦子一番话说得饱含深情,令高坚为之动容。
“有些事情,我做得确实太欠考虑,闹得影响不好不说,也连累了人小姑娘。”
听得高坚说起这事,麦子委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本来就是敏感的事情,再这么提及,麦子有些语塞,不知道如何应对。
不过,高坚似乎并没有考虑到麦子的难处,自顾自地说,“这事儿出了以后,我觉得我也没什么好在这里呆下去的了。我最近已经递交了离职申请,很有可能这几天就会在系统上通告了。”
麦子心下一惊,虽说高坚在感情上不甚检点,但是作为分管经纪业务的领导,他确实没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不仅如此,就最近的半年报来看,经纪业务的收益还是颇为乐观,不论是同比还是环比都有所增长。
“您这是何必呢?就业务本身来说,您做得挺好,业绩也有目共睹……”
高坚打断麦子的话,“业绩,你说这公司用人,看得真的是业绩吗?”他哂笑着,摇摇头,像是在否定自己,又像是在否定公司。
“老泰明的气数是尽了,你看看现在在位当权的,哪一处没有新和的影子?这一仗他武明烈是赢了,我甘拜下风。”高坚无不遗憾地说。麦子不知道怎么回应,毕竟这公司内部的派系斗争,她一直都采取作壁上观,明哲保身的态度,这种时候,她亦不愿意发表自己的言论。
“您离开新泰,有什么打算吗?下家找好了吗?”麦子绕开了话题。
高坚沉思片刻,“我不打算给人家打工了,正好有朋友邀请合伙创业,也算是正中我下怀。计划几个人一起做个私募公司吧。”
“证券类?”
“PE吧,手头正好也有好的项目,可以试试。”
“您的这个跨度不小。”麦子点点头。
高坚笑着摇摇头,“机遇如此,由此想来,这事儿未必是坏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说到这里,麦子想起身离开,于是礼貌地对高坚点点头,假意看了看表,暗示自己要离开。
“麦子,我知道你作为领导,管理下面的几个女人,有些头疼。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叶蓁蓁此人,你得注意。”
听得高坚提及叶蓁蓁,麦子一惊,按理说,高坚如此高层的管理者,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小职员吐槽,麦子打消了离开的念头,直视高坚,“愿闻其详。”
“我在我老婆的手机里看到好几个叶蓁蓁的微信互动,我与童颜的事情,不出所料的话,也应该是她的杰作。”
“哦?”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童颜算是叶蓁蓁在公司内最大的竞争对手,她这么做,对付我是小,对付童颜倒是真。另外,我最近也特别注意了一下,叶蓁蓁与武明烈的互通尤为频繁,不排除拿揭发我这事情向武明烈邀功的可能性。”
麦子低头不语,心头在想着叶蓁蓁最近的举动
“我一个半百老男人,跟你吐槽一个小姑娘,实在不是很合适。但是我这人也快走了,有些面子上的事情我也不是那么在意了,我一直对告发我的人耿耿于怀。说起来,我拿童颜当我的红粉知己,可能是我太过自私,道德品质也有悖常理,但是说到底这是我的私事,拿我的私事来对我的事业进行打击,我非常不耻。”
叶蓁蓁最近一段时间的行为一点点在麦子心里凑成一个完整的画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格外注重名牌,而且好几次在公众场合秀自己的钻戒,名牌包包等等,有事没事便往武明烈的办公室钻,高调地在微博微信上给武明烈留言,甚至一向低调的桑榆都好几次抱怨叶蓁蓁自己的工作不做,都堆在她的头上……
其实,叶蓁蓁的野心,麦子不是不明白,在她进公司的第一天,麦子便觉得这个小丫头非池中之物,名牌大学毕业,长相俏丽,会打扮,会发嗲,最重要的是会察言观色。但是她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会如此赤裸裸地踩着同事甚至是朋友的肩膀往上爬,如此不择手段地打击对方,为自己谋利。
“麦子,我点到即止,你掂量掂量吧。”
“谢谢高总,不过我毫不介意下面的人不择手段的上位,前提是只要她真的能爬上来,并且能用这种方式长治久安。”
高坚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然后便是会意一笑。
“可惜了,我应该多与你聊聊,你肯定是个良师益友。”
“良师谈不上,益友还不错。现在也不算晚啊,高总。”
“别叫我高总了,朋友之间没有职务级别之分。”说着,高坚伸出手来,麦子亦站起来与高坚礼貌握手,虽然都没有说出口,但是他们心里都知道,这或许是在新泰的最后一次交谈了。
麦子看到连生的时候,他依旧靠在他的那辆庞大的牧马人门上,抽一只烟。远远地,她站了片刻,她喜欢这样看着他,黑暗中,他抽烟的侧面仿佛一道剪影。
最后,他扭头看到了她,“嘿,在这里呢。”他向她招手。
走上前,她望着他,感觉就好像分开很长时间了似的,他短发凌乱,黑风衣衬着白色衬衣,下面是合身的蓝色牛仔裤……他的笑容好像真的是心无城府——越是这样的人,往往越腹黑。麦子心里有一个小声音在泼着冷水。
“怎么?还在为我的那篇稿子生气?”连生皱了皱眉,有些讪讪地。
麦子耸耸肩,“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何况你今天能主动上门负荆请罪,我也勉为其难,网开一面。”
“谁说我负荆请罪来着?小姐,你自我感觉真是良好。”
麦子眉头一皱,面色一沉。
连生忍不住哈哈大笑,“虽然不是负荆请罪,不过我也带了点礼物,聊表诚意。” 他一边说话,一边打开车门,示意麦子上车。
“绝口老弄堂爆鱼,很难预定到的哦。我今天路过永嘉路的时候,见了一个音乐学院的哥们儿,他正好去拿预定的爆鱼,被我给抢了。哈哈,你没看到他那脸拉得多长。他足足排了一个半月。”
“就是那个要预定排队才能买到的爆鱼呀,我没吃过呢,有那么好吃吗?”
“那你就尝尝看吧。”
“在车里吃?”
“你吃这玩意儿还想找一个烛影摇红的地方吗?”
鱼块很大,有着很焦很脆的外壳,咬一口,满嘴生香。那香甜的味道立马提起麦子的味蕾,饥饿感更加如火焰熊熊燃烧,胃里那团棉花好像消失了,食欲也蔓延开来。她再咬下一大口,这一次她的舌尖碰触到柔软鲜嫩的鱼肉,甘甜的酱汁慢慢流了出来,麦子赶紧伸出舌头把快要滴下来的酱汁接住。她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狠狠地回味着这种老上海的味道,然后再咬下一口。
“你再尝尝这块鱼尾,这是最焦最脆的地方。”
“嗯。”麦子接过连生递来的一段鱼尾,开始进攻。鱼尾确实与刚才肥厚的中间部位口味不同,更焦脆酥嫩。
“味道真不错,你也吃啊。”当吃第三块的时候,麦子已经不是因为饥饿而进食了,而纯粹是因为这爆鱼的美味。这时,她才终于腾出嘴巴说话。
“我不饿。”连生一边说,一边递给麦子一瓶矿泉水。“鱼有些咸的,你喝点水。”
麦子接过矿泉水,但是已经没有手把它拧开,嘴巴里还吃着东西……连生看着她的模样哈哈大笑,“还是我来给你拧矿泉水瓶子吧。你先用餐巾纸擦擦嘴。”
“我总算知道了,你故意给我吃这个什么爆鱼,搞得我狼狈不堪,你就高兴得很。”
“好心当做驴肝肺啊。我当时问哥们儿抢了来,就想到要给你……”连生突然停住了嘴,讪讪地笑了。
麦子心头一热,很久都没有感受到的那种宠溺突然涌上心间,她甚至想起了她的爸爸。
连生将拧开盖子的矿泉水递给麦子,她抬头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她看着他,眼角湿润,眼眶深陷,眼睛里有疲惫的红血丝……她有想将这个男人拥在怀里的冲动,想抚摸他的乱发,亲吻他的眼睛,想紧握他的双手……可是最后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接过矿泉水瓶。
一连好几日的阴郁、猜忌、低落以及心有不甘好像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全部都消失了,麦子隐隐对自己又有些失望,同时内心里也有个小声音在不断提醒自己,不要掉以轻心。她非常清楚,把连生带到自己身边的,绝对不是什么浪漫的缘分,而是关乎生与死,罪与罚的秘密。
现在,他们俨然是和好如初,这滋味很好,但是麦子知道,他们既是拍档但也可能是对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快说有什么目的。”麦子擦干净嘴和手,很自然地说。
连生扭头,对麦子眨眨眼,然后启动油门,“走吧。”
同样是夜晚,灯红酒绿,红男绿女。
麦子疑惑地看着正在停车的连生。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我想,你是不是有些记忆遗留在了这里。”连生扭头看着车窗外的夜奔,门口的服务生正忙着招呼客人,络绎不绝的人群令小伙子应接不暇——看来这里并没有受到先前涉毒事件的影响,反倒更加热闹。
麦子听到连生的话,面色变得铁青,手指微微有些颤动。
“还不下车?”连生催促着。
麦子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酒吧上方旋转的霓虹灯,慢慢露出惊恐的表情。
“下车吧,嗯?”
麦子摇摇头。
“有些事我们必须要面对,不是吗?”连生伸出手握了握麦子正在颤抖的手,“不要害怕,我不是在你身边吗?”他努力对着她微笑。
她收起眼神,直视连生的面孔,似乎有了一些真实感,她对着他点点头,然后推开了车门。
门口的服务生依旧是那个被唤作“屁妖”的年轻人,他看到连生走过来,面色一绷,露出非常不自然的表情。连生远远地朝他微笑,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屁妖”会意地点点头,原本紧张的神色慢慢松弛了下来。
连生的手掌轻轻抚在麦子的后背心,她似乎感觉到从他指尖传来的温度与力量。他轻轻在她耳边说,“不要慌张,我们只是顾客而已。”
麦子点点头,“赵连生,你到底想在这里发现什么?”
“这个要问你自己咯。”连生抚在后背心的手指似乎多了点力道。
进了门,舞池里的灯光已经有些耀眼,蹦迪还没有开始,舞池边三三两两的人还在做着“热身运动”,有的在点饮料,有的在高声喧哗,有的则将脚上的鞋子换成耀眼的舞鞋。麦子一时间,有些眼花缭乱。
连生指了指旁边的甬道,“要不要先去上个厕所?”
麦子扭头看着连生,“你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你非要案件重演?”
此时,放在背后的手慢慢拿了下来,“你终于变得真实起来,我想,案发当日你在这里应该看到了什么吧?否则怎么一直魂不守舍?”
麦子指了指楼上的咖啡厅,“上去吧,这里太吵。”
关于麦子在“夜奔”到底看到了什么,事到如今,就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太真实,如同幻影。
那是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是装修得略嫌奢侈的卫生间,大门洞开,远远地,便看到金色灯光笼罩的洗手间。洗手池前没有人,麦子进入右手边的女卫生间。
她推门要出去的时候,听见外面有声音传来,她将门轻轻推了一个缝……
一个女人的侧脸进入她的视线。
她面对的人被门遮住,她看不到。麦子想将门再推开一些,但是又怕被发现。
女人脸上画了很浓的妆,穿得也非常火辣,流苏和铆钉组成的黑色吊带裙,侧面看似乎整个背露在外面,她的妆太浓,她看不清她的年龄,甚至是她的面目
对面伸出一只手,给她随身带的小包包里塞进了什么东西,而她也随即从包里掏出一沓钱递给那只手。
那只手缩了回去,麦子听到一阵关门的声音,想必是这人已经离开了。女人转身对着镜子打算补妆,麦子心头一惊,她赫然发现自己推门的模样印在洗手台前的镜子里,好在对方并没有留意,麦子赶紧将门关上。
直到听见有推门出去的声音,她才慢慢地走出卫生间。
那只手到底给了女人什么?麦子心惊肉跳,想起在电视里看到的毒品交易的镜头。楼下的蹦迪厅难道会有这样的交易存在?
麦子慢慢踱出甬道,来到蹦迪厅在大厅里,灯光幽暗,影影绰绰,她试图寻找那个身着流苏长裙的女人,但是一无所获。但是,在位于舞池旁边的的一排座位里,一群人笑笑闹闹非常惹眼,麦子一时好奇,分开人群上前观望,蓦地发现,这群人开始往自己的饮料杯子里加入白色粉末……麦子站在阴影处观察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这群人有什么更多的异常,他们干杯,吃东西,然后三三两两地进入了舞池。
麦子看看手表,此时已经19:40了,她知道自己与连生的约会已经迟了很久了。她想转身上楼,但是又心有不甘。最后犹豫着,她慢慢靠近了那一群人坐的位置,喧闹的男男女女都去跳舞了,没有人的座位显得有些冷清。
麦子环顾了数秒,看到在沙发的转角处有一张银色的锡箔纸,就好像平时装药品的袋子一般,麦子记得这很像刚才在卫生间里看到那只手递给许一晨的就是这东西。
她不动声色地从沙发里拾起锡箔纸的小袋子,装进自己的挎包里。然后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上楼去了……
两天之后,在医院做检验的朋友打来电话,从锡箔纸里发现的白色粉末含有******和******成分,也就是俗称的***。
“不管麦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玩意儿,可千万别尝试。从谁那里得来的,就离谁远点。”朋友这么告诫。
***?麦子联系到曹海平的死,难道这毒是这群人下的?
难道这一群人里,有那个身穿黑色流苏吊带裙的女人?但是仔细想想,这群人似乎非常年轻,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八九,而那个黑色流苏吊带裙的女人似乎上了些年纪,而且浓妆艳抹,如果她在这群人里,会非常显眼才对。
“在曹海平去世以后,卫生间洗手台前女人从那只手里接过锡箔纸袋子的情形始终出现我的脑海里,搞得我精神非常压抑。”麦子倒在舒服的沙发里,慢慢地跟连生叙述完当日所看到的事情。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麦子摇摇头,“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我并不敢确定这件事与曹海平的死有关。”
“是与不是,说出来都会感觉舒服不少。更何况,你应该相信我会帮你的,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麦子突然有一阵想哭的冲动,连生虽然没有说什么特别关心的话,但却让麦子感觉到一阵温暖。
“你为什么会带我来这里,非要我说出当天发生的事情?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连生并不直接回答,而是从随身携带的ipad里打开一段视频放在麦子面前:
开始的镜头就是人群,影影绰绰,与此时此刻楼下的情形并无两样, 9:00开始,基本上楼下的迪厅只有进的人,没有出来的人,不仅如此,麦子还发现了好几位政府要员和金融大佬出入酒吧。
19:02,视频里出现了身穿白色T恤的连生。
19:08,一身黑衣曹海平出现。
当视频的时间显示为19:10的时候, 镜头里出现了麦子的身影……
麦子叹了一口气,“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何必还来问我。”
连生摇摇头,“我早就看过,那个甬道尽头的卫生间是一个死角,有人进去,将门关上之后,外面的摄像头便什么都看不见了。”他说着将视频往后滑动。
“这一段是甬道的视频,我拷了以后,将有效的内容做了嫁接”,连生一边说,一边指着视频里麦子的身影,“你看好了。”只见麦子径直往前走,在尽头时进入那间标有卫生间的大门,此时的时间显示为19:13。
然后甬道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人影走动。
等麦子再度推门出来的时候,时间显示是19:27。
“你有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劲?”连生问麦子。
麦子摇摇头,一脸茫然。
连生将视频又往前倒回一些,“你再看看,发现到什么不对劲了吗?”连生盯着视频,头也不回的问麦子。
麦子默不作声,紧紧盯着屏幕,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是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啊!”突然麦子大叫,扭头与连生四目相对——“这扇大门头一秒还是敞开的,下一秒怎么就变成关上的呢?”
麦子自己将视频退回观看,时间显示19:13的时候,甬道尽头的卫生间大门是敞开的,麦子径直走了进去。但是当画面跳到麦子出来的时候,那扇大门已经关上了,麦子是拉开门出来的。
“但是没有显示谁进去关上了这扇门。”连生点点头,“这就是我要你看这段视频的原因。视频被人做了手脚,但是却还是露出了马脚,你注意看时间,前一个镜头的时间是19:10,后面这个大门关闭,你出来的时间是19:27,中间有将近15分钟的时间差。”
“图片很显然被重新剪辑过,这时间有可能被修改吗?”麦子有些疑惑。
“重新剪辑一段视频不算太难,但是时间是不可能更改的,监控录像被冠以‘监控’二字,也就因其可以作为法律依据,如果时间可以更改,岂不是就失去监控的意义了。”
“你有没有问过还有谁看过这段视频?”
连生摇摇头,“问过,但是店里的人说没有人接触过这段视频。”
“你说有没有人会怀疑到我?毕竟当晚我是与曹海平接触过的人,而这段视频的时间差也显示有我的存在。”
连生微微有些笑意,“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怀疑,不过我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一段视频删除了。”
麦子心头一动,抬头望着连生。后者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依旧面对着视频屏气凝神。
“你还在想什么?”
“我在计算当天的时间。”连生从包里掏出纸笔,在上面计算着,“我做了一个假设性质的流程,”连生喝了一口咖啡,手拿一支笔,开始在纸上画简单的流程图,陈述他的假设:“正如显示的那样,19:10麦子你进了夜奔,然后19:13转入甬道,走进卫生间,上厕所——”连生顿了顿,“鉴于女人上厕所工序复杂,满打满算吧,19:23上完厕所,这时你正要出来,正好从门缝里看到了洗手台有什么事情发生,你可能觉得形迹可疑,就在门缝里观望,这个过程大约四五分钟,19:27你出来,在一楼蹦迪厅周围查看了一阵子,这个视频实在太不清楚,我也没法从人群里找到你,所以假设你19:45巡查完毕,上楼。”
“有什么问题吗?”麦子皱眉。
“我得算算我们这边曹海平什么时候开始冲泡咖啡的。”连生叹了口气,“服务生说当天楼上的咖啡厅摄像头坏了,我只能估计。”
连生再度拿笔在纸上划拉,“19:08曹海平出现,视频显示,他似乎在楼下跟服务生说了一些什么,我估计可能是问有没有手动式滴漏咖啡吧,然后他去了一趟厕所,上楼的时间是19:14。我记得那天他是跟我说了一阵话,然后咖啡端上来的,这么看的话,大约说了有近15分钟的话,真的有那么久吗?”连生叹了一口气,“我完全没有印象,到底是多长时间了。”
麦子摇摇头,“没有15分钟那么长,19:14到19:27,中间是13分钟。但是,你别忘记了,那个黑衣女人先我出门,可能也就是19:25,而器具很有可能事先准备好,她完全可能在端上楼的时候添加粉末,这木头楼梯和黑暗,两边都是墙壁,不容易被人注意。”
“你的意思就是,其实下毒这段时间与送咖啡时间重合。”
麦子点点头,“我19:45上楼的时候,曹海平已经冲泡完毕,其实这整个冲泡过程我回家试过,顶多10分钟。曹海平就算是精细一些,加上焖煮的时间,我估计15分钟搞定了吧。这么算的话,黑衣女人19:25出去,下毒和端盘子用了1分钟,19:26端上楼,放到你们手里。曹海平冲泡咖啡花了15分钟,19:41冲好,然后给你分咖啡,用了一分钟。然后我到了,看到你们的两杯咖啡。这中间,有服务生过来收走了工具。”
“看来你认定了那个黑衣女人有问题?”连生皱着眉头说。
“我觉得是。那女人的身形我觉得很熟悉,但是又说不清是谁。难道真的是许一晨?”麦子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连生摇摇头,“我打听过,当天许一晨在医院,有个大手术,患者还是一个老外,她可一点不敢马虎,一直弄到凌晨。”
麦子点点头,倒是松了一口气。
“怎么?看来你对她有几分惺惺相惜啊。”
“接触过几次感觉很谈得来,也不是那种难相处的大小姐,很希望她跟这事儿没什么瓜葛,我也能多一个可以逛街谈心的朋友。”
既然不是许一晨,那会是谁呢?
连生沉思着,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
“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怀疑的目标?”麦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步步紧逼。
连生张口刚要搭话,此时一个身影走到了他们面前,一双帆布鞋,牛仔裤,蓝色的T恤和卡其色外套,再往上看到那张脸,连生一阵心悸——
予之!